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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SCIENCESINNANJING No.10 Oct.2006
历史学研究
论犹太人铭记大屠杀的方式
二oo六年第十期徐 新
(南京大学犹太文化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导 南京 210093)
摘要:/纳粹屠犹0和/南京大屠杀0是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两场浩劫。这两场浩劫程度之惨烈、手段之残忍、后果之空前应该说几乎没有二致,惟一的差别恐怕是,/纳粹屠犹0的对象是犹太人,发生在欧洲,而/南京大屠杀0针对的是中国人,发生在亚洲。然而,二战结束50年(截止1995年)后,不仅每一个犹太人都牢记住了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而且对/纳粹屠犹0的记念渗透到德国和欧洲社会的各个层面,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暴行为全世界所熟知的同时,像/纳粹屠犹0、/奥斯威辛0一类与这一历史浩劫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早就超越了字面的含义,已经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暴行的代名词。在社会学、历史学、哲学、国际关系学、文学等诸多人文学科中,它们不仅仅是学术名词,更意味着人类对暴行、历史苦难和人性的重新认识。然而,/南京大屠杀0当时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却几乎鲜为人知。这样一种结果的出现应该说与犹太人在浩劫之后采取的铭记大屠杀的方式和努力是分不开的。本文将从这一思考出发,通过对犹太人在战后所采取的一系列铭记大屠杀方式的论述,以期借鉴,使我们对/南京大屠杀0的铭记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关键词:纳粹屠犹;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南京大屠杀;赔偿
中图分类号:K382.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6)010-0046-09
南
京社会科学 2007年将是南京大屠杀爆发70周年纪念日。70年前发生在南京的那场由侵华日军一手实施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不仅使30万中国人生灵涂炭,而且使之成为人类历史最残忍的暴行之一。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在相当长一个时期那场大屠杀并不十分为世人所熟知,在日本日渐抬头的军国主义和右翼势力则乘机对它进行公然的否认。如何铭记这一历史悲剧,如何使世人都能够了解大屠杀的发生和过程,如何真正做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0,是我们在纪念这一重要周年纪念日所要认真思考的。众所周知,中华民族并不是惟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受如此屠杀的人民,当时主要生活在欧洲的犹太民族就遭受到了纳粹德国空前的迫害和屠杀。从1933年至1945年的12年间,被纳粹屠杀的犹太人达到600万,其中仅儿童就有100万。被屠杀的犹太人数占当时全世界犹太人总人口的1/3以上。而在欧洲,平均每7个犹太人中就有6个遭杀害。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民族经历过如此残暴的行径,没有任何民族经受过如此巨大的浩劫。/纳粹屠犹0和/南京大屠杀0同样是残忍屠杀的行径,然而,半个世纪之后,/纳粹屠犹0几乎成为人所共知的屠杀行径,而/南京大屠杀0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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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之前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却几乎不为人知。别是历史上的重大不幸事件,并使之成为有警世意更为重要的是,在欧洲对/纳粹屠犹0的纪念每年义的历史事件,犹太人早在数千年前就为重大不幸都在开展,任何企图否认/纳粹屠犹0的行径被认事件设立专门的纪念日,使之作为特殊的日子出现为是犯罪,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这样的局面之所以在犹太历法上,成为犹太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正会出现应该说主要与犹太人对大屠杀的铭记方式因如此,许多犹太人在历史上经历过的不幸遭遇便和做法有直接的关联。犹太人到底具体做了哪些成为了犹太人的纪念日。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逾使得纳粹在欧洲对犹太人的屠杀行径如此家喻户越节了。为了不忘犹太人在埃及遭受奴役并最终晓,并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得以逃离的历史经历,犹太人在古代就设立了与犹暴行的代名词?本文将从这一思考出发,通过对犹太人出埃及直接有关的逾越节,以此纪念之。这太人在战后所采取的一系列铭记大屠杀方式的论样,每当逾越节来临,犹太人总会全家人聚集在一述,以期借鉴,使我们对/南京大屠杀0的铭记上升起,缅怀祖先,倾诉苦难,重叙犹太人在埃及遭受奴到一个新的台阶。
役、并最终在上帝恩眷下逃离埃及获得自由的故毫无疑问,遭受世纪浩劫的犹太民族对于第二事。尽管3千多年过去了,由于逾越节的存在,犹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实施的大屠杀自然是刻骨铭太人从来没有忘记这段历史。在犹太历史上,另一心。/牢记历史,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0成为战后个重大不幸事件是公元前586年耶路撒冷圣殿的犹太人对待大屠杀的指导思想。然而,遭受大屠杀被毁。为了永远牢记历史上的这一不幸,犹太人的的犹太民族在战后没有停留在悲伤和一味要求德纪念日中又多了一个称之为/阿布月初九0的哀悼国道歉上,/别人的道歉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日。许多犹太人都要在这一天禁食24小时,诵读自己不能漠视淡忘记忆,0犹太人如是说。为了揭5耶利米哀歌6以示悼念。尽管阿布月初九最初是露德国纳粹的罪恶,让世界人民认识到纳粹的危为了纪念第一圣殿被毁的日子,但后来,这一纪念害,铭记这一民族的不幸,犹太人以犹太民族特有日扩大成为犹太人悼念历史上一系列悲惨事件的的方式走上了痛定思痛的历程。而这一历程的自特殊日子。这些悲惨的事件不仅包括第二圣殿被然结果就是全世界人民对大屠杀的铭记和不忘。
毁,而且还包括135年犹太人第二次反罗马起义被一、全民纪念,不忘历史
镇压,耶路撒冷城被夷为平地;1492年西班牙大规经历了大屠杀的犹太民族在二战结束后面临模驱逐不愿改宗的犹太人等事件。难怪犹太人历建国的挑战,据统计当时有近25万大屠杀幸存者史上的这些不幸事件没有一件被忘却。犹太人通来到巴勒斯坦,到1948年,一个犹太人的国家)))常以自虐的口吻说:犹太人十分不幸,不像世界上以色列在经过艰苦奋斗后终于建立了起来。尽管的人多患/健忘症0,活得/轻松0,而是患有/难以建国后以色列面临严峻的周边环境,国家百废待忘却症0,总是不能忘记过去的不幸,因而活得/沉兴,然而对大屠杀一事却没有丝毫忘却。为了揭露重0。这实际上无意道出犹太人对待民族不幸的德国纳粹的罪恶,让世界人民认识到纳粹的危害,态度。毋庸置疑,任何历史事件一旦成为纪念日,铭记这一民族的不幸,新生的以色列国在1951年便会周而复始地为人们所纪念,自然成为不能忘却就通过法令设立了/大屠杀纪念日0,以全民悼念之事。
的方式不忘大屠杀和纪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大屠杀事件设立纪念日的日期选择在犹太惨遭纳粹杀害的600万犹太人。
历尼散月27日(约在公历4月)。这一日原是第应该说,设立纪念日并将其作为历法的一部分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华沙犹太隔都犹太人起义的日是犹太人应对历史的传统做法。为了不忘历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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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当这一纪念日来临时,以色列的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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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案,批准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建造了一座由私人捐款1.68亿美元的世界一流大屠杀纪念馆。该大屠杀纪念馆于1993年建成后成为美国最受观众欢迎的纪念馆,是教育人们不忘历史教训和战胜仇恨的场所。
