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从内心的写作

  草白是一个文学“新人”,2008年真正开始散文写作,2010年才开始写短篇小说,最近两年来,发表短篇小说10余篇,虽然写作的时间短,但出手不凡,成绩喜人。   一、呈现生命的真相   草白认为:“用文字呈现生命的真相,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这是草白对写作的真情告白。在她短篇小说的创作中,也一直尊崇着“真实”的原则,但“真实”未必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复现,它也可以通过呈现生命的真相,揭示心灵的隐秘,探讨人类存在的问题。阅读草白的小说会发现,她往往压缩现实生活,释放出一个深广无际的隐秘世界。在获奖感言中,草白说:“作为人性深处一名执拗的挖掘工,我们最终所要写下的东西,不是故事里的欢愉或悲愁,而是灵魂深处的颤栗。”对于新世纪“新生代”的小说创作,谢有顺认为: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重申灵魂叙事之于当下写作的重要意义,指出小说家应该关心欲望背后的心灵跋涉,探索人类灵魂中那些不可动摇的困境。{1}   谈到其获奖作品《木器》时,草白说,小说通过讲述一个老人在生命最后的生活和状态,表达了人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亡,很多人都很惧怕,就像作品中的“爷爷”,总在担忧、恐惧自己某一天突然死去。爷爷从担忧、恐惧死亡,到自觉地选择归属,从容赴死的过程,也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逐步战胜自我、最终超越恐惧心理的历程,体现了人性的尊严。无独有偶,小说《墙上的画像》也谈到了“死亡”这个话题。如果说《木器》侧重讲述“自我”面对死亡时灵魂深处的颤栗,《墙上的画像》则通过讲述祖母、母亲、“我”三人面对“父亲”突然死亡的事实,从情感心理上的不能接受、寻找替代物到坦然接受的整个过程,说明“父亲”离世对亲人造成的心理创伤,表达了对亲人的深深眷恋之情。草白用她的文字呈现生命生、老、病、死的真相,真实地展现人在面对“死亡”这个问题时的心灵悸动,再现了读者自我真实的心理体验。而有些更隐秘的人性可能会是我们有意回避、忽略不见或不敢正视的,草白就是要用她的文字,迫使我们正视自我灵魂的复杂、不安、阴暗、丑陋、颓败,让读者一点点反省、剖析自我,只有认清真实的自己,才能完善自我的人格,促使人向更美善的目标迈进。   从小说反映现实的角度来看,《墨绿的心事》以小姑娘墨绿的心事,反映农村的贫穷、愚昧及其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农村小女孩“墨绿”,由于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家中不被重视,她的物质、情感、心理需求受现实情况的限制而不能满足,从而产生厌恶和农相关的一切,羡慕、向往有知识的优雅生活的心理,并对由于父母疏于管教而顽劣的哥哥心生仇恨。小说设置了一个儿童视角,展示了在目前中国农村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一个幼小生命(乡村小女孩)内心最合乎自然的对于美好生活的欲望,是如何注定了要被抑制所给予我们的颤栗。{2}《音乐卡片》写一个农村小女孩露妮,离家的父亲是她深深的思念和内心的隐痛,经济拮据,生活的很卑微,受人嘲笑,这些遭遇使她柔嫩的内心变得坚硬,甚至导致内心的阴影,心理阴暗,这些不满最终以非理性的手段(虐待唯一的朋友娜娜)得以发泄。爱的残缺和贫穷是造成墨绿和露妮心灵受伤的原因,而由此引发的孩子恶的心理和行为,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对其心理和性格的健全发展有着负面的影响,它深深触动了我们的内心。小说中小女孩的视角很真实,她们的心里活动和行为可能不符合大人的道德标准和思维逻辑,乃因为她们是还没有被纳入社会秩序之内,她们以儿童的思维眼光直观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幼小心灵的被戕害会引起我们更强烈的心灵震撼,从而更深入地思索问题所在,关注儿童的成长,托起社会的未来和希望。   