海面依旧平静，仿佛海底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凌生，我立在五彩祥云之上，向北海郡漂去。赤魅回了娇界，他离开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壹] 湿润的季风迅速蔓延两千里之地，让平静的北海泛起了美丽的涟漪。一袭白衣的少年，在北海畔试图折下一枝刚发芽的柳条，春日的阳光打在他与众不同的蓝色头发上，形成淡淡的冰蓝色。 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当燎澈的头发完全变成冰蓝色时，他体内蛰伏的灭世之力也将复苏。而那时，将是我亲手将他杀死的时候。 燎澈，我的弟弟，却注定要死于他的亲生哥哥之手，然后坠入下一世的镜花水月轮回幻境中。 [贰] “将吾之意志赋予天地为媒，蓬莱圣法之三十二式，仙之束缚。”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低低的吟诵声，紧接着一道光向燎澈飞驰而去。 我心中一凛，急忙脚踩飞云，在绿光接近燎澈之前幻化出光盾挡在他的身前；除了我，谁也休想伤害我的弟弟。 被光盾挡下来的是一支柳木箭，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我笑笑，在偌大的北海郡，也只有她才会使用这些玩具。 一抬头，就看见背着一张桃木弓的戈蓝驾着五彩祥云飞驰到我和燎澈身前，柳眉紧蹙，娇嗔道：“把缚仙箭还我!”原来祥云箭戈蓝生气的时候亦是如此可爱。我不禁莞尔。她见我无动于衷，便一脸委屈地冲燎澈喊：“澈，楚唐拿走了我的缚仙箭，你快帮我要回来。” 燎澈央求般朝我苦笑，我无奈，谁让燎澈总是好说话，每次都姑息戈蓝的恶作剧。我从怀中拿出那支缚仙箭。嬉笑着说：“想要回箭，可要拿出些真本领哦。” 戈蓝瞪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来抢。我手掌一翻，食指在虚空画了一个太极图，饶是戈蓝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将箭从太极的神秘迟滞之力中拽出。 不想她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拿箭，而是突然将箭尾的羽翼拔掉，然后口中吐出一组最简单的法咒：“急急如律令，定!”糟了，是定身术!等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沮丧地看着戈蓝笑得前俯后仰。 前不久，我把飞蓬偷偷附在戈蓝的衣服上，导致她的五彩祥云失去了控制：这一度被传为笑料，没想到今天却被她反算计了。 戈蓝踮着脚过来拽拽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然后拉起燎澈，“澈，我们去城里吧，燕战大叔回来了。燎澈回头给我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就被戈蓝拽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丝悲伤涌上。 自从记忆的封印被解开后，便深深地陷入哀伤的镜花水月中，在那些沉淀的悲痛记忆里，我总是扮演着卑鄙冷血的偷袭者，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杀死。而传说中的天帝便站在云端意味深长地笑，他说：这便是镜花水月。 在天界，最残酷的刑罚不是六道轮回，而是幻境轮回，然而它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镜花水月。 我是天帝选出来的看守妖王赤魅魂魄的天庭神卫。可是在进入幻境轮回中时，施术仙人菩提尊者的法咒出现了一丝瑕疵，导致我和赤魅竟然以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的方式在人界轮回着。这一世，我是北海郡的一名普通修真者楚唐，而拥有妖王传承的弟弟，是燎澈。 “动既是风，止既是空。自由之声溢满圣城。仙法之十一式，破!”我默念咒语，解开了定身术。 [叁] 恢宏的北海郡耸立在北海畔，城门前聚集了盔甲鲜亮的士兵以及从附近村落招募来的乡勇。几个赤膊的大汉在北海郡郡主燕战的指挥下，将由十八头火云兽拉着的十八只巨大木箱拖到城前。 “轰”的一声，最大的木箱被迫不及待的士兵撬开：阳光下，一张长约三十尺的巨型弩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人群中一阵惊呼，如此精悍的机械武器，是花重金从居住在�冀山里的冀人部落里订购的，又祈求仙人给施加了法咒，用它或许真的可以消灭那头四处作恶的鲲。 鲲本来是深海里才出没的海兽，可是最近竟然有一头鲲出现在了北海流域，一时之间，附近海域的渔船和渔民都遭了殃，就连北海郡用来汲水的巨大风车也被鲲给毁了，惹得人们怨声载道。 北海郡郡主燕战曾带人出海试图去杀掉鲲，然而像鲲这种级别的海兽，轻易可用自身力量引发海啸，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掉的。所以那次行动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就连燕战也受了重伤。从此北海郡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巨弩的铸成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从冀人那里定制的巨箭，都带有长约数米的精钢锁链，而锁链与整座北海郡地基相连，一旦鲲中箭，只要合众人之力转动绞盘，就可以将鲲给拉上岸，届时就可除掉它了。 “呀，你怎么这么快就解开定身术了?”戈蓝发现了混迹在人群中的我。 “就你那点小把戏岂能困得住我?”我瞪了她一眼，问道，“燎澈呢?” “啊，他在海滩那边。” 顺着戈蓝的目光，远远的就看见呆坐在海滩边礁石上的燎澈，海风吹散他蓝色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寂寞极了。 [肆] 半个月后，北海郡后的桑坦山两侧各铸起十座巨大的绞盘，绞盘的地基深扎在地下，五十座绞盘上伸出的五十条铁索连着�冀山冀人打造的锁链，锁链绕着桑坦山。也只有这样才能与鲲的力量抗衡。 在出海猎杀鲲之前，人们举行祭礼祭祀北海海神若。祭礼快结束时，渔民们跳起了世代相传的海神之舞，那种舞蹈有着奇怪的韵律，戈蓝不由自主地跟他们一起翩翩起舞。突然间，光芒四起，礼台之上祭祀手中的权杖冲天而起，带着蓝色的光芒悬浮在了戈蓝的头顶。 人群一阵骚动过后，大家都停止了舞蹈，一脸凝重地望着戈蓝。然后开始有人跪下，紧接着所有来参加祭礼的渔民都跪了下来，他们口中叨念着“圣女，圣女……” 戈蓝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不知所措，燕战从人群中走出说：“戈蓝，你是被海神若大人指定的圣女啊，要不然海神权杖也不会这么亲近你了：而传说中，每当圣女现世时，她就要肩负起化解北海郡灾难的责任，所以孩子，你必须去出海以身侍鲲，协助勇士们顺利猎杀它。” 听完燕战的话，戈蓝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一把将权杖扔得远远的，颤抖着说：“我不要去，海神是什么东西啊，我不要做他的圣女!” 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霍”地站了起来，他们表情愤怒地盯着戈蓝，因为戈蓝方才侮辱了他们的神。 孩子，这是海神若大人的旨意，作为圣女是无比荣耀的，你将永远被人们纪念。燕战庄严地宣布。 戈蓝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哭着说：“燕战大叔，我不合适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燕战面露难色：“你不是北海郡人氏，可以不去；可是孩子，海神会怪罪，除非……除非用血祭神。” “又是海神，你们的神在哪?怎么不帮你们除掉鲲?”一直沉默不言的燎澈突然冲出来大声喊道。 顿时人群中一阵躁动，燎澈不去理会，从腰里抽出利剑，划开自己的左臂：“用血祭神是吧，那就让我来代替戈蓝好了。” “弟弟不可。”我刚想上前阻止，蓦地，脸色转白的燎澈的双眉之间现出一个殷红的骷髅头，一闪即逝。
不好，是赤魅魂魄有复苏迹象。我大惊，急忙聚集体内仙法，却不想燎澈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而眼眸里的赤红也已经消褪。我暗叹一声，这样下去，我和弟弟兵戎相见的日子，会越来越近。 [伍] 由于有了燎澈的血祭，人群才重新恢复平静。为了让他们不再难为戈蓝，我提议，由我和燎澈驾着海船出海帮他们猎杀鲲。尽管修真界一般不插手凡人的事情，但为了戈蓝，我和燎澈只有破例了。 我的提议赢得许多热血的青年的好感，他们纷纷要求与我和燎澈一起去猎杀鲲。第二天清晨，一艘硕大的战船停靠在北海码头，船上安装着巨弩，还有待发的精钢长箭，而箭的尾翼连着长约数米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通过绞盘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北海郡的地基下。由我和燎澈领导的二十名勇士驾驶这艘恢宏的战船，踏上杀鲲的征程。 两日后，战船行驶到了深海海域。夜时分，一阵颠簸将人们从梦中摇醒，有水手指着远处的暗影喊道：“快，是鲲来了!” 我急忙起身定神去看，果然是鲲，只不过它似乎没有要进攻我们的意思。“瞄准，左满舵，全速行进。”随着战船的提速，那支长约三丈的精钢巨箭在被我用法术加持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在远处漂浮的鲲的身影――鲲中箭了。顿时滔天巨浪扑面而来。战船一阵颠簸，我忙让水手们驾驶战船努力返航。 三天后，终于看到北海岸，远远的望见海滩上人潮涌动，在看到我们的战船后，众人的欢呼声和整齐雄厚的号子声都盖过了汹涌的海浪。而尽管大鲲还没现身，但那条连着巨箭的锁链已被绷在了桑坦山上，每震动一下，山上就有碎石纷纷滚下。 众人以燕战的大旗为令，气势恢宏的喊起号子，一点一点将绞盘转动，锁链缓缓地被收上来，每缠绕一段，便有铁匠用巨钉将锁链钉死在山岩上。 随着锁链越收越紧，海上的浪涛也越来越大，几日后，终于能隐约看到冲天而起的海浪，隐在浪里像山脉一样滚动挣扎的大鲲在做着最后的抗衡。燕战下令将锁链钉牢，绞盘不再往上收锁链，任由大鲲在锁链尽头嘶鸣。 整整半个月间，人们每天都聚集在海滩边观望大鲲的动静，渐渐的，鲲的挣扎明显弱了下来。燕战下令再次绞动锁链，力图将它拖上海岸。 鲲上岸那天，海边聚满了人，鲲的头巨大无比，磨盘一样的鳞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嘴大张着，森森的白牙触目晾心，每颗都有一米多长，而那支巨箭就卡在鲲的喉咙间。 原本以为众人会因为终于猎捕了大鲲而欢喜雀跃，可是当大家在看到大鲲的全貌后，都惊恐得不知所措，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这，这难道是海神的神兽?”终于，有人向鲲的尸体跪了下去，然后是更多的人。