在德国,在犹太人的积极推动下,政府不仅将每年的1月27日苏联红军解放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日子定为/纳粹统治受害者悼念日0,而且于2004年建成了一座大屠杀纪念馆,祭奠当年在纳粹大屠杀中不幸遇难的600万无辜犹太人。该馆址位于柏林市中心象征德国统一的勃兰登堡门和联邦议院大厦之间,而二战结束时希特勒自杀的总理府地下室就在旁边。
在犹太人的不懈努力和推动下,现在,大屠杀纪念馆或大屠杀纪念中心几乎遍布欧洲国家。由于它们的存在,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忘却那一不幸的历史。
二、再接再厉,推陈出新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大屠杀资料内容的增加和大屠杀研究的深入,翼手龙政府在50年前建造的/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显然已经很难满足需要。为了更好地反映大屠杀,不忘历史,教育人们,以色列在1995年决定在旧馆的基础上以一种全新的观念和大手笔建造新馆。新馆由以色列裔美国建筑师摩西#萨夫迪设计,以色列政府和海外犹太社团共同出资5600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4亿多),历时10年建成。新馆占地4300平方米,面积是旧馆的5倍多,通过展示犹太受害者和纳粹的照片、日记等物品,将犹太受害者的故事一个一个呈现在参观者的面前。
纪念馆的设计充分体现了设计师的独具匠心,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例如,为了能使参观者体会到大屠杀时的黑暗和无助,设计者将这座整体呈三角形的建筑几乎全部建于地下。纪念馆的1/3穿过山体,悬在半空,地面上只露出一丝狭窄的强化玻璃尖顶,使得只有有限的光自上而下射入馆内,营造出类似死亡集中营阴暗和冰冷的氛
广播会停止一切娱乐节目,全国娱乐性服务设施关门歇业。最先举行的是点燃长明火纪念仪式,悼念惨遭纳粹屠杀的600万犹太人。仪式开始时,会有6名曾被关押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幸存者点燃象征遇难者亡灵的长明火,每一支长明火代表100万亡灵。上午10时整是举国哀悼的时刻,这时汽笛声响彻整个国家,人们会停止手中的一切工作,车水马龙的街道刹那间静了下来,行驶中的车辆会及时停下,乘车人会跳下汽车,肃立默哀。全体犹太人以静默方式参与对大屠杀的纪念。
该大屠杀纪念日虽然是以色列以国家名义设
二oo六年第十期立的,却为全世界犹太人所接纳,成为犹太民族的一个共同纪念日,共同纪念之。为了为大屠杀纪念日提供一个最佳的纪念场所,以色列政府在1953年在首都耶路撒冷建造名叫/亚德瓦谢姆0的大屠杀纪念馆。/亚德瓦谢姆0在希伯来语中意为/纪念与记忆0,该词的使用表达了对大屠杀的永久纪念。/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通过收集反映纳粹暴行的各种文献、实物资料,征集受害、遇难者的遗物、遗像、证言,揭示大屠杀的历史,展示犹太人遭受的苦难,为犹太人提供了一个有形的、可以触摸的、具有永恒象征意义的场所。不仅如此,大屠杀纪念馆还是一个经常举行学术研究、讨论会、报告会的地方。该纪念馆一经建成便在大屠杀教育方面发挥作用,不仅在以色列形成了一个以/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为核心的全国大屠杀教育网络,而且促使大屠杀教育网络在全世界犹太人中形成,目前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犹太社区都设立有自己的纪念馆,大屠杀教育已经成为现代犹太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犹太人在自己建造大屠杀纪念馆的同时,力促和推动所在国建造这类纪念馆,以警示世人。在美国,1977年一位名叫埃利#威塞尔的犹太人(此人是大屠杀幸存者,一生致力于对大屠杀的揭露,号召人们永远不要忘记大屠杀,为此获得1978年诺贝尔和平奖)写信给当时的美国总统卡特,建议建造一座大屠杀纪念馆。1980年美国国会通过相关南京社会科学
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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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经历,每个受害者都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声
纪念馆入口处的正面墙壁上播放着关于大屠
音,自己的脸孔,从而让参观者在了解大屠杀全过程的同时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受害者。
出席亚德瓦谢姆大屠杀纪念馆新馆正式落成的揭幕式上,有15国政府首脑包括波兰总统、瑞士联邦主席,比利时、丹麦、荷兰和瑞典首相,法国和罗马尼亚总理,德国外长及挪威和西班牙外交大臣等。这份沉甸甸的外国贵客名单表明二战结束60杀发生前欧洲犹太人日常生活的录像,以此对比烘托随后发生的大屠杀的暴虐。整个馆内有上百个电视屏幕在播放大屠杀幸存者的证词以及大屠杀的简短纪录片和历史镜头。留有1943年华沙犹太隔都起义弹孔的街灯,曾在毒气室使用的氰化氢气罐,大屠杀受害者的眼镜、鞋子、牙刷、日记和信函,,,纪念馆按时间顺序,采取个人故事与整体描年后的今天,国际社会认同保持大屠杀记忆的重要述穿插的方式,用多媒体的手段展示了犹太人在欧性。联合国秘书长安南15日在以色列亚德瓦谢姆洲集中营遭受的灭顶之灾。
大屠杀纪念馆新馆开馆仪式上说:/今天我们的首在9个展厅的顶上,悬吊着无数扩音器,按每要任务是确保人类不会忘记大屠杀的死难者,以及个展厅不同的主题播放背景声和音乐,参观者从始那些被毁掉的城市和文化,并保证类似的恐怖和悲至终都笼罩在低回萦绕的声音中。纪念馆最核心剧将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重演。0
的部分是最后一个展厅)))名厅。大厅中央悬空只要纪念馆存在犹太人就不会忘记大屠杀的吊起一个巨大的类似灯罩的圆锥形建筑,/灯罩0惨痛历史,世界人民也不会忘记。不仅如此,全世的内侧整齐地镌刻着300万个已知遭屠杀犹太人界的人民还在回忆和追寻大屠杀历史的过程中寻的名字和部分人的照片。悬吊着的扩音器里不间找着新的审视人类存在价值和意义的角度和方法。
断地传出呼唤着那300万名被纳粹杀害犹太人姓三、坚持赔偿,揭露罪行
名的声音。/灯罩0的正下方是一个大坑,坑里有战后,当纳粹对犹太人犯下的擢发难数罪行大一汪水,水中浸泡着一块为纪念另外300万个姓名白于天下后,犹太人毫不犹豫地对德国提出了赔偿已无从查找大屠杀受害者的石碑。当参观者俯身的要求。犹太人之所以这样做应该说与犹太民族凭栏向下望去,看到的是水面倒映着那些照片和名的传统有关,要求行为人就损害行为作出赔偿被认字和石碑,感受到的则是融为一体的600万被害犹为是履行社会正义的一个重要方面。犹太人认为,太人群体。名厅警示效果十分震撼。在开幕式上,对他人造成伤害,仅仅用口头道歉是远远不够的,一位犹太老人专注地望着名厅里那些照片一动不行为人必须根据对他人的损害程度作出赔偿。犹动,眼中泪光涟涟。/如果当年我的父母跑得再慢太人的这一观点早在5密西拿6时期(公元2世纪)些,今天的我就只是这上面的一张照片而已,0老就已经定型。例如,在5密西拿6讨论的6个序列人沉痛地说。
中,有整整1个序列讨论的是赔偿问题。在犹太人新馆最显著的特点是以参观者可以触摸感受看来,赔偿除了是对受害人所遭受的损失的补偿到的个人角度来控诉德国纳粹犯下的罪行,纪念馆外,更是认错的一种表示,是日后证明赔偿人承认的设计者萨夫迪是这样说的:/我要讲述受难者的犯有过失和罪行的重要证据。尽管人的生命是无个人故事,加强更多犹太人对大屠杀的认同感。通价的,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在人已经不在的情况过大屠杀的具体事例,参观者会了解它的普遍含下,除了对行为人进行必要的法律制裁外,要求赔义。它是对人类基本价值观的攻击,而这种价值观偿是对行为人的一种惩罚和对受害人及其亲人的是人类共存的基础,是不同社会和国家和睦相处的最好补偿。当然,犹太人并不是仅仅为了获得补偿基础。0基于这一理念,整个展览中涉及90个人的
而提出赔偿,在他们看来提出赔偿和落实赔偿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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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法为由拒绝交出被其侵吞的犹太人的存款、保管箱中的财产,隐瞒其侵吞的纳粹所掠夺的犹太人财产等。世界犹太人团体经过长时间的谈判交涉,1995年的联邦轮值主席和内政部长都就战争期间禁止部分犹太人入境避难一事公开道歉。此后,又经过多年的辩论、调查、取证,瑞士国家银行和相关银行被迫设立了二战期间犹太人受害者赔偿基金,放宽/无人认领0财产的认领程序并就与纳粹德国进行黄金交易对犹太人进行了赔偿。1998年瑞士两家最大的银行瑞士联合银行和瑞士信贷银行拿出12亿5千万美元作为结算基金,用于补偿二战大屠杀受害者在瑞士银行的存款。