在人物的设置上,《暗夜花园》《你闻到了什么》以青春女性的视角讲述灵魂的不安和寻求安全的努力。《暗》揭示了人的窥秘欲望、好奇心理,指出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你》中的主人公,童年时父亲出轨,受女人下体特殊气味的刺激而后嗅觉特别敏感,幼年家庭的破裂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使她没有安全感,这影响到她以后的工作和家庭,敏锐的嗅觉也导致她夫妻关系的分离。这两篇在一定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女性写作系列小说,作品主要呈现女性的内心世界,运用想像设想的手法,采用第一人称女性叙述视角,展现女性的隐秘心理。由小女孩的视角到青春女性角色的设置,这几篇可以看成女性成长序列的小说,细腻的心理刻画,敏感的情感体验,私我经验的传达,与当代女性文学写作有暗合,显示出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草白在写作上的天赋和潜力。   二、虚与实   草白的小说不拘泥于具体的现实事件和人物,她发挥自己丰富的想像力,徜徉在虚构的文学世界里,小说中有些超现实的元素和情景,用西方现代小说的一些手法表达自己对人生的体验与感悟。   从她的小说里,我们能读到西方小说家如布鲁诺·舒尔茨的影响,而大家普遍认为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与卡夫卡、普鲁斯特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在有些方面甚至达到了其他两位作家抵达不了的深度。她小说的调子是晦暗、抑郁、不明朗的,所探讨的话题是沉重的,从文学地理学上来讲,这与她所生活在南方的自然地理气候有关,更因为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草白自己讲)。虽然她小说的现实背景或主题都是模糊的,但每篇作品都反映了一些现实的问题,说明草白的小说是有现实基础的,而且她作品的结尾都是非常现实的,那些“异想天开”的东西最终落在了实处。这些超现实的书写无法彻底抹去历史和当下现实的沉重,它在不同程度上隐性地反映了生活的真实性,其实也是作者现实意识的无意识表达。   虽然说对作品过度的阐释都是挂一漏万,不准确的,但作品丰富的意义,也在于不同的读者对于它的感悟,正如“一千的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本文作者不揣浅陋,谈谈自己对其小说的见解。一篇是《土壤的收集者》,这篇小说与其他小说一样,涉及到描述现实的文字很少,篇中处处充满着隐喻、象征,透过重重的迷雾,我们能读出工业污染、环境恶化对人体健康的危害,土壤风化腐蚀,太多的农民涌往城市导致土地荒芜,城市生活中人与人的隔膜、尔虞我诈,物质追求对精神的挤压等问题。小说中的“父亲”修族谱,回乡种地等行为都表明其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寻找乡村文明的努力,其执著地收集全国四面八方土壤的举动,是对破坏土壤、追逐物质利益行为的控诉和反抗。用寓言、象征、隐喻等超现实的手法,反映人在社会现实环境诸问题挤压下心理行为的异化,是本文的成功之处。“父亲”对土壤的执著经历了一个过程:回村种植香料失败——开始收集研究土壤——对土壤被风化腐蚀的痛心——食土——给土地换土——挖洞凿井——深埋地下。在这个过程中,“父亲”日渐与外界隔离,无视家人的饥饿,祖母的去世,沉浸在一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到洞口看父亲,“我扒开叶片,看见父亲坐在洞里睡着了,他的花白头发似乎正在变得鲜绿,愈加接近某种盆栽植物……他因此进入土地深处,那是一条漫长的通道,谁也没有到过彼端,不知尽头在何处。”很明显,这些是虚构想像中的情景,作者父亲以把自己深埋于土壤,变成一株绿色植物的意象,说明父亲献生命于理想信念的追求,以一个人的消逝才能实现给大地换土的愿望,令人震撼,各自接受灵魂的审问。通过这种奇异现象的描述,作者所要揭示的问题已经很清晰了。在小说的结尾,作者抒发了自己的期翼和希望的存在:我期盼有一天,那些可能的地底之水,从地心深处喷涌而出,将他冲出地面,冲回人间,让父亲的肉身重新出现在大地之上。