而年迈的郡主燕战，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巨兽顶礼膜拜时，“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陆] 燎澈和戈蓝穿过人群，戈蓝一下就跳到鲲巨大的头颅下，抄起手里的剑就向鲲烁烁放光的巨眼砍去。然后喊道：“大家快来帮忙，鲲的眼是夜明珠，可以换取很多粮食和货物的。” 然而人们眼中充满了惶恐，继而又变成仇恨的眼神。有人喊起来：“这个亵渎神灵的妖女，杀了她，祭海神若 ” 戈蓝没想到好心会招来这样回报，一时傻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燎澈跨上一步，挡在戈蓝前面，和我们一起出海的二十勇士也奔了出来，站到燎澈的一边。一时间，海滩上的人们分成两派怒目对峙着。 然而就在此时，北海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地摇晃起来。是海啸!紧接着有人喊道：“快跑啊，海神发怒了……” 海滩上一片混乱，人们惊恐地四散逃离，转眼只剩燎澈、戈蓝和我三个人，而鲲庞大的尸体还横在沙滩上。戈蓝紧紧拉着燎澈的手臂，燎澈面对北海，在阳光的映射下长发转成冰蓝色，眉间又淡淡地现出红色骷髅头。赤魅的魂魄正在复苏。我心一沉，这一刻终于来了。 杀机骤起，我默念仙法咒语，横掌向燎澈的后背拍过去。赤魅的魂魄复苏之际，他的神智会暂时混沌，此时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我知道，这一掌下去能让赤魅沉睡，但更可能会让燎澈丧命。 “南之首，北之瞳，西之指端，东之翼。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仙法之禁术：弑神。” 体内的力量开始爆发，我流着泪出掌，突然一个身影横空冲出，撞向我的手臂。 阻止我的是戈蓝，在看到是她时，仓促之中我还是收了三成掌力。掌轻描淡写地击在燎澈的后背，将他拍出数步昏倒在地，我正要再上前补上一掌时，戈蓝再度猛扑过来，拦腰将我抱住。 “楚唐，快住手!” 我不想跟戈蓝多做解释，抓起她娇小的身躯扔在沙滩上，可她转眼又扑上来，像只愤怒的母兽。纠缠中，恐怖的海啸呼啸而来，席卷了整个北海郡。 戈蓝的水性极好，海啸来时与我抱在一起，在浪涛中我化出避水罩护住我们两个。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海浪洗礼后的北海郡一片荒凉。海啸的退去和袭来一样迅猛，留下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梦，卷走了沙滩上的一切，包括鲲的尸体。 燎澈也不见了。 我和戈蓝都在疯狂地寻找燎澈，但戈蓝不理我，我也同样没有心思顾她。晚上，我在海滩上燃起篝火，戈蓝也远远地升起篝火，她在怨恨我，怨我害死了燎澈。我感到燎澈并没死，那一掌也许可以延缓赤魅的复苏，但仍须尽快找到他。 火光照出戈蓝瑟瑟的身影，无尽的孤独，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起身向她走过去。戈蓝感觉到我在她的身后，仍背对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望着篝火沉默良久，对戈蓝说：“我要出海了，你走吧!忘了这一切，这对你好。” “你怕燎澈没死?去找他，然后杀死他?”戈蓝头也没回，冷冷地盯着我。“燎澈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是你的弟弟，你知道他多么爱你吗?你怎么忍心……”戈蓝暴怒着跳起来冲我大喊，最后一句已泣不成声。 我不说话，冷漠地望着熊熊的篝火，甚至没有发觉一行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过，我摇头：“你不会懂，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强忍着不让泪再次涌上来。 戈蓝在篝火旁蹲下，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缓缓说：“你上次不是说我是森林里的小妖精还是从仙界偷跑出来的小仙女么?你猜对了，我是东夷之王后羿的女儿，我是逃出来的，因为我不想看人们把父亲当成神一样的崇拜，不想因为是公主就失去自由。”停了一会儿，戈蓝继续说：“在燎澈的心里没有神的阴影，和燎澈在一起，我真的感到很快乐。” “戈蓝，如果你愿意，我就讲个传说给你吧。”我说。 戈蓝注视着我点了下头。我把目光移向篝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很久很久以前，妖王赤魅不忍看到凡人对神仙的盲目崇拜，他渴望世间万物自由平等的相处。但他的想法过于理想化，根本无法实现，改革受阻后他又用极端的手段，想通过破坏与灭亡来重塑一个新人界。天帝不忍凡人受到无妄之灾，劝阻不成，便召集众神将赤魅制服，把他偏执的思想和魂魄投入到凡人的身体里，用法印封印起来。为了怕他醒来给人间带来灾难，天