事实表明,每一次赔偿要求的实现都在世界范围内造成巨大影响,是一次对迫害犹太人罪行的声讨和清算。
尽管在外人看来赔偿金额巨大,但是如果与犹太人实际遭受的损失相比是很小的一部分。为了彻底估算在纳粹大屠杀期间犹太人遭受到的财产损失,以色列财政部官员阿哈龙#莫尔领导的一个委员会经过7年调查,调查人员走访了100多名知情人士,并根据所获信息,推算出犹太人在二战大屠杀期间的损失情况。以色列政府于2005年4月公布了该委员会的调查结果报告,报告把犹太人的财产损失定在2400亿至3330亿美元之间。报告以详实的资料和文献告诉世人,大屠杀期间,不仅有600万犹太人惨遭杀害,而且还有900万犹太人的财产遭到纳粹掠夺或破坏。这些财产包括住房、不动产、银行账户、企业、保险单、私人物品、金器、股票、证券、外汇、宝石和艺术品。尽管此前的研究曾经对犹太人遭抢劫的财产损失进行过估算,但这次公布的报告还包括了犹太人损失的收入和强征劳工没有支付的报酬。报告估计,按照目前的价格计算,遭到抢劫的犹太人财产为1250亿美元。犹太人损失的收入为1040至1550亿美元,强征劳工没有支付的工资为110亿至520亿美元。
该报告是公布报告除了为进一步要求赔偿提供了可能和事实基础,公布这一报告的本身也是对
程还是进一步向世人揭露对犹太人迫害的一种最好方式。
战后,犹太人不是以战争赔偿为由要求两德进行国家赔偿,而是以犹太人受纳粹迫害为由要求赔偿。经过长期艰难谈判之后,犹太人首先从联邦德国(西德)那里获得了34亿多马克的赔偿。根据1952年9月10日在卢森堡签订的协定的条款,这笔赔偿应在12年内全部分期缴付。当时,原民主德国(东德)坚持认为对犹太人的迫害是纳粹所为,与自己无任何干系,一度拒绝赔偿,但在犹太人的一再坚持和国际舆论的压力下,终于在1988年 二oo六年第十期第一次承认犹太人有要求赔偿的道义上的权利,并最终同意向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遇到屠杀的犹太幸存者赔偿620万西德马克。
犹太人提出的赔偿要求是多方面的,因为犹太人遭受的迫害也是多方面的。因此,犹太人对德国的赔偿要求并没有止于国家的赔偿。90年代开始对德国企业提出对受迫害纳粹劳工的赔偿问题。经过不懈的努力,德国政府终于在1999年12月17日代表德国有关企业在柏林与美国、数个东欧国家以及犹太团体达成一项国际协议,设立赔偿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受迫害纳粹劳工赔偿基金100亿马克。
这100亿马克赔偿金中的一半来自德国65家重要的大型企业,其中包括西门子、福斯汽车等赫赫有名的大集团,这些公司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利用遭受纳粹迫害的劳工从事生产,从未支付任何报酬。至于另一半的50亿马克则由德国政府募集。从2000年起,分布在62个国家的约13万犹太人已经第二次接受了德方赔偿财团所支付的赔偿金。每人得到的赔偿金约折合1970美元至3000美元不等。据报道,成立于2000年的赔偿财团是从2001年6月起,通过该协议会向犹太人受害者支付赔偿金的,第一次支付了7亿400万美元以上。
犹太人还向在二战期间参与迫害犹太人和乘犹太人受迫害之机侵吞犹太人财产的瑞士银行提出了赔偿的要求。长期以来,瑞士银行一直以银行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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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杀罪行的一种揭露和控诉。可以说这也是犹太人对纪念大屠杀所做的实事之一。
四、追捕战犯,伸张正义
在二战行将结束时,许多纳粹战犯见大势已去,深知自己罪行深重,纷纷乘局势混乱逃离德国并隐姓埋名,以逃避正义的审判和法律的惩罚。因此,当盟军最后占领德国全境时,绝大多数屠犹刽子手早已不知去向。饱受迫害的犹太人当然不愿意看到纳粹战犯逍遥法外。二战结束不久,犹太人和随后建立的以色列展开了对纳粹战犯的追捕行动。他们追究纳粹战犯的战争罪责从来没有所谓/时效期0的限制,也不全是通过德国政府或其他第三国的政府实施。而是,一旦发现任何对犹太人犯有罪行的纳粹,如果该犯不曾被审判或不被其所在的国家引渡,它就派特工人员甚至军队将其捕获,带到以色列进行审判。
在众多参与追捕纳粹战犯的犹太人中西蒙#维森塔尔最为著名。维森塔尔在1941年落入德国纳粹之手,被关进集中营,尽管他自己幸存下来,但其家庭成员中有89人遭到纳粹的残酷杀害。怀着对纳粹的刻骨仇恨,这位大屠杀幸存者在1947年与其他30名犹太人组织起来开展对纳粹战犯的侦察和追捕。他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捕出1000多名在逃纳粹战犯,其中包括最大的纳粹罪犯之一,阿道夫#艾希曼。1971年美国成立了以其名字命名的、旨在提醒人们不忘大屠杀悲剧和捍卫犹太人权利的西蒙#维森塔尔中心。以追查纳粹战犯为己任的、一生不懈追捕纳粹战犯的维森塔尔在95岁时被英国授予爵士称号,以表彰其在揭露纳粹罪行方面的功绩。
在被捉拿归案受到审判的数千纳粹战犯中阿道夫#艾希曼的被捕和审判最具戏剧性和影响深远。艾希曼是纳粹德国屠杀犹太人的主要工具,是纳粹德国行将崩溃前负责执行丧心病狂的/最后解决方案0的元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然而,在战争结束时,他却利用替身逃脱,来到了阿根廷,隐姓埋名隐居一个偏僻的小镇。对艾希曼恨之入
骨的犹太人在追捕纳粹逃犯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把有关情况报告给了以色列的特工部门)))摩萨德。为了不抓错人,摩萨德进行了十分仔细的调查、核实,并经过认真而巧妙的准备、策划,不仅成功地抓获艾希曼,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从万里之外的阿根廷带到以色列。
1960年5月23日,就在带着艾希曼的以色列航空公司的飞机抵达以色列的几小时后,以色列总理本#古里安以在以色列议会发表讲话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布:以色列特工人员已抓获了最大的纳粹罪犯阿道夫#艾希曼。这个恶魔现正关押在以色列监狱,不久将由以色列法庭审判。
该消息一经宣布立刻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感到兴奋,唯阿根廷感到不快,这倒不是阿根廷对艾希曼有任何好感或者认同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大屠杀,而是认为以色列绕开阿根廷政府,是明显的对阿根廷主权的蔑视,因此,向联合国安理会控诉以色列对其主权的侵犯。以色列对没有通知阿根廷政府的情况下采取行动一事表示了歉意,但坚持认为它有权捉拿屠杀犹太人的纳粹元凶,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安理会最后通过决议,确认有必要将艾希曼捉拿归案,因为对他的审判有助于揭露纳粹的战争暴行。
对艾希曼的审判是在准备极为充分情况下进行的,整个审判过程都由电视进行了实况转播,以便全世界对纳粹的大屠杀行径有进一步的了解。以色列检察长指控艾希曼犯有15项反人类和反犹太人的罪行,审理过程持续了近8个月,开庭114次,近千人出庭作证。1961年12月11日,法庭判定对艾希曼的全部指控成立,并判处艾希曼死刑。艾希曼不服,但上诉被驳回。1962年5月31日,艾希曼被送上了绞刑架。这是以色列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的一次死刑判决。对于成千上万被害犹太人而言,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以色列不愿意将这个双手沾满犹太人鲜血的纳粹分子的尸骨玷污犹太人的圣地和家园,专门做了一个焚尸炉,将艾希曼的尸体火化,并将其骨灰扔入地中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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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的1944年,年仅33岁的瓦伦伯格被任命为瑞典驻匈牙利大使馆一等秘书。当时,他负有一项特殊的使命:尽可能多地挽救处于纳粹德国手中、极可能遭到杀害大批犹太人的生命。瓦伦伯格冒着生命危险,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先后为近数万名匈牙利犹太人签发了瑞典护照,使他们逃离虎口。他还尾随德国人到运送犹太人去集中营的火车站,向在押的犹太人发放衣物和食品,设法拯救其中一部分人。1945年1月苏联红军攻入布达佩斯之后不久,瓦伦伯格失踪了。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1月17日,当时他根据苏联占领军的要求,乘车前往设在德布勒森的苏军司令部报到,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苏联方面先是否认拘留他,后来在瑞典方面的一再催问下,于1957年发表声明声称瓦伦伯格已于1947年因心脏病发作死在莫斯科的卢比安卡监狱。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确实死亡,瓦伦伯格的身世成为一个迷。战后犹太人一直怀念这位正义人士,在千方百计试图寻找其下落的同时,举行各种活动纪念他,宣扬他的正义之举。瓦伦伯格自然成为被最早授予/义人0称号的非犹太人。不仅如此,在犹太人的不懈推动下,纪念瓦伦伯格的活动在世界范围内不断发展,1985年1月17日,至少有25个国家的/瓦伦伯格委员会0举行了纪念活动。当时,瑞典首相帕尔梅发表声明说,/瓦伦伯格今天成为人道主义和自我牺牲精神的象征。01981年,美国国会授予瓦伦伯格美国荣誉公民称号。在这之前,这样的称号仅授予丘吉尔一人。美国总统里根称瓦伦伯格是一位/伟大人物0。犹太人设立的劳尔#瓦伦伯格国际基金会每年都举办大型活动纪念这位正义人士。