我们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能看到生活的灰暗面,最终又能超越绝望,对未来怀有希望,这与她的人生观有关,她说:“虽然我比较悲观,但是我相信什么都是可以过去的,问题总能解决。”   在小说《木器》中,也有很多西方现代小说超现实或异化手法的运用,这些意象都有深刻的寓意。比如爷爷每天撕扯身上碎裂的老皮,他想要彻底地认识自己,表明人探寻生命存在真相的努力。爷爷做成的木船,象征着理想的诺亚方舟,由于河床的干涸,终不能驶向理想的彼岸。《你闻到了什么》中,对于因“我”闻到的气味而导致家庭破裂父亲离家远走,我是很懊悔的,也非常的思念父亲。如文中写到父亲自己生活得很艰苦却努力供我念完大学。我在街头想到父亲,眼前出现幻觉,好像真的看到了父亲那张使我魂牵梦绕的脸,这一情景的描写有魔幻的意味:我看见一颗花白的脑袋坐在一辆木板车上,他用手当浆,奋力划行,他总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看着距离越来越大,直到我变跑为爬,蠕蠕而动,像某种甲壳类动物。最后一句“他不是我的父亲”告诉读者以上情景只是“我”奇异的想像,由此读者和作者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以浪漫的手法表达对人生存在的看法又不做无益的幻想,有丰富的想像力又能收得拢,表明作者结构小说游刃有余的功力。   草白还以她敏感细腻的情感体验,丰富奇特的想像力,发挥五官的功能,给读者营造了一个充满感官体验的感觉世界。她的几篇小说《我们的声音》《你闻到了什么》《土壤的收集者》《锦衣》《木器》,就是侧重从“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几个方面,精刻细描,呈现给读者一种全新的感觉世界的方式、一种新奇的阅读体验。这是一个心灵世界与客观世界形成的感觉世界,它规避常规经验,模糊社会现实、历史问题,它是作者内心直感的呈现。   三、面向童年、故乡的写作   童年经验和故乡是作家取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关于童年和故乡的记忆成为他们写作的根据地。草白也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离开故乡的那个小村庄。因为我老是梦见在家里的事情,少年时的朋友,我的羞愧和惶恐都是过去的。而现在的生活,似乎还没有对我的心灵发生作用,这很奇怪,似乎,我的时间停住了,无疑,过去的人与事离我越来越远了,但在心理上,它们却无限地近了。”读她的小说,可以感觉草白的文学是有根的,她小说选取的人物和事件,有至亲的人“爷爷”“父亲”“母亲”,有邻家“张婶”,儿时伙伴“露妮”“墨绿”等,都是身边熟悉的人、物,言说的是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的话题,叙述的都是小人物琐屑的事情,它关乎的是普通人情感心灵的真实展示,生活的点点滴滴成为她写作的经验。   《告别》写一个自小离家在外以给人画像为生的女孩,母亲生病之后回家照顾母亲,展现母女间复杂微妙的情感关系。《我是格格巫》写一个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被忽略、漠视,依附在男人姓氏下的“张婶”,她的无关紧要、卑微的生活状态和心理感受。任凭她想尽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与关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更证实了她可怜的存在。在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和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隔膜让人心寒,最为人称道的天伦之乐也只能通过回忆来体味。读她的这些小说还发现,她所描写的家庭关系、夫妻关系、朋友关系等都是有缺憾不完美不圆满的,所涉及的话题真实呈现了人性的复杂。小说中对“父亲”“母亲”“我”的形象塑造,贯注着作者的人生情感体验。在小说中,“父亲”这个形象大多是缺席的,叙述者大多在年幼时就缺乏父爱,有的死亡《墙上的画像》或离家《音乐卡片》《墨绿的心事》(父亲外出打工),“母亲”或者是有精神问题,或者是庸俗不堪,母女感情也相当淡漠。