帝命天庭神卫看守赤魅魂魄，防止他再次苏醒……” “啊!你是说燎澈是赤魅?”戈蓝惊呼道。 “确切地说，燎澈是沉睡的赤魅的一部分。” “可是……求你不要杀死燎澈!”戈蓝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 “如果赤魅复苏他会毁掉整个人间。” 篝火渐渐暗淡，东方升起启明星，潮湿的水汽渗入肌肤。戈蓝不像是在乞求，更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不要……” [柒] 我出海寻找燎澈那天，戈蓝没有坚持与我同去，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我。我不敢看她，转过脸匆忙架起风帆驶向北海。离海岸越来越远了，看着戈蓝娇弱的身影。我突然难过极了，因为这一去便是永远的后会无期。 到晚上，海面上星光陨落，波光潋滟。突地掌心红芒闪耀，我知道燎澈就在海下。我立即潜到海底，在一座酷似坟冢的山丘下，我看到了燎澈。 燎澈在一个泛着紫晕的避水罩内，面对着我静静地立着。他冰蓝色的长发飞扬在脑后，双手握着把黑色的长剑。 “赤魅，你终于醒了!”我在燎澈背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是的，我醒了。所有的仇恨也该做个了断了。” “赤魅，你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吗?人和神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与权利，谁也无权改变这些。” “凡人己沦落了，我抹杀掉他们制造一个新人问有什么错?你们阻止我不就是想永远凌驾于人之上吗?” “赤魅，你错了，诸神很早就不干涉人界的事，尽管人界是有许多丑恶，但善良和无辜的人还是多啊。人的宝贵就在于人性中有爱的存在，这是神仙无法明白和理解的，也是人存在下去的理由和力量……” 赤魅不愿再听下去，他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陡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赤魅周围燃烧起蓝色火焰，强大的能量弥漫在海底。 我明知不是对手，但还是咬牙凝结仙法，扑向赤魅。然而他的法力强大得难以想象，只用了一招，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被弹飞，落地的瞬间，我听到骨胳碎裂的声音。 我躺在海底动弹不得，沸腾的海水浸透了身体，我看到自己的银色长发在海水中四散开来，我苦苦的笑，看来只能这样了! 我拼命集中所有力量，燃烧生命本源的能量，刹时身体化成一个巨大的法印向赤魅印去。我选择与赤魅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完成天帝赋予我的使命! “君临者啊，世间的光明，万象，振翅，冠以天帝之名。毁灭与黑暗，全部归于虚无。神道之终章，破碎虚空!” [捌] 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我曾无数次的将法印击向弟弟，但这次不同，这一击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结果只有一个，我们一起魂飞魄散。 可是，在击中赤魅的瞬间，我并没有感到巨大能量的对撞，也没有力量反攻回来。我击中的不是赤魅。那一瞬间，戈蓝飞身过来横在中间，挡住了这一击。 一丝灵光从戈蓝的额顶四溢而出，赤魅抱住了倒下的戈蓝，我扑过去，抓住戈蓝正在失去温度的手，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但戈蓝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哥，你出手吧。”赤魅脸上带着泪水，戈蓝魂飞魄散的瞬间，燎澈的灵魂暂时将赤魅压住了。他闭上双目，央求我杀掉他。 我抬起掌，但却再无力下落，我不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啊! 燎澈睁开眼，静静与我对视，良久后，我揽过燎澈的头，默默地叫了声：“弟弟”。此时我才真正感到拥有了这个弟弟。 燎澈在我怀里颤抖起来，红色的骷髅头在他的头顶展现，他又是赤魅了，人间的劫难终于要降临了。 “楚唐，你错失了良机。”赤魅凛然道。 “我不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我情愿做天界的罪人。”我低首轻言。 “楚唐，你不再是仙了。” “是，因为臻懂得了什么是爱。” 赤魅沉默，突然道：“那么好吧，我的哥哥，我接受你的理由，因为爱。” 燎澈、赤魅融为了一体，他们的记忆交融了，赤魅的深处流动着燎澈的善良与博爱，流淌着戈蓝的爱。他虽然拥有妖王的力量，但却无力使戈蓝的魂魄复原。只能任凭哀伤弥漫。 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陆地“轰隆隆”地升向海面在北海中形成一个新的北海郡，葬在海底的人们又复活了，他们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赤魅又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玖] 海面依旧平静，仿佛海底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我立在五彩祥云之上，向北海郡漂去。赤魅回了妖界，他离开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原来，我和赤魅本来就是亲生兄弟，在天界那场圣战中，我因为赤魅是我亲生弟弟的关系，而拒绝与其战斗，才使得赤魅与众多堕落的妖精叛逃天界。 天帝平定叛乱之后，便对我和弟弟赤魅下了天界最残酷的“镜花水月”轮回诅咒，从此我化身为天庭神卫，和亲生弟弟赤魅生生世世都在上演着手足相残的悲剧。 好在，当初施法的菩提尊者起了善念，给“镜花水月”留有一丝生机，只要我们能领悟到爱的真谛，就可以破去“镜花水月”的轮回幻境。由于我和赤魅终于在人间懂得了爱的真谛，才得以从诅咒中脱困。送赤魅回妖界后，我选择留在人界，不再回到天界。 正像赤魅说的，我在人界驻留太久，不再是仙了。而他自己呢?赤魅的妖性与燎澈的人性交融在一起，是否还是妖呢? 一抬头，北海郡的上空一片蔚蓝。