在众多的/义人0中,德国实业家奥斯卡#辛德勒显得十分突出。尽管他本人也是纳粹党成员,但在良心的驱使下,他在纳粹屠杀犹太人期间,用雇佣犹太人到其工厂做工的方式,使得1200余名犹太人免遭纳粹的杀害,还有证据表明他在保护在其工厂工作的犹太人上真可谓绞尽脑汁,巧妙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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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对艾希曼的审判不仅是为了伸张正义,实际上还是对大屠杀暴行的一种最好揭露,为全世界人民上了一堂深刻的揭露纳粹暴行课。在这以后大屠杀的过程和暴行真正开始为世人所了解。这样,犹太人通过对战犯坚持不懈的追查和惩罚,在让纳粹分子在国际上成为丧家之犬的同时,使全世界了解和记住了大屠杀。当然,犹太人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撕开旧伤疤,而是要让人们从中汲取历史教训,起到警世的作用。事实上,犹太人确确实实地做到了这一点。
五、寻找/义人0,知恩图报
二oo六年第十期犹太人在对纳粹战犯进行穷追不舍的同时,从来没有忘记对当年拯救过犹太人性命人士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知恩图报,几十年来犹太人一直千方百计地纪念和寻找在/二战0时期冒着生命危险救助犹太人的非犹太人。事实上,以色列在决定修建大屠杀纪念馆时,就已经在修建纪念馆决议案中包括了一条附加条款,要求对世界各国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拯救犹太人的正义人士进行表彰。这样,在亚德瓦谢姆大屠杀纪念馆建造的同时,一片专门用来纪念和表彰在二战期间向犹太人提供救助义举国际正义人士的/义人0园也建造了起来。根据这一条款,一个由18名法官和专家组成的委员会定期听取那些受到非犹太人保护的人提出的证词。每当一位/义人0的事迹被认定,以色列都要在/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为之举行隆重的/义人0称号授予仪式,表彰其义举。被授予/义人0称号的人将得到一枚刻有他姓名的奖章、一份荣誉证书,他的名字还将被刻到/义人园0的荣誉墙上。这一做法实际上也是一种使全世界人民了解大屠杀和不忘大屠杀极好方式,通过表彰在纳粹时期冒着生命危险救助犹太人的非犹太人,不仅犹太人重温大屠杀的历史,而且这位受表彰人的所在国的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都在重温大屠杀的历史。
在成千上万受到表彰和纪念的国际正义人士中,瑞典的一位外交官劳尔#瓦伦伯格(RaoulWallenberg,亦译瓦伦堡,或瓦伦贝里)最负盛名。南京社会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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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周旋,并善待手下的犹太人。他的事迹传播出日上午,位于耶路撒冷赫茨尔山的以色列大屠杀纪去后,他的名字/辛德勒0也就成了犹太人救助者念馆举行隆重仪式,向有/中国的辛德勒0之称的的代名词。
何凤山博士授予/义人0称号,以纪念他在/二战0在救助人数超过千人、被授予/义人0称号的期间向奥地利犹太人提供救助的勇敢行为。
国际人士中有两位亚裔人士,他们是被称为/日本目前,全世界被以色列授予/义人0称号的已的辛德勒0的杉原千亩和/中国的辛德勒0的何凤超过20,757人。
山博士。
1940年,日本外交官杉原千亩利用担任日本犹太人在铭记大屠杀问题上所做的当然远不驻立陶宛领事馆副领事的职务之便,不顾日本政府止上述几个方面。其他方面的做法包括:对大屠杀禁令,向从波兰逃到立陶宛的犹太人发放日本过境的认真研究,用文学和影视作品反映大屠杀,设立签证,以使他们能够顺利逃脱厄运。由杉原千亩签各种大屠杀纪念和研究基金等。犹太人长期以来发的签证一个月就达2139张之多,甚至在他乘坐对大屠杀进行的认真和深入的研究为人们了解大火车撤离立陶宛时,还一刻不停地签发签证,把签屠杀提供最坚实的基础,研究成果有力地回应和抨发好的/生命签证0从车厢扔向等候在窗外的犹太击了学术界出现的否定大屠杀存在的反动思潮。人。杉原千亩先后为6000多犹太难民签发了去日通过文学和影视作品生动和形象地反映大屠杀,并本的过境签证,尽管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去第三国的达及广大的社会民众,使人们不仅通过历史了解大签证,使这些人得以逃离纳粹占领区。半个多世纪屠杀,更通过人们喜闻乐见的途径了解大屠杀。在过去了,当年得到杉原千亩发放签证的犹太难民加文学作品方面,除了小说类外,更多的是非小说类,上他们的后代,已有4万多人,他们都没有忘记杉如记实文学和回忆录5安妮#弗兰克日记6、5战争原签千亩发的/生命签证0,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风云6、5辛德勒的名单6等。在影视方面,除了大战争结束几十年后,早已离开外交界的杉原千亩被量的纪录片外,不少根据文学作品改编的故事片在称作/日本的辛德勒0,受到了犹太人推崇,并在揭露大屠杀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如影片5华沙一条1996年被授予/义人0称号。
街6、5苦海余生6、5战争风云6、5辛德勒的名单6、在以良知和勇气拯救犹太人的国际义人的行5美丽人生6等,其中犹太导演斯皮尔伯格拍摄的列中亦不乏中国人的身影。1938年3月,希特勒5辛德勒的名单6最具震撼力。该影片尽管是根据的军队吞并了奥地利,开始大肆迫害、屠杀那里的同名小说拍摄的,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以娴熟技巧犹太人。奥地利的犹太人四处寻找逃出欧洲的途运用各种电影手段展示屠杀场景,对希特勒纳粹的径。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冒凶残和犹太人的悲惨遭遇作了强有力的描述。影着失去生命和工作的危险,毅然向上千名犹太人发片放映后在全世界引起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响。在放了前往中国的签证,尽管其中许多人并没有前往各种大屠杀纪念和研究基金设立方面,犹太人显示中国的计划,而是为了避免被关进集中营。事实表他们对大屠杀的强烈关注和为永远记住大屠杀的明这位中国外交官发放的签证帮助千余名犹太人决心,目前已经设立的这类基金多达上千个,为大顺利逃往世界各地。这名年轻的中国外交官名叫屠杀的纪念、研究和教育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提供何凤山,他发放的签证也被犹太人称为/生命签了物质和经费保障。
证0。何凤山博士为人谦逊,从来没有向他人炫耀战后的60年历史证明,犹太人通过深入揭露过自己当年做出的不凡之举。人们是在他逝世后德国纳粹反人类罪行,通过对大屠杀的各种纪念,了解到他当年拯救犹太人的事迹。2002年1月23
通过战后赔偿,通过对战犯坚持不懈的追查,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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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明。
对国际正义人士的纪念等方面的措施,最大限度地保持了人们对大屠杀的记忆。如今,60年过去了,犹太人的这一系列做法显然是行之有效和强有力的。二战的反思之所以能够渗透到德国和欧洲社会的各个层面,传遍全世界,与犹太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正如学界所评说:今天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暴行不仅为全世界所熟知,而且/纳粹屠犹0、/奥斯威辛0一类与这一历史浩劫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早就超越了字面的含义,已经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暴行的代名词。在社会学、历史学、哲学、神学、文学等诸多人文学科中,它 二oo六年第十期们不仅是一个学术名词,更意味着人类对暴行、历史苦难和人性的重新认识。
注:
1121940年秋天,德国法西斯在华沙建立了犹太人隔离区,修建了3米高的围墙,强行把生活在波兰的犹太人迁移到区内,最多时曾达到45万人,他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1943年4月19日,忍无可忍的犹太人在区内起义,后被纳粹残酷镇压,大批犹太人惨遭杀害。