在对夫妻感情破裂原因的讲述,女性负有很大责任,因为“母亲”的庸俗、精神等问题,父亲成了不幸福的人,迫使“父亲”离家,对“离家”的“父亲”,“我”往往是同情和想念的。   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草白在对男性女性关系的描述中是立场是理性的,暴露了女性的缺点,客观地揭示女性自身的不足,提醒女性首先应自我反省、自我提高、自我完善,才能与男性建立互相尊重、平等和谐的两性关系。以此来看,草白不是一个偏激女权主义者。当然,这些不完满的经验不能说明作者的童年和故乡没有美好的记忆,也许是这些有缺憾、不完美的体验带给作者更强烈的内心震撼,引起作者的灵魂共鸣,使作者更有抒发倾诉的欲望,表明在内心深处,草白是一个具有强烈责任感和人文关怀的作家。   直指人性的阴暗、弱点和心理痼疾,正视问题的症结和残酷,揭开人性的遮羞布,把心灵的隐秘昭白天下,毫不留情地对每一个人进行无穷尽的拷问,在这一点上,草白与文学大家鲁迅、莫言等是一脉相传的。也表明在以文学探究人性的道路上,草白达到了一定的深度。“那些伟大的作家一生几乎都在写自己所熟悉的故乡。鲁迅写绍兴,沈从文写湘西,莫言写高密东北乡,贾平凹写商州,福克纳写自己那象邮票一样大小的家乡。”{3}草白有幸在创作起始,就找到了很好的写作视角。与一些“80后”作家争相写青春、校园、梦幻等题材写作相比,草白小说的取材、主题、写作方式,显得既清新自然、平易日常,又令人深思,韵味无穷。   四、艺术特色与局限   草白小说的特色主要还体现在自然、灵动的叙事,准确、优美的语言,具有散文的笔调。   叙事是小说的一个重要方面,草白的小说大多没有贯穿始终的故事情节,更多的时候是许多并置的场景和事例,以此塑造人物,诉说感悟,谈论话题。就像拉家常聊天一样,徐徐道来,以熟悉的人和事,在不露声色的点滴中突显主题。草白的叙事不是刻板的,很少匠气,严肃的问题中穿插着谐趣,有点少女的任性和调皮,善于引起读者的好奇和臆想。   草白小说的语言清新优美,表述精炼准确,比喻独特,时时可见其对人生独特的思考和智慧,有时又是一幅画一首诗。如《木器》第一句这样写:爷爷老了,大概快一百岁了,一个人不是皇帝,却活那么久,这简直自取其辱。短短一句话,却有无尽的阐释空间。小说的主人公“爷爷”的形象性格毕现,同时表达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和看法。接下来的描写:当爷爷眯着眼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落在身上的阳光就带了点混沌的意味,此刻化它在纸上,便是一滴生锈的水珠,或一块暗黄的斑点。读来眼前好似有一幅画面,这里对阳光的描述有诗的意境和韵味,也有作者自己对世界万物独特的理解和感悟。在写“奶奶”治愈了“爷爷”身上的裂纹使“爷爷”再也没有办法撕扯身上的皮肤时,小说写到:一丝间隙都没有留下,就像一个没有门窗的房子,本来还有墙壁间的缝隙,现在连这些间隙也没了,彻底地消失了。爷爷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成了那个黑漆漆的房子,是个牢房,那些脏器就是暗无天日的犯人。草白有丰富的想象力,这样奇特的比喻让我们想到鲁迅笔下“黑屋子”的意象,这样的表达既新鲜独特又精准深邃,可见草白感觉的敏锐,思维的独特。   自然灵动的叙述,优美的语言,独特的感悟,这是草白文学创作的天赋。作为一个写小说的新手,草白小说的不足之处也很明显。譬如,由于经验的限制,小说的情节有重复之处,一些素材反复使用,视野不够开阔,致使几篇作品读起来有相似之处。再者,驾驭和安排结构的能力不足等。写作不是草白的专职,她的小说也体现出她还不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作家,但一个小说新手凭靠文学天赋就取得了如此成绩,正说明她是一个有潜质的作家,相信通过经验的积累和对作品的精心打磨,草白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潜力无穷。   注释:   {1}谢有顺:《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文艺争鸣》2008年第2期。   {2}郑翔:《我看见了“灵魂深处的颤栗”——读草白的小说》,《文学报》2012年2月。   {3}谢有顺:《写作是朝向故乡的一次精神扎根》,《扬子江评论》2008年第5期。   (作者单位: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中山大学中文系)   本栏目责任编辑 杨晓澜