海面依旧平静，仿佛海底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凌生，我立在五彩祥云之上，向北海郡漂去。赤魅回了娇界，他离开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壹] 湿润的季风迅速蔓延两千里之地，让平静的北海泛起了美丽的涟漪。一袭白衣的少年，在北海畔试图折下一枝刚发芽的柳条，春日的阳光打在他与众不同的蓝色头发上，形成淡淡的冰蓝色。 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当燎澈的头发完全变成冰蓝色时，他体内蛰伏的灭世之力也将复苏。而那时，将是我亲手将他杀死的时候。 燎澈，我的弟弟，却注定要死于他的亲生哥哥之手，然后坠入下一世的镜花水月轮回幻境中。 [贰] “将吾之意志赋予天地为媒，蓬莱圣法之三十二式，仙之束缚。”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低低的吟诵声，紧接着一道光向燎澈飞驰而去。 我心中一凛，急忙脚踩飞云，在绿光接近燎澈之前幻化出光盾挡在他的身前；除了我，谁也休想伤害我的弟弟。 被光盾挡下来的是一支柳木箭，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我笑笑，在偌大的北海郡，也只有她才会使用这些玩具。 一抬头，就看见背着一张桃木弓的戈蓝驾着五彩祥云飞驰到我和燎澈身前，柳眉紧蹙，娇嗔道：“把缚仙箭还我!”原来祥云箭戈蓝生气的时候亦是如此可爱。我不禁莞尔。她见我无动于衷，便一脸委屈地冲燎澈喊：“澈，楚唐拿走了我的缚仙箭，你快帮我要回来。” 燎澈央求般朝我苦笑，我无奈，谁让燎澈总是好说话，每次都姑息戈蓝的恶作剧。我从怀中拿出那支缚仙箭。嬉笑着说：“想要回箭，可要拿出些真本领哦。” 戈蓝瞪了我一眼，然后伸手来抢。我手掌一翻，食指在虚空画了一个太极图，饶是戈蓝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将箭从太极的神秘迟滞之力中拽出。 不想她并没有用尽全力去拿箭，而是突然将箭尾的羽翼拔掉，然后口中吐出一组最简单的法咒：“急急如律令，定!”糟了，是定身术!等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沮丧地看着戈蓝笑得前俯后仰。 前不久，我把飞蓬偷偷附在戈蓝的衣服上，导致她的五彩祥云失去了控制：这一度被传为笑料，没想到今天却被她反算计了。 戈蓝踮着脚过来拽拽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然后拉起燎澈，“澈，我们去城里吧，燕战大叔回来了。燎澈回头给我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就被戈蓝拽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丝悲伤涌上。 自从记忆的封印被解开后，便深深地陷入哀伤的镜花水月中，在那些沉淀的悲痛记忆里，我总是扮演着卑鄙冷血的偷袭者，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杀死。而传说中的天帝便站在云端意味深长地笑，他说：这便是镜花水月。 在天界，最残酷的刑罚不是六道轮回，而是幻境轮回，然而它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镜花水月。 我是天帝选出来的看守妖王赤魅魂魄的天庭神卫。可是在进入幻境轮回中时，施术仙人菩提尊者的法咒出现了一丝瑕疵，导致我和赤魅竟然以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的方式在人界轮回着。这一世，我是北海郡的一名普通修真者楚唐，而拥有妖王传承的弟弟，是燎澈。 “动既是风，止既是空。自由之声溢满圣城。仙法之十一式，破!”我默念咒语，解开了定身术。 [叁] 恢宏的北海郡耸立在北海畔，城门前聚集了盔甲鲜亮的士兵以及从附近村落招募来的乡勇。几个赤膊的大汉在北海郡郡主燕战的指挥下，将由十八头火云兽拉着的十八只巨大木箱拖到城前。 “轰”的一声，最大的木箱被迫不及待的士兵撬开：阳光下，一张长约三十尺的巨型弩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人群中一阵惊呼，如此精悍的机械武器，是花重金从居住在�冀山里的冀人部落里订购的，又祈求仙人给施加了法咒，用它或许真的可以消灭那头四处作恶的鲲。 鲲本来是深海里才出没的海兽，可是最近竟然有一头鲲出现在了北海流域，一时之间，附近海域的渔船和渔民都遭了殃，就连北海郡用来汲水的巨大风车也被鲲给毁了，惹得人们怨声载道。 北海郡郡主燕战曾带人出海试图去杀掉鲲，然而像鲲这种级别的海兽，轻易可用自身力量引发海啸，岂是那么容易被杀掉的。所以那次行动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就连燕战也受了重伤。从此北海郡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巨弩的铸成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从冀人那里定制的巨箭，都带有长约数米的精钢锁链，而锁链与整座北海郡地基相连，一旦鲲中箭，只要合众人之力转动绞盘，就可以将鲲给拉上岸，届时就可除掉它了。 “呀，你怎么这么快就解开定身术了?”戈蓝发现了混迹在人群中的我。 “就你那点小把戏岂能困得住我?”我瞪了她一眼，问道，“燎澈呢?” “啊，他在海滩那边。” 顺着戈蓝的目光，远远的就看见呆坐在海滩边礁石上的燎澈，海风吹散他蓝色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寂寞极了。 [肆] 半个月后，北海郡后的桑坦山两侧各铸起十座巨大的绞盘，绞盘的地基深扎在地下，五十座绞盘上伸出的五十条铁索连着�冀山冀人打造的锁链，锁链绕着桑坦山。也只有这样才能与鲲的力量抗衡。 在出海猎杀鲲之前，人们举行祭礼祭祀北海海神若。祭礼快结束时，渔民们跳起了世代相传的海神之舞，那种舞蹈有着奇怪的韵律，戈蓝不由自主地跟他们一起翩翩起舞。突然间，光芒四起，礼台之上祭祀手中的权杖冲天而起，带着蓝色的光芒悬浮在了戈蓝的头顶。 人群一阵骚动过后，大家都停止了舞蹈，一脸凝重地望着戈蓝。然后开始有人跪下，紧接着所有来参加祭礼的渔民都跪了下来，他们口中叨念着“圣女，圣女……” 戈蓝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不知所措，燕战从人群中走出说：“戈蓝，你是被海神若大人指定的圣女啊，要不然海神权杖也不会这么亲近你了：而传说中，每当圣女现世时，她就要肩负起化解北海郡灾难的责任，所以孩子，你必须去出海以身侍鲲，协助勇士们顺利猎杀它。” 听完燕战的话，戈蓝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一把将权杖扔得远远的，颤抖着说：“我不要去，海神是什么东西啊，我不要做他的圣女!” 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霍”地站了起来，他们表情愤怒地盯着戈蓝，因为戈蓝方才侮辱了他们的神。 孩子，这是海神若大人的旨意，作为圣女是无比荣耀的，你将永远被人们纪念。燕战庄严地宣布。 戈蓝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哭着说：“燕战大叔，我不合适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燕战面露难色：“你不是北海郡人氏，可以不去；可是孩子，海神会怪罪，除非……除非用血祭神。” “又是海神，你们的神在哪?怎么不帮你们除掉鲲?”一直沉默不言的燎澈突然冲出来大声喊道。 顿时人群中一阵躁动，燎澈不去理会，从腰里抽出利剑，划开自己的左臂：“用血祭神是吧，那就让我来代替戈蓝好了。” “弟弟不可。”我刚想上前阻止，蓦地，脸色转白的燎澈的双眉之间现出一个殷红的骷髅头，一闪即逝。
不好，是赤魅魂魄有复苏迹象。我大惊，急忙聚集体内仙法，却不想燎澈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而眼眸里的赤红也已经消褪。我暗叹一声，这样下去，我和弟弟兵戎相见的日子，会越来越近。 [伍] 由于有了燎澈的血祭，人群才重新恢复平静。为了让他们不再难为戈蓝，我提议，由我和燎澈驾着海船出海帮他们猎杀鲲。尽管修真界一般不插手凡人的事情，但为了戈蓝，我和燎澈只有破例了。 我的提议赢得许多热血的青年的好感，他们纷纷要求与我和燎澈一起去猎杀鲲。第二天清晨，一艘硕大的战船停靠在北海码头，船上安装着巨弩，还有待发的精钢长箭，而箭的尾翼连着长约数米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通过绞盘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北海郡的地基下。由我和燎澈领导的二十名勇士驾驶这艘恢宏的战船，踏上杀鲲的征程。 两日后，战船行驶到了深海海域。夜时分，一阵颠簸将人们从梦中摇醒，有水手指着远处的暗影喊道：“快，是鲲来了!” 我急忙起身定神去看，果然是鲲，只不过它似乎没有要进攻我们的意思。“瞄准，左满舵，全速行进。”随着战船的提速，那支长约三丈的精钢巨箭在被我用法术加持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在远处漂浮的鲲的身影――鲲中箭了。顿时滔天巨浪扑面而来。战船一阵颠簸，我忙让水手们驾驶战船努力返航。 三天后，终于看到北海岸，远远的望见海滩上人潮涌动，在看到我们的战船后，众人的欢呼声和整齐雄厚的号子声都盖过了汹涌的海浪。而尽管大鲲还没现身，但那条连着巨箭的锁链已被绷在了桑坦山上，每震动一下，山上就有碎石纷纷滚下。 众人以燕战的大旗为令，气势恢宏的喊起号子，一点一点将绞盘转动，锁链缓缓地被收上来，每缠绕一段，便有铁匠用巨钉将锁链钉死在山岩上。 随着锁链越收越紧，海上的浪涛也越来越大，几日后，终于能隐约看到冲天而起的海浪，隐在浪里像山脉一样滚动挣扎的大鲲在做着最后的抗衡。燕战下令将锁链钉牢，绞盘不再往上收锁链，任由大鲲在锁链尽头嘶鸣。 整整半个月间，人们每天都聚集在海滩边观望大鲲的动静，渐渐的，鲲的挣扎明显弱了下来。燕战下令再次绞动锁链，力图将它拖上海岸。 鲲上岸那天，海边聚满了人，鲲的头巨大无比，磨盘一样的鳞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嘴大张着，森森的白牙触目晾心，每颗都有一米多长，而那支巨箭就卡在鲲的喉咙间。 原本以为众人会因为终于猎捕了大鲲而欢喜雀跃，可是当大家在看到大鲲的全貌后，都惊恐得不知所措，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这，这难道是海神的神兽?”终于，有人向鲲的尸体跪了下去，然后是更多的人。