122苏联等国曾以战争赔偿的原由获得德国的赔偿。132由于没有任何有关瓦伦伯格死亡的证明,苏联的声明并未使这一事件就此了结。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仍然不断有消息透露说瓦伦伯格仍然活着。历届瑞典政府及瓦伦伯格的亲属也不相信瓦伦伯格已经死亡。瑞典政府曾多次与苏联进行交涉,苏方在多数情况下根本不予理睬,偶尔也重申1957年的声明。1982年,瑞典政府就这一事件公布了详细的、长达13000页的文件,仍未能使问题
*本文为/国家985工程南京大学宗教与文化创新基地课题成果0和同时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反犹主义:历史与现实0项目的部分成果,特
得到澄清。
1责任编辑:兆 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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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犹太人铭记大屠杀的方式
二oo六年第十期徐 新
(南京大学犹太文化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导 南京 210093)
摘要:/纳粹屠犹0和/南京大屠杀0是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两场浩劫。这两场浩劫程度之惨烈、手段之残忍、后果之空前应该说几乎没有二致,惟一的差别恐怕是,/纳粹屠犹0的对象是犹太人,发生在欧洲,而/南京大屠杀0针对的是中国人,发生在亚洲。然而,二战结束50年(截止1995年)后,不仅每一个犹太人都牢记住了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而且对/纳粹屠犹0的记念渗透到德国和欧洲社会的各个层面,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暴行为全世界所熟知的同时,像/纳粹屠犹0、/奥斯威辛0一类与这一历史浩劫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早就超越了字面的含义,已经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暴行的代名词。在社会学、历史学、哲学、国际关系学、文学等诸多人文学科中,它们不仅仅是学术名词,更意味着人类对暴行、历史苦难和人性的重新认识。然而,/南京大屠杀0当时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却几乎鲜为人知。这样一种结果的出现应该说与犹太人在浩劫之后采取的铭记大屠杀的方式和努力是分不开的。本文将从这一思考出发,通过对犹太人在战后所采取的一系列铭记大屠杀方式的论述,以期借鉴,使我们对/南京大屠杀0的铭记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关键词:纳粹屠犹;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南京大屠杀;赔偿
中图分类号:K382.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6)010-0046-09
南
京社会科学 2007年将是南京大屠杀爆发70周年纪念日。70年前发生在南京的那场由侵华日军一手实施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不仅使30万中国人生灵涂炭,而且使之成为人类历史最残忍的暴行之一。然而,由于历史的原因,在相当长一个时期那场大屠杀并不十分为世人所熟知,在日本日渐抬头的军国主义和右翼势力则乘机对它进行公然的否认。如何铭记这一历史悲剧,如何使世人都能够了解大屠杀的发生和过程,如何真正做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0,是我们在纪念这一重要周年纪念日所要认真思考的。众所周知,中华民族并不是惟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受如此屠杀的人民,当时主要生活在欧洲的犹太民族就遭受到了纳粹德国空前的迫害和屠杀。从1933年至1945年的12年间,被纳粹屠杀的犹太人达到600万,其中仅儿童就有100万。被屠杀的犹太人数占当时全世界犹太人总人口的1/3以上。而在欧洲,平均每7个犹太人中就有6个遭杀害。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一个民族经历过如此残暴的行径,没有任何民族经受过如此巨大的浩劫。/纳粹屠犹0和/南京大屠杀0同样是残忍屠杀的行径,然而,半个世纪之后,/纳粹屠犹0几乎成为人所共知的屠杀行径,而/南京大屠杀0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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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之前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却几乎不为人知。别是历史上的重大不幸事件,并使之成为有警世意更为重要的是,在欧洲对/纳粹屠犹0的纪念每年义的历史事件,犹太人早在数千年前就为重大不幸都在开展,任何企图否认/纳粹屠犹0的行径被认事件设立专门的纪念日,使之作为特殊的日子出现为是犯罪,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这样的局面之所以在犹太历法上,成为犹太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正会出现应该说主要与犹太人对大屠杀的铭记方式因如此,许多犹太人在历史上经历过的不幸遭遇便和做法有直接的关联。犹太人到底具体做了哪些成为了犹太人的纪念日。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逾使得纳粹在欧洲对犹太人的屠杀行径如此家喻户越节了。为了不忘犹太人在埃及遭受奴役并最终晓,并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得以逃离的历史经历,犹太人在古代就设立了与犹暴行的代名词?本文将从这一思考出发,通过对犹太人出埃及直接有关的逾越节,以此纪念之。这太人在战后所采取的一系列铭记大屠杀方式的论样,每当逾越节来临,犹太人总会全家人聚集在一述,以期借鉴,使我们对/南京大屠杀0的铭记上升起,缅怀祖先,倾诉苦难,重叙犹太人在埃及遭受奴到一个新的台阶。
役、并最终在上帝恩眷下逃离埃及获得自由的故毫无疑问,遭受世纪浩劫的犹太民族对于第二事。尽管3千多年过去了,由于逾越节的存在,犹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实施的大屠杀自然是刻骨铭太人从来没有忘记这段历史。在犹太历史上,另一心。/牢记历史,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0成为战后个重大不幸事件是公元前586年耶路撒冷圣殿的犹太人对待大屠杀的指导思想。然而,遭受大屠杀被毁。为了永远牢记历史上的这一不幸,犹太人的的犹太民族在战后没有停留在悲伤和一味要求德纪念日中又多了一个称之为/阿布月初九0的哀悼国道歉上,/别人的道歉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日。许多犹太人都要在这一天禁食24小时,诵读自己不能漠视淡忘记忆,0犹太人如是说。为了揭5耶利米哀歌6以示悼念。尽管阿布月初九最初是露德国纳粹的罪恶,让世界人民认识到纳粹的危为了纪念第一圣殿被毁的日子,但后来,这一纪念害,铭记这一民族的不幸,犹太人以犹太民族特有日扩大成为犹太人悼念历史上一系列悲惨事件的的方式走上了痛定思痛的历程。而这一历程的自特殊日子。这些悲惨的事件不仅包括第二圣殿被然结果就是全世界人民对大屠杀的铭记和不忘。
毁,而且还包括135年犹太人第二次反罗马起义被一、全民纪念,不忘历史
镇压,耶路撒冷城被夷为平地;1492年西班牙大规经历了大屠杀的犹太民族在二战结束后面临模驱逐不愿改宗的犹太人等事件。难怪犹太人历建国的挑战,据统计当时有近25万大屠杀幸存者史上的这些不幸事件没有一件被忘却。犹太人通来到巴勒斯坦,到1948年,一个犹太人的国家)))常以自虐的口吻说:犹太人十分不幸,不像世界上以色列在经过艰苦奋斗后终于建立了起来。尽管的人多患/健忘症0,活得/轻松0,而是患有/难以建国后以色列面临严峻的周边环境,国家百废待忘却症0,总是不能忘记过去的不幸,因而活得/沉兴,然而对大屠杀一事却没有丝毫忘却。为了揭露重0。这实际上无意道出犹太人对待民族不幸的德国纳粹的罪恶,让世界人民认识到纳粹的危害,态度。毋庸置疑,任何历史事件一旦成为纪念日,铭记这一民族的不幸,新生的以色列国在1951年便会周而复始地为人们所纪念,自然成为不能忘却就通过法令设立了/大屠杀纪念日0,以全民悼念之事。
的方式不忘大屠杀和纪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大屠杀事件设立纪念日的日期选择在犹太惨遭纳粹杀害的600万犹太人。