  草白是一个文学“新人”,2008年真正开始散文写作,2010年才开始写短篇小说,最近两年来,发表短篇小说10余篇,虽然写作的时间短,但出手不凡,成绩喜人。   一、呈现生命的真相   草白认为:“用文字呈现生命的真相,是一件有意义的事。”这是草白对写作的真情告白。在她短篇小说的创作中,也一直尊崇着“真实”的原则,但“真实”未必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复现,它也可以通过呈现生命的真相,揭示心灵的隐秘,探讨人类存在的问题。阅读草白的小说会发现,她往往压缩现实生活,释放出一个深广无际的隐秘世界。在获奖感言中,草白说:“作为人性深处一名执拗的挖掘工,我们最终所要写下的东西,不是故事里的欢愉或悲愁,而是灵魂深处的颤栗。”对于新世纪“新生代”的小说创作,谢有顺认为: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重申灵魂叙事之于当下写作的重要意义,指出小说家应该关心欲望背后的心灵跋涉,探索人类灵魂中那些不可动摇的困境。{1}   谈到其获奖作品《木器》时,草白说,小说通过讲述一个老人在生命最后的生活和状态,表达了人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亡,很多人都很惧怕,就像作品中的“爷爷”,总在担忧、恐惧自己某一天突然死去。爷爷从担忧、恐惧死亡,到自觉地选择归属,从容赴死的过程,也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逐步战胜自我、最终超越恐惧心理的历程,体现了人性的尊严。无独有偶,小说《墙上的画像》也谈到了“死亡”这个话题。如果说《木器》侧重讲述“自我”面对死亡时灵魂深处的颤栗,《墙上的画像》则通过讲述祖母、母亲、“我”三人面对“父亲”突然死亡的事实,从情感心理上的不能接受、寻找替代物到坦然接受的整个过程,说明“父亲”离世对亲人造成的心理创伤,表达了对亲人的深深眷恋之情。草白用她的文字呈现生命生、老、病、死的真相,真实地展现人在面对“死亡”这个问题时的心灵悸动,再现了读者自我真实的心理体验。而有些更隐秘的人性可能会是我们有意回避、忽略不见或不敢正视的,草白就是要用她的文字,迫使我们正视自我灵魂的复杂、不安、阴暗、丑陋、颓败,让读者一点点反省、剖析自我,只有认清真实的自己,才能完善自我的人格,促使人向更美善的目标迈进。   从小说反映现实的角度来看,《墨绿的心事》以小姑娘墨绿的心事,反映农村的贫穷、愚昧及其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农村小女孩“墨绿”,由于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家中不被重视,她的物质、情感、心理需求受现实情况的限制而不能满足,从而产生厌恶和农相关的一切,羡慕、向往有知识的优雅生活的心理,并对由于父母疏于管教而顽劣的哥哥心生仇恨。小说设置了一个儿童视角,展示了在目前中国农村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一个幼小生命(乡村小女孩)内心最合乎自然的对于美好生活的欲望,是如何注定了要被抑制所给予我们的颤栗。{2}《音乐卡片》写一个农村小女孩露妮,离家的父亲是她深深的思念和内心的隐痛,经济拮据,生活的很卑微,受人嘲笑,这些遭遇使她柔嫩的内心变得坚硬,甚至导致内心的阴影,心理阴暗,这些不满最终以非理性的手段(虐待唯一的朋友娜娜)得以发泄。爱的残缺和贫穷是造成墨绿和露妮心灵受伤的原因,而由此引发的孩子恶的心理和行为,在她们的成长过程中,对其心理和性格的健全发展有着负面的影响,它深深触动了我们的内心。小说中小女孩的视角很真实,她们的心里活动和行为可能不符合大人的道德标准和思维逻辑,乃因为她们是还没有被纳入社会秩序之内,她们以儿童的思维眼光直观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幼小心灵的被戕害会引起我们更强烈的心灵震撼,从而更深入地思索问题所在,关注儿童的成长,托起社会的未来和希望。   在人物的设置上,《暗夜花园》《你闻到了什么》以青春女性的视角讲述灵魂的不安和寻求安全的努力。