而年迈的郡主燕战，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巨兽顶礼膜拜时，“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陆] 燎澈和戈蓝穿过人群，戈蓝一下就跳到鲲巨大的头颅下，抄起手里的剑就向鲲烁烁放光的巨眼砍去。然后喊道：“大家快来帮忙，鲲的眼是夜明珠，可以换取很多粮食和货物的。” 然而人们眼中充满了惶恐，继而又变成仇恨的眼神。有人喊起来：“这个亵渎神灵的妖女，杀了她，祭海神若 ” 戈蓝没想到好心会招来这样回报，一时傻在当场，说不出话来。燎澈跨上一步，挡在戈蓝前面，和我们一起出海的二十勇士也奔了出来，站到燎澈的一边。一时间，海滩上的人们分成两派怒目对峙着。 然而就在此时，北海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地摇晃起来。是海啸!紧接着有人喊道：“快跑啊，海神发怒了……” 海滩上一片混乱，人们惊恐地四散逃离，转眼只剩燎澈、戈蓝和我三个人，而鲲庞大的尸体还横在沙滩上。戈蓝紧紧拉着燎澈的手臂，燎澈面对北海，在阳光的映射下长发转成冰蓝色，眉间又淡淡地现出红色骷髅头。赤魅的魂魄正在复苏。我心一沉，这一刻终于来了。 杀机骤起，我默念仙法咒语，横掌向燎澈的后背拍过去。赤魅的魂魄复苏之际，他的神智会暂时混沌，此时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我知道，这一掌下去能让赤魅沉睡，但更可能会让燎澈丧命。 “南之首，北之瞳，西之指端，东之翼。随风而聚集，驱雨而散去，仙法之禁术：弑神。” 体内的力量开始爆发，我流着泪出掌，突然一个身影横空冲出，撞向我的手臂。 阻止我的是戈蓝，在看到是她时，仓促之中我还是收了三成掌力。掌轻描淡写地击在燎澈的后背，将他拍出数步昏倒在地，我正要再上前补上一掌时，戈蓝再度猛扑过来，拦腰将我抱住。 “楚唐，快住手!” 我不想跟戈蓝多做解释，抓起她娇小的身躯扔在沙滩上，可她转眼又扑上来，像只愤怒的母兽。纠缠中，恐怖的海啸呼啸而来，席卷了整个北海郡。 戈蓝的水性极好，海啸来时与我抱在一起，在浪涛中我化出避水罩护住我们两个。 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海浪洗礼后的北海郡一片荒凉。海啸的退去和袭来一样迅猛，留下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梦，卷走了沙滩上的一切，包括鲲的尸体。 燎澈也不见了。 我和戈蓝都在疯狂地寻找燎澈，但戈蓝不理我，我也同样没有心思顾她。晚上，我在海滩上燃起篝火，戈蓝也远远地升起篝火，她在怨恨我，怨我害死了燎澈。我感到燎澈并没死，那一掌也许可以延缓赤魅的复苏，但仍须尽快找到他。 火光照出戈蓝瑟瑟的身影，无尽的孤独，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起身向她走过去。戈蓝感觉到我在她的身后，仍背对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望着篝火沉默良久，对戈蓝说：“我要出海了，你走吧!忘了这一切，这对你好。” “你怕燎澈没死?去找他，然后杀死他?”戈蓝头也没回，冷冷地盯着我。“燎澈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是你的弟弟，你知道他多么爱你吗?你怎么忍心……”戈蓝暴怒着跳起来冲我大喊，最后一句已泣不成声。 我不说话，冷漠地望着熊熊的篝火，甚至没有发觉一行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过，我摇头：“你不会懂，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强忍着不让泪再次涌上来。 戈蓝在篝火旁蹲下，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缓缓说：“你上次不是说我是森林里的小妖精还是从仙界偷跑出来的小仙女么?你猜对了，我是东夷之王后羿的女儿，我是逃出来的，因为我不想看人们把父亲当成神一样的崇拜，不想因为是公主就失去自由。”停了一会儿，戈蓝继续说：“在燎澈的心里没有神的阴影，和燎澈在一起，我真的感到很快乐。” “戈蓝，如果你愿意，我就讲个传说给你吧。”我说。 戈蓝注视着我点了下头。我把目光移向篝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很久很久以前，妖王赤魅不忍看到凡人对神仙的盲目崇拜，他渴望世间万物自由平等的相处。但他的想法过于理想化，根本无法实现，改革受阻后他又用极端的手段，想通过破坏与灭亡来重塑一个新人界。天帝不忍凡人受到无妄之灾，劝阻不成，便召集众神将赤魅制服，把他偏执的思想和魂魄投入到凡人的身体里，用法印封印起来。为了怕他醒来给人间带来灾难，天