历尼散月27日(约在公历4月)。这一日原是第应该说,设立纪念日并将其作为历法的一部分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华沙犹太隔都犹太人起义的日是犹太人应对历史的传统做法。为了不忘历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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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当这一纪念日来临时,以色列的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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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案,批准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建造了一座由私人捐款1.68亿美元的世界一流大屠杀纪念馆。该大屠杀纪念馆于1993年建成后成为美国最受观众欢迎的纪念馆,是教育人们不忘历史教训和战胜仇恨的场所。
在德国,在犹太人的积极推动下,政府不仅将每年的1月27日苏联红军解放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日子定为/纳粹统治受害者悼念日0,而且于2004年建成了一座大屠杀纪念馆,祭奠当年在纳粹大屠杀中不幸遇难的600万无辜犹太人。该馆址位于柏林市中心象征德国统一的勃兰登堡门和联邦议院大厦之间,而二战结束时希特勒自杀的总理府地下室就在旁边。
在犹太人的不懈努力和推动下,现在,大屠杀纪念馆或大屠杀纪念中心几乎遍布欧洲国家。由于它们的存在,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忘却那一不幸的历史。
二、再接再厉,推陈出新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大屠杀资料内容的增加和大屠杀研究的深入,翼手龙政府在50年前建造的/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显然已经很难满足需要。为了更好地反映大屠杀,不忘历史,教育人们,以色列在1995年决定在旧馆的基础上以一种全新的观念和大手笔建造新馆。新馆由以色列裔美国建筑师摩西#萨夫迪设计,以色列政府和海外犹太社团共同出资5600万美元(相当于人民币4亿多),历时10年建成。新馆占地4300平方米,面积是旧馆的5倍多,通过展示犹太受害者和纳粹的照片、日记等物品,将犹太受害者的故事一个一个呈现在参观者的面前。
纪念馆的设计充分体现了设计师的独具匠心,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例如,为了能使参观者体会到大屠杀时的黑暗和无助,设计者将这座整体呈三角形的建筑几乎全部建于地下。纪念馆的1/3穿过山体,悬在半空,地面上只露出一丝狭窄的强化玻璃尖顶,使得只有有限的光自上而下射入馆内,营造出类似死亡集中营阴暗和冰冷的氛
广播会停止一切娱乐节目,全国娱乐性服务设施关门歇业。最先举行的是点燃长明火纪念仪式,悼念惨遭纳粹屠杀的600万犹太人。仪式开始时,会有6名曾被关押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幸存者点燃象征遇难者亡灵的长明火,每一支长明火代表100万亡灵。上午10时整是举国哀悼的时刻,这时汽笛声响彻整个国家,人们会停止手中的一切工作,车水马龙的街道刹那间静了下来,行驶中的车辆会及时停下,乘车人会跳下汽车,肃立默哀。全体犹太人以静默方式参与对大屠杀的纪念。
该大屠杀纪念日虽然是以色列以国家名义设
二oo六年第十期立的,却为全世界犹太人所接纳,成为犹太民族的一个共同纪念日,共同纪念之。为了为大屠杀纪念日提供一个最佳的纪念场所,以色列政府在1953年在首都耶路撒冷建造名叫/亚德瓦谢姆0的大屠杀纪念馆。/亚德瓦谢姆0在希伯来语中意为/纪念与记忆0,该词的使用表达了对大屠杀的永久纪念。/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通过收集反映纳粹暴行的各种文献、实物资料,征集受害、遇难者的遗物、遗像、证言,揭示大屠杀的历史,展示犹太人遭受的苦难,为犹太人提供了一个有形的、可以触摸的、具有永恒象征意义的场所。不仅如此,大屠杀纪念馆还是一个经常举行学术研究、讨论会、报告会的地方。该纪念馆一经建成便在大屠杀教育方面发挥作用,不仅在以色列形成了一个以/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为核心的全国大屠杀教育网络,而且促使大屠杀教育网络在全世界犹太人中形成,目前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犹太社区都设立有自己的纪念馆,大屠杀教育已经成为现代犹太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犹太人在自己建造大屠杀纪念馆的同时,力促和推动所在国建造这类纪念馆,以警示世人。在美国,1977年一位名叫埃利#威塞尔的犹太人(此人是大屠杀幸存者,一生致力于对大屠杀的揭露,号召人们永远不要忘记大屠杀,为此获得1978年诺贝尔和平奖)写信给当时的美国总统卡特,建议建造一座大屠杀纪念馆。1980年美国国会通过相关南京社会科学
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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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经历,每个受害者都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声
纪念馆入口处的正面墙壁上播放着关于大屠
音,自己的脸孔,从而让参观者在了解大屠杀全过程的同时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受害者。
出席亚德瓦谢姆大屠杀纪念馆新馆正式落成的揭幕式上,有15国政府首脑包括波兰总统、瑞士联邦主席,比利时、丹麦、荷兰和瑞典首相,法国和罗马尼亚总理,德国外长及挪威和西班牙外交大臣等。这份沉甸甸的外国贵客名单表明二战结束60杀发生前欧洲犹太人日常生活的录像,以此对比烘托随后发生的大屠杀的暴虐。整个馆内有上百个电视屏幕在播放大屠杀幸存者的证词以及大屠杀的简短纪录片和历史镜头。留有1943年华沙犹太隔都起义弹孔的街灯,曾在毒气室使用的氰化氢气罐,大屠杀受害者的眼镜、鞋子、牙刷、日记和信函,,,纪念馆按时间顺序,采取个人故事与整体描年后的今天,国际社会认同保持大屠杀记忆的重要述穿插的方式,用多媒体的手段展示了犹太人在欧性。联合国秘书长安南15日在以色列亚德瓦谢姆洲集中营遭受的灭顶之灾。
大屠杀纪念馆新馆开馆仪式上说:/今天我们的首在9个展厅的顶上,悬吊着无数扩音器,按每要任务是确保人类不会忘记大屠杀的死难者,以及个展厅不同的主题播放背景声和音乐,参观者从始那些被毁掉的城市和文化,并保证类似的恐怖和悲至终都笼罩在低回萦绕的声音中。纪念馆最核心剧将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重演。0
的部分是最后一个展厅)))名厅。大厅中央悬空只要纪念馆存在犹太人就不会忘记大屠杀的吊起一个巨大的类似灯罩的圆锥形建筑,/灯罩0惨痛历史,世界人民也不会忘记。不仅如此,全世的内侧整齐地镌刻着300万个已知遭屠杀犹太人界的人民还在回忆和追寻大屠杀历史的过程中寻的名字和部分人的照片。悬吊着的扩音器里不间找着新的审视人类存在价值和意义的角度和方法。
断地传出呼唤着那300万名被纳粹杀害犹太人姓三、坚持赔偿,揭露罪行
名的声音。/灯罩0的正下方是一个大坑,坑里有战后,当纳粹对犹太人犯下的擢发难数罪行大一汪水,水中浸泡着一块为纪念另外300万个姓名白于天下后,犹太人毫不犹豫地对德国提出了赔偿已无从查找大屠杀受害者的石碑。当参观者俯身的要求。犹太人之所以这样做应该说与犹太民族凭栏向下望去,看到的是水面倒映着那些照片和名的传统有关,要求行为人就损害行为作出赔偿被认字和石碑,感受到的则是融为一体的600万被害犹为是履行社会正义的一个重要方面。犹太人认为,太人群体。名厅警示效果十分震撼。在开幕式上,对他人造成伤害,仅仅用口头道歉是远远不够的,一位犹太老人专注地望着名厅里那些照片一动不行为人必须根据对他人的损害程度作出赔偿。犹动,眼中泪光涟涟。/如果当年我的父母跑得再慢太人的这一观点早在5密西拿6时期(公元2世纪)些,今天的我就只是这上面的一张照片而已,0老就已经定型。例如,在5密西拿6讨论的6个序列人沉痛地说。
中,有整整1个序列讨论的是赔偿问题。在犹太人新馆最显著的特点是以参观者可以触摸感受看来,赔偿除了是对受害人所遭受的损失的补偿到的个人角度来控诉德国纳粹犯下的罪行,纪念馆外,更是认错的一种表示,是日后证明赔偿人承认的设计者萨夫迪是这样说的:/我要讲述受难者的犯有过失和罪行的重要证据。尽管人的生命是无个人故事,加强更多犹太人对大屠杀的认同感。通价的,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但在人已经不在的情况过大屠杀的具体事例,参观者会了解它的普遍含下,除了对行为人进行必要的法律制裁外,要求赔义。它是对人类基本价值观的攻击,而这种价值观偿是对行为人的一种惩罚和对受害人及其亲人的是人类共存的基础,是不同社会和国家和睦相处的最好补偿。当然,犹太人并不是仅仅为了获得补偿基础。0基于这一理念,整个展览中涉及90个人的