《暗》揭示了人的窥秘欲望、好奇心理,指出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你》中的主人公,童年时父亲出轨,受女人下体特殊气味的刺激而后嗅觉特别敏感,幼年家庭的破裂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使她没有安全感,这影响到她以后的工作和家庭,敏锐的嗅觉也导致她夫妻关系的分离。这两篇在一定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女性写作系列小说,作品主要呈现女性的内心世界,运用想像设想的手法,采用第一人称女性叙述视角,展现女性的隐秘心理。由小女孩的视角到青春女性角色的设置,这几篇可以看成女性成长序列的小说,细腻的心理刻画,敏感的情感体验,私我经验的传达,与当代女性文学写作有暗合,显示出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草白在写作上的天赋和潜力。   二、虚与实   草白的小说不拘泥于具体的现实事件和人物,她发挥自己丰富的想像力,徜徉在虚构的文学世界里,小说中有些超现实的元素和情景,用西方现代小说的一些手法表达自己对人生的体验与感悟。   从她的小说里,我们能读到西方小说家如布鲁诺·舒尔茨的影响,而大家普遍认为布鲁诺·舒尔茨的小说与卡夫卡、普鲁斯特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在有些方面甚至达到了其他两位作家抵达不了的深度。她小说的调子是晦暗、抑郁、不明朗的,所探讨的话题是沉重的,从文学地理学上来讲,这与她所生活在南方的自然地理气候有关,更因为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草白自己讲)。虽然她小说的现实背景或主题都是模糊的,但每篇作品都反映了一些现实的问题,说明草白的小说是有现实基础的,而且她作品的结尾都是非常现实的,那些“异想天开”的东西最终落在了实处。这些超现实的书写无法彻底抹去历史和当下现实的沉重,它在不同程度上隐性地反映了生活的真实性,其实也是作者现实意识的无意识表达。   虽然说对作品过度的阐释都是挂一漏万,不准确的,但作品丰富的意义,也在于不同的读者对于它的感悟,正如“一千的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本文作者不揣浅陋,谈谈自己对其小说的见解。一篇是《土壤的收集者》,这篇小说与其他小说一样,涉及到描述现实的文字很少,篇中处处充满着隐喻、象征,透过重重的迷雾,我们能读出工业污染、环境恶化对人体健康的危害,土壤风化腐蚀,太多的农民涌往城市导致土地荒芜,城市生活中人与人的隔膜、尔虞我诈,物质追求对精神的挤压等问题。小说中的“父亲”修族谱,回乡种地等行为都表明其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寻找乡村文明的努力,其执著地收集全国四面八方土壤的举动,是对破坏土壤、追逐物质利益行为的控诉和反抗。用寓言、象征、隐喻等超现实的手法,反映人在社会现实环境诸问题挤压下心理行为的异化,是本文的成功之处。“父亲”对土壤的执著经历了一个过程:回村种植香料失败——开始收集研究土壤——对土壤被风化腐蚀的痛心——食土——给土地换土——挖洞凿井——深埋地下。在这个过程中,“父亲”日渐与外界隔离,无视家人的饥饿,祖母的去世,沉浸在一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到洞口看父亲,“我扒开叶片,看见父亲坐在洞里睡着了,他的花白头发似乎正在变得鲜绿,愈加接近某种盆栽植物……他因此进入土地深处,那是一条漫长的通道,谁也没有到过彼端,不知尽头在何处。”很明显,这些是虚构想像中的情景,作者父亲以把自己深埋于土壤,变成一株绿色植物的意象,说明父亲献生命于理想信念的追求,以一个人的消逝才能实现给大地换土的愿望,令人震撼,各自接受灵魂的审问。通过这种奇异现象的描述,作者所要揭示的问题已经很清晰了。在小说的结尾,作者抒发了自己的期翼和希望的存在:我期盼有一天,那些可能的地底之水,从地心深处喷涌而出,将他冲出地面,冲回人间,让父亲的肉身重新出现在大地之上。我们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能看到生活的灰暗面,最终又能超越绝望,对未来怀有希望,这与她的人生观有关,她说:“虽然我比较悲观,但是我相信什么都是可以过去的,问题总能解决。”   