帝命天庭神卫看守赤魅魂魄，防止他再次苏醒……” “啊!你是说燎澈是赤魅?”戈蓝惊呼道。 “确切地说，燎澈是沉睡的赤魅的一部分。” “可是……求你不要杀死燎澈!”戈蓝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 “如果赤魅复苏他会毁掉整个人间。” 篝火渐渐暗淡，东方升起启明星，潮湿的水汽渗入肌肤。戈蓝不像是在乞求，更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不要……” [柒] 我出海寻找燎澈那天，戈蓝没有坚持与我同去，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我。我不敢看她，转过脸匆忙架起风帆驶向北海。离海岸越来越远了，看着戈蓝娇弱的身影。我突然难过极了，因为这一去便是永远的后会无期。 到晚上，海面上星光陨落，波光潋滟。突地掌心红芒闪耀，我知道燎澈就在海下。我立即潜到海底，在一座酷似坟冢的山丘下，我看到了燎澈。 燎澈在一个泛着紫晕的避水罩内，面对着我静静地立着。他冰蓝色的长发飞扬在脑后，双手握着把黑色的长剑。 “赤魅，你终于醒了!”我在燎澈背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是的，我醒了。所有的仇恨也该做个了断了。” “赤魅，你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吗?人和神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与权利，谁也无权改变这些。” “凡人己沦落了，我抹杀掉他们制造一个新人问有什么错?你们阻止我不就是想永远凌驾于人之上吗?” “赤魅，你错了，诸神很早就不干涉人界的事，尽管人界是有许多丑恶，但善良和无辜的人还是多啊。人的宝贵就在于人性中有爱的存在，这是神仙无法明白和理解的，也是人存在下去的理由和力量……” 赤魅不愿再听下去，他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陡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赤魅周围燃烧起蓝色火焰，强大的能量弥漫在海底。 我明知不是对手，但还是咬牙凝结仙法，扑向赤魅。然而他的法力强大得难以想象，只用了一招，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被弹飞，落地的瞬间，我听到骨胳碎裂的声音。 我躺在海底动弹不得，沸腾的海水浸透了身体，我看到自己的银色长发在海水中四散开来，我苦苦的笑，看来只能这样了! 我拼命集中所有力量，燃烧生命本源的能量，刹时身体化成一个巨大的法印向赤魅印去。我选择与赤魅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完成天帝赋予我的使命! “君临者啊，世间的光明，万象，振翅，冠以天帝之名。毁灭与黑暗，全部归于虚无。神道之终章，破碎虚空!” [捌] 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我曾无数次的将法印击向弟弟，但这次不同，这一击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结果只有一个，我们一起魂飞魄散。 可是，在击中赤魅的瞬间，我并没有感到巨大能量的对撞，也没有力量反攻回来。我击中的不是赤魅。那一瞬间，戈蓝飞身过来横在中间，挡住了这一击。 一丝灵光从戈蓝的额顶四溢而出，赤魅抱住了倒下的戈蓝，我扑过去，抓住戈蓝正在失去温度的手，大声呼喊她的名字，但戈蓝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哥，你出手吧。”赤魅脸上带着泪水，戈蓝魂飞魄散的瞬间，燎澈的灵魂暂时将赤魅压住了。他闭上双目，央求我杀掉他。 我抬起掌，但却再无力下落，我不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啊! 燎澈睁开眼，静静与我对视，良久后，我揽过燎澈的头，默默地叫了声：“弟弟”。此时我才真正感到拥有了这个弟弟。 燎澈在我怀里颤抖起来，红色的骷髅头在他的头顶展现，他又是赤魅了，人间的劫难终于要降临了。 “楚唐，你错失了良机。”赤魅凛然道。 “我不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我情愿做天界的罪人。”我低首轻言。 “楚唐，你不再是仙了。” “是，因为臻懂得了什么是爱。” 赤魅沉默，突然道：“那么好吧，我的哥哥，我接受你的理由，因为爱。” 燎澈、赤魅融为了一体，他们的记忆交融了，赤魅的深处流动着燎澈的善良与博爱，流淌着戈蓝的爱。他虽然拥有妖王的力量，但却无力使戈蓝的魂魄复原。只能任凭哀伤弥漫。 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陆地“轰隆隆”地升向海面在北海中形成一个新的北海郡，葬在海底的人们又复活了，他们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赤魅又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玖] 海面依旧平静，仿佛海底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我立在五彩祥云之上，向北海郡漂去。赤魅回了妖界，他离开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原来，我和赤魅本来就是亲生兄弟，在天界那场圣战中，我因为赤魅是我亲生弟弟的关系，而拒绝与其战斗，才使得赤魅与众多堕落的妖精叛逃天界。 天帝平定叛乱之后，便对我和弟弟赤魅下了天界最残酷的“镜花水月”轮回诅咒，从此我化身为天庭神卫，和亲生弟弟赤魅生生世世都在上演着手足相残的悲剧。 好在，当初施法的菩提尊者起了善念，给“镜花水月”留有一丝生机，只要我们能领悟到爱的真谛，就可以破去“镜花水月”的轮回幻境。由于我和赤魅终于在人间懂得了爱的真谛，才得以从诅咒中脱困。送赤魅回妖界后，我选择留在人界，不再回到天界。 正像赤魅说的，我在人界驻留太久，不再是仙了。而他自己呢?赤魅的妖性与燎澈的人性交融在一起，是否还是妖呢? 一抬头，北海郡的上空一片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