而提出赔偿,在他们看来提出赔偿和落实赔偿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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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法为由拒绝交出被其侵吞的犹太人的存款、保管箱中的财产,隐瞒其侵吞的纳粹所掠夺的犹太人财产等。世界犹太人团体经过长时间的谈判交涉,1995年的联邦轮值主席和内政部长都就战争期间禁止部分犹太人入境避难一事公开道歉。此后,又经过多年的辩论、调查、取证,瑞士国家银行和相关银行被迫设立了二战期间犹太人受害者赔偿基金,放宽/无人认领0财产的认领程序并就与纳粹德国进行黄金交易对犹太人进行了赔偿。1998年瑞士两家最大的银行瑞士联合银行和瑞士信贷银行拿出12亿5千万美元作为结算基金,用于补偿二战大屠杀受害者在瑞士银行的存款。
事实表明,每一次赔偿要求的实现都在世界范围内造成巨大影响,是一次对迫害犹太人罪行的声讨和清算。
尽管在外人看来赔偿金额巨大,但是如果与犹太人实际遭受的损失相比是很小的一部分。为了彻底估算在纳粹大屠杀期间犹太人遭受到的财产损失,以色列财政部官员阿哈龙#莫尔领导的一个委员会经过7年调查,调查人员走访了100多名知情人士,并根据所获信息,推算出犹太人在二战大屠杀期间的损失情况。以色列政府于2005年4月公布了该委员会的调查结果报告,报告把犹太人的财产损失定在2400亿至3330亿美元之间。报告以详实的资料和文献告诉世人,大屠杀期间,不仅有600万犹太人惨遭杀害,而且还有900万犹太人的财产遭到纳粹掠夺或破坏。这些财产包括住房、不动产、银行账户、企业、保险单、私人物品、金器、股票、证券、外汇、宝石和艺术品。尽管此前的研究曾经对犹太人遭抢劫的财产损失进行过估算,但这次公布的报告还包括了犹太人损失的收入和强征劳工没有支付的报酬。报告估计,按照目前的价格计算,遭到抢劫的犹太人财产为1250亿美元。犹太人损失的收入为1040至1550亿美元,强征劳工没有支付的工资为110亿至520亿美元。
该报告是公布报告除了为进一步要求赔偿提供了可能和事实基础,公布这一报告的本身也是对
程还是进一步向世人揭露对犹太人迫害的一种最好方式。
战后,犹太人不是以战争赔偿为由要求两德进行国家赔偿,而是以犹太人受纳粹迫害为由要求赔偿。经过长期艰难谈判之后,犹太人首先从联邦德国(西德)那里获得了34亿多马克的赔偿。根据1952年9月10日在卢森堡签订的协定的条款,这笔赔偿应在12年内全部分期缴付。当时,原民主德国(东德)坚持认为对犹太人的迫害是纳粹所为,与自己无任何干系,一度拒绝赔偿,但在犹太人的一再坚持和国际舆论的压力下,终于在1988年 二oo六年第十期第一次承认犹太人有要求赔偿的道义上的权利,并最终同意向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遇到屠杀的犹太幸存者赔偿620万西德马克。
犹太人提出的赔偿要求是多方面的,因为犹太人遭受的迫害也是多方面的。因此,犹太人对德国的赔偿要求并没有止于国家的赔偿。90年代开始对德国企业提出对受迫害纳粹劳工的赔偿问题。经过不懈的努力,德国政府终于在1999年12月17日代表德国有关企业在柏林与美国、数个东欧国家以及犹太团体达成一项国际协议,设立赔偿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受迫害纳粹劳工赔偿基金100亿马克。
这100亿马克赔偿金中的一半来自德国65家重要的大型企业,其中包括西门子、福斯汽车等赫赫有名的大集团,这些公司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利用遭受纳粹迫害的劳工从事生产,从未支付任何报酬。至于另一半的50亿马克则由德国政府募集。从2000年起,分布在62个国家的约13万犹太人已经第二次接受了德方赔偿财团所支付的赔偿金。每人得到的赔偿金约折合1970美元至3000美元不等。据报道,成立于2000年的赔偿财团是从2001年6月起,通过该协议会向犹太人受害者支付赔偿金的,第一次支付了7亿400万美元以上。
犹太人还向在二战期间参与迫害犹太人和乘犹太人受迫害之机侵吞犹太人财产的瑞士银行提出了赔偿的要求。长期以来,瑞士银行一直以银行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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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杀罪行的一种揭露和控诉。可以说这也是犹太人对纪念大屠杀所做的实事之一。
四、追捕战犯,伸张正义
在二战行将结束时,许多纳粹战犯见大势已去,深知自己罪行深重,纷纷乘局势混乱逃离德国并隐姓埋名,以逃避正义的审判和法律的惩罚。因此,当盟军最后占领德国全境时,绝大多数屠犹刽子手早已不知去向。饱受迫害的犹太人当然不愿意看到纳粹战犯逍遥法外。二战结束不久,犹太人和随后建立的以色列展开了对纳粹战犯的追捕行动。他们追究纳粹战犯的战争罪责从来没有所谓/时效期0的限制,也不全是通过德国政府或其他第三国的政府实施。而是,一旦发现任何对犹太人犯有罪行的纳粹,如果该犯不曾被审判或不被其所在的国家引渡,它就派特工人员甚至军队将其捕获,带到以色列进行审判。
在众多参与追捕纳粹战犯的犹太人中西蒙#维森塔尔最为著名。维森塔尔在1941年落入德国纳粹之手,被关进集中营,尽管他自己幸存下来,但其家庭成员中有89人遭到纳粹的残酷杀害。怀着对纳粹的刻骨仇恨,这位大屠杀幸存者在1947年与其他30名犹太人组织起来开展对纳粹战犯的侦察和追捕。他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捕出1000多名在逃纳粹战犯,其中包括最大的纳粹罪犯之一,阿道夫#艾希曼。1971年美国成立了以其名字命名的、旨在提醒人们不忘大屠杀悲剧和捍卫犹太人权利的西蒙#维森塔尔中心。以追查纳粹战犯为己任的、一生不懈追捕纳粹战犯的维森塔尔在95岁时被英国授予爵士称号,以表彰其在揭露纳粹罪行方面的功绩。
在被捉拿归案受到审判的数千纳粹战犯中阿道夫#艾希曼的被捕和审判最具戏剧性和影响深远。艾希曼是纳粹德国屠杀犹太人的主要工具,是纳粹德国行将崩溃前负责执行丧心病狂的/最后解决方案0的元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然而,在战争结束时,他却利用替身逃脱,来到了阿根廷,隐姓埋名隐居一个偏僻的小镇。对艾希曼恨之入
骨的犹太人在追捕纳粹逃犯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把有关情况报告给了以色列的特工部门)))摩萨德。为了不抓错人,摩萨德进行了十分仔细的调查、核实,并经过认真而巧妙的准备、策划,不仅成功地抓获艾希曼,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从万里之外的阿根廷带到以色列。
1960年5月23日,就在带着艾希曼的以色列航空公司的飞机抵达以色列的几小时后,以色列总理本#古里安以在以色列议会发表讲话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布:以色列特工人员已抓获了最大的纳粹罪犯阿道夫#艾希曼。这个恶魔现正关押在以色列监狱,不久将由以色列法庭审判。
该消息一经宣布立刻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感到兴奋,唯阿根廷感到不快,这倒不是阿根廷对艾希曼有任何好感或者认同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大屠杀,而是认为以色列绕开阿根廷政府,是明显的对阿根廷主权的蔑视,因此,向联合国安理会控诉以色列对其主权的侵犯。以色列对没有通知阿根廷政府的情况下采取行动一事表示了歉意,但坚持认为它有权捉拿屠杀犹太人的纳粹元凶,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安理会最后通过决议,确认有必要将艾希曼捉拿归案,因为对他的审判有助于揭露纳粹的战争暴行。
对艾希曼的审判是在准备极为充分情况下进行的,整个审判过程都由电视进行了实况转播,以便全世界对纳粹的大屠杀行径有进一步的了解。以色列检察长指控艾希曼犯有15项反人类和反犹太人的罪行,审理过程持续了近8个月,开庭114次,近千人出庭作证。1961年12月11日,法庭判定对艾希曼的全部指控成立,并判处艾希曼死刑。艾希曼不服,但上诉被驳回。1962年5月31日,艾希曼被送上了绞刑架。这是以色列第一次,也是迄今唯一的一次死刑判决。对于成千上万被害犹太人而言,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以色列不愿意将这个双手沾满犹太人鲜血的纳粹分子的尸骨玷污犹太人的圣地和家园,专门做了一个焚尸炉,将艾希曼的尸体火化,并将其骨灰扔入地中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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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的1944年,年仅33岁的瓦伦伯格被任命为瑞典驻匈牙利大使馆一等秘书。当时,他负有一项特殊的使命:尽可能多地挽救处于纳粹德国手中、极可能遭到杀害大批犹太人的生命。瓦伦伯格冒着生命危险,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先后为近数万名匈牙利犹太人签发了瑞典护照,使他们逃离虎口。他还尾随德国人到运送犹太人去集中营的火车站,向在押的犹太人发放衣物和食品,设法拯救其中一部分人。1945年1月苏联红军攻入布达佩斯之后不久,瓦伦伯格失踪了。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1月17日,当时他根据苏联占领军的要求,乘车前往设在德布勒森的苏军司令部报到,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苏联方面先是否认拘留他,后来在瑞典方面的一再催问下,于1957年发表声明声称瓦伦伯格已于1947年因心脏病发作死在莫斯科的卢比安卡监狱。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确实死亡,瓦伦伯格的身世成为一个迷。战后犹太人一直怀念这位正义人士,在千方百计试图寻找其下落的同时,举行各种活动纪念他,宣扬他的正义之举。瓦伦伯格自然成为被最早授予/义人0称号的非犹太人。不仅如此,在犹太人的不懈推动下,纪念瓦伦伯格的活动在世界范围内不断发展,1985年1月17日,至少有25个国家的/瓦伦伯格委员会0举行了纪念活动。当时,瑞典首相帕尔梅发表声明说,/瓦伦伯格今天成为人道主义和自我牺牲精神的象征。01981年,美国国会授予瓦伦伯格美国荣誉公民称号。在这之前,这样的称号仅授予丘吉尔一人。美国总统里根称瓦伦伯格是一位/伟大人物0。犹太人设立的劳尔#瓦伦伯格国际基金会每年都举办大型活动纪念这位正义人士。