在小说《木器》中,也有很多西方现代小说超现实或异化手法的运用,这些意象都有深刻的寓意。比如爷爷每天撕扯身上碎裂的老皮,他想要彻底地认识自己,表明人探寻生命存在真相的努力。爷爷做成的木船,象征着理想的诺亚方舟,由于河床的干涸,终不能驶向理想的彼岸。《你闻到了什么》中,对于因“我”闻到的气味而导致家庭破裂父亲离家远走,我是很懊悔的,也非常的思念父亲。如文中写到父亲自己生活得很艰苦却努力供我念完大学。我在街头想到父亲,眼前出现幻觉,好像真的看到了父亲那张使我魂牵梦绕的脸,这一情景的描写有魔幻的意味:我看见一颗花白的脑袋坐在一辆木板车上,他用手当浆,奋力划行,他总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看着距离越来越大,直到我变跑为爬,蠕蠕而动,像某种甲壳类动物。最后一句“他不是我的父亲”告诉读者以上情景只是“我”奇异的想像,由此读者和作者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以浪漫的手法表达对人生存在的看法又不做无益的幻想,有丰富的想像力又能收得拢,表明作者结构小说游刃有余的功力。   草白还以她敏感细腻的情感体验,丰富奇特的想像力,发挥五官的功能,给读者营造了一个充满感官体验的感觉世界。她的几篇小说《我们的声音》《你闻到了什么》《土壤的收集者》《锦衣》《木器》,就是侧重从“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视觉”几个方面,精刻细描,呈现给读者一种全新的感觉世界的方式、一种新奇的阅读体验。这是一个心灵世界与客观世界形成的感觉世界,它规避常规经验,模糊社会现实、历史问题,它是作者内心直感的呈现。   三、面向童年、故乡的写作   童年经验和故乡是作家取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关于童年和故乡的记忆成为他们写作的根据地。草白也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离开故乡的那个小村庄。因为我老是梦见在家里的事情,少年时的朋友,我的羞愧和惶恐都是过去的。而现在的生活,似乎还没有对我的心灵发生作用,这很奇怪,似乎,我的时间停住了,无疑,过去的人与事离我越来越远了,但在心理上,它们却无限地近了。”读她的小说,可以感觉草白的文学是有根的,她小说选取的人物和事件,有至亲的人“爷爷”“父亲”“母亲”,有邻家“张婶”,儿时伙伴“露妮”“墨绿”等,都是身边熟悉的人、物,言说的是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的话题,叙述的都是小人物琐屑的事情,它关乎的是普通人情感心灵的真实展示,生活的点点滴滴成为她写作的经验。   《告别》写一个自小离家在外以给人画像为生的女孩,母亲生病之后回家照顾母亲,展现母女间复杂微妙的情感关系。《我是格格巫》写一个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被忽略、漠视,依附在男人姓氏下的“张婶”,她的无关紧要、卑微的生活状态和心理感受。任凭她想尽办法引起别人的注意与关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更证实了她可怜的存在。在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和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隔膜让人心寒,最为人称道的天伦之乐也只能通过回忆来体味。读她的这些小说还发现,她所描写的家庭关系、夫妻关系、朋友关系等都是有缺憾不完美不圆满的,所涉及的话题真实呈现了人性的复杂。小说中对“父亲”“母亲”“我”的形象塑造,贯注着作者的人生情感体验。在小说中,“父亲”这个形象大多是缺席的,叙述者大多在年幼时就缺乏父爱,有的死亡《墙上的画像》或离家《音乐卡片》《墨绿的心事》(父亲外出打工),“母亲”或者是有精神问题,或者是庸俗不堪,母女感情也相当淡漠。在对夫妻感情破裂原因的讲述,女性负有很大责任,因为“母亲”的庸俗、精神等问题,父亲成了不幸福的人,迫使“父亲”离家,对“离家”的“父亲”,“我”往往是同情和想念的。   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作为一个女性作家,草白在对男性女性关系的描述中是立场是理性的,暴露了女性的缺点,客观地揭示女性自身的不足,提醒女性首先应自我反省、自我提高、自我完善,才能与男性建立互相尊重、平等和谐的两性关系。以此来看,草白不是一个偏激女权主义者。当然,这些不完满的经验不能说明作者的童年和故乡没有美好的记忆,也许是这些有缺憾、不完美的体验带给作者更强烈的内心震撼,引起作者的灵魂共鸣,使作者更有抒发倾诉的欲望,表明在内心深处,草白是一个具有强烈责任感和人文关怀的作家。   直指人性的阴暗、弱点和心理痼疾,正视问题的症结和残酷,揭开人性的遮羞布,把心灵的隐秘昭白天下,毫不留情地对每一个人进行无穷尽的拷问,在这一点上,草白与文学大家鲁迅、莫言等是一脉相传的。也表明在以文学探究人性的道路上,草白达到了一定的深度。“那些伟大的作家一生几乎都在写自己所熟悉的故乡。鲁迅写绍兴,沈从文写湘西,莫言写高密东北乡,贾平凹写商州,福克纳写自己那象邮票一样大小的家乡。”{3}草白有幸在创作起始,就找到了很好的写作视角。与一些“80后”作家争相写青春、校园、梦幻等题材写作相比,草白小说的取材、主题、写作方式,显得既清新自然、平易日常,又令人深思,韵味无穷。   四、艺术特色与局限   草白小说的特色主要还体现在自然、灵动的叙事,准确、优美的语言,具有散文的笔调。   叙事是小说的一个重要方面,草白的小说大多没有贯穿始终的故事情节,更多的时候是许多并置的场景和事例,以此塑造人物,诉说感悟,谈论话题。就像拉家常聊天一样,徐徐道来,以熟悉的人和事,在不露声色的点滴中突显主题。草白的叙事不是刻板的,很少匠气,严肃的问题中穿插着谐趣,有点少女的任性和调皮,善于引起读者的好奇和臆想。   草白小说的语言清新优美,表述精炼准确,比喻独特,时时可见其对人生独特的思考和智慧,有时又是一幅画一首诗。如《木器》第一句这样写:爷爷老了,大概快一百岁了,一个人不是皇帝,却活那么久,这简直自取其辱。短短一句话,却有无尽的阐释空间。小说的主人公“爷爷”的形象性格毕现,同时表达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和看法。接下来的描写:当爷爷眯着眼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落在身上的阳光就带了点混沌的意味,此刻化它在纸上,便是一滴生锈的水珠,或一块暗黄的斑点。读来眼前好似有一幅画面,这里对阳光的描述有诗的意境和韵味,也有作者自己对世界万物独特的理解和感悟。在写“奶奶”治愈了“爷爷”身上的裂纹使“爷爷”再也没有办法撕扯身上的皮肤时,小说写到:一丝间隙都没有留下,就像一个没有门窗的房子,本来还有墙壁间的缝隙,现在连这些间隙也没了,彻底地消失了。爷爷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成了那个黑漆漆的房子,是个牢房,那些脏器就是暗无天日的犯人。草白有丰富的想象力,这样奇特的比喻让我们想到鲁迅笔下“黑屋子”的意象,这样的表达既新鲜独特又精准深邃,可见草白感觉的敏锐,思维的独特。   自然灵动的叙述,优美的语言,独特的感悟,这是草白文学创作的天赋。作为一个写小说的新手,草白小说的不足之处也很明显。譬如,由于经验的限制,小说的情节有重复之处,一些素材反复使用,视野不够开阔,致使几篇作品读起来有相似之处。再者,驾驭和安排结构的能力不足等。写作不是草白的专职,她的小说也体现出她还不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作家,但一个小说新手凭靠文学天赋就取得了如此成绩,正说明她是一个有潜质的作家,相信通过经验的积累和对作品的精心打磨,草白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潜力无穷。   注释:   {1}谢有顺:《尊灵魂的写作时代已经来临》,《文艺争鸣》2008年第2期。   {2}郑翔:《我看见了“灵魂深处的颤栗”——读草白的小说》,《文学报》2012年2月。   {3}谢有顺:《写作是朝向故乡的一次精神扎根》,《扬子江评论》2008年第5期。   (作者单位: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中山大学中文系)   本栏目责任编辑 杨晓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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