在众多的/义人0中,德国实业家奥斯卡#辛德勒显得十分突出。尽管他本人也是纳粹党成员,但在良心的驱使下,他在纳粹屠杀犹太人期间,用雇佣犹太人到其工厂做工的方式,使得1200余名犹太人免遭纳粹的杀害,还有证据表明他在保护在其工厂工作的犹太人上真可谓绞尽脑汁,巧妙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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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对艾希曼的审判不仅是为了伸张正义,实际上还是对大屠杀暴行的一种最好揭露,为全世界人民上了一堂深刻的揭露纳粹暴行课。在这以后大屠杀的过程和暴行真正开始为世人所了解。这样,犹太人通过对战犯坚持不懈的追查和惩罚,在让纳粹分子在国际上成为丧家之犬的同时,使全世界了解和记住了大屠杀。当然,犹太人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撕开旧伤疤,而是要让人们从中汲取历史教训,起到警世的作用。事实上,犹太人确确实实地做到了这一点。
五、寻找/义人0,知恩图报
二oo六年第十期犹太人在对纳粹战犯进行穷追不舍的同时,从来没有忘记对当年拯救过犹太人性命人士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知恩图报,几十年来犹太人一直千方百计地纪念和寻找在/二战0时期冒着生命危险救助犹太人的非犹太人。事实上,以色列在决定修建大屠杀纪念馆时,就已经在修建纪念馆决议案中包括了一条附加条款,要求对世界各国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拯救犹太人的正义人士进行表彰。这样,在亚德瓦谢姆大屠杀纪念馆建造的同时,一片专门用来纪念和表彰在二战期间向犹太人提供救助义举国际正义人士的/义人0园也建造了起来。根据这一条款,一个由18名法官和专家组成的委员会定期听取那些受到非犹太人保护的人提出的证词。每当一位/义人0的事迹被认定,以色列都要在/亚德瓦谢姆0大屠杀纪念馆为之举行隆重的/义人0称号授予仪式,表彰其义举。被授予/义人0称号的人将得到一枚刻有他姓名的奖章、一份荣誉证书,他的名字还将被刻到/义人园0的荣誉墙上。这一做法实际上也是一种使全世界人民了解大屠杀和不忘大屠杀极好方式,通过表彰在纳粹时期冒着生命危险救助犹太人的非犹太人,不仅犹太人重温大屠杀的历史,而且这位受表彰人的所在国的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都在重温大屠杀的历史。
在成千上万受到表彰和纪念的国际正义人士中,瑞典的一位外交官劳尔#瓦伦伯格(RaoulWallenberg,亦译瓦伦堡,或瓦伦贝里)最负盛名。南京社会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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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周旋,并善待手下的犹太人。他的事迹传播出日上午,位于耶路撒冷赫茨尔山的以色列大屠杀纪去后,他的名字/辛德勒0也就成了犹太人救助者念馆举行隆重仪式,向有/中国的辛德勒0之称的的代名词。
何凤山博士授予/义人0称号,以纪念他在/二战0在救助人数超过千人、被授予/义人0称号的期间向奥地利犹太人提供救助的勇敢行为。
国际人士中有两位亚裔人士,他们是被称为/日本目前,全世界被以色列授予/义人0称号的已的辛德勒0的杉原千亩和/中国的辛德勒0的何凤超过20,757人。
山博士。
1940年,日本外交官杉原千亩利用担任日本犹太人在铭记大屠杀问题上所做的当然远不驻立陶宛领事馆副领事的职务之便,不顾日本政府止上述几个方面。其他方面的做法包括:对大屠杀禁令,向从波兰逃到立陶宛的犹太人发放日本过境的认真研究,用文学和影视作品反映大屠杀,设立签证,以使他们能够顺利逃脱厄运。由杉原千亩签各种大屠杀纪念和研究基金等。犹太人长期以来发的签证一个月就达2139张之多,甚至在他乘坐对大屠杀进行的认真和深入的研究为人们了解大火车撤离立陶宛时,还一刻不停地签发签证,把签屠杀提供最坚实的基础,研究成果有力地回应和抨发好的/生命签证0从车厢扔向等候在窗外的犹太击了学术界出现的否定大屠杀存在的反动思潮。人。杉原千亩先后为6000多犹太难民签发了去日通过文学和影视作品生动和形象地反映大屠杀,并本的过境签证,尽管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去第三国的达及广大的社会民众,使人们不仅通过历史了解大签证,使这些人得以逃离纳粹占领区。半个多世纪屠杀,更通过人们喜闻乐见的途径了解大屠杀。在过去了,当年得到杉原千亩发放签证的犹太难民加文学作品方面,除了小说类外,更多的是非小说类,上他们的后代,已有4万多人,他们都没有忘记杉如记实文学和回忆录5安妮#弗兰克日记6、5战争原签千亩发的/生命签证0,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风云6、5辛德勒的名单6等。在影视方面,除了大战争结束几十年后,早已离开外交界的杉原千亩被量的纪录片外,不少根据文学作品改编的故事片在称作/日本的辛德勒0,受到了犹太人推崇,并在揭露大屠杀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如影片5华沙一条1996年被授予/义人0称号。
街6、5苦海余生6、5战争风云6、5辛德勒的名单6、在以良知和勇气拯救犹太人的国际义人的行5美丽人生6等,其中犹太导演斯皮尔伯格拍摄的列中亦不乏中国人的身影。1938年3月,希特勒5辛德勒的名单6最具震撼力。该影片尽管是根据的军队吞并了奥地利,开始大肆迫害、屠杀那里的同名小说拍摄的,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以娴熟技巧犹太人。奥地利的犹太人四处寻找逃出欧洲的途运用各种电影手段展示屠杀场景,对希特勒纳粹的径。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冒凶残和犹太人的悲惨遭遇作了强有力的描述。影着失去生命和工作的危险,毅然向上千名犹太人发片放映后在全世界引起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响。在放了前往中国的签证,尽管其中许多人并没有前往各种大屠杀纪念和研究基金设立方面,犹太人显示中国的计划,而是为了避免被关进集中营。事实表他们对大屠杀的强烈关注和为永远记住大屠杀的明这位中国外交官发放的签证帮助千余名犹太人决心,目前已经设立的这类基金多达上千个,为大顺利逃往世界各地。这名年轻的中国外交官名叫屠杀的纪念、研究和教育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提供何凤山,他发放的签证也被犹太人称为/生命签了物质和经费保障。
证0。何凤山博士为人谦逊,从来没有向他人炫耀战后的60年历史证明,犹太人通过深入揭露过自己当年做出的不凡之举。人们是在他逝世后德国纳粹反人类罪行,通过对大屠杀的各种纪念,了解到他当年拯救犹太人的事迹。2002年1月23
通过战后赔偿,通过对战犯坚持不懈的追查,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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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明。
对国际正义人士的纪念等方面的措施,最大限度地保持了人们对大屠杀的记忆。如今,60年过去了,犹太人的这一系列做法显然是行之有效和强有力的。二战的反思之所以能够渗透到德国和欧洲社会的各个层面,传遍全世界,与犹太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正如学界所评说:今天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暴行不仅为全世界所熟知,而且/纳粹屠犹0、/奥斯威辛0一类与这一历史浩劫联系在一起的词汇早就超越了字面的含义,已经成为20世纪种族灭绝主义的象征,成为人类暴行的代名词。在社会学、历史学、哲学、神学、文学等诸多人文学科中,它 二oo六年第十期们不仅是一个学术名词,更意味着人类对暴行、历史苦难和人性的重新认识。
注:
1121940年秋天,德国法西斯在华沙建立了犹太人隔离区,修建了3米高的围墙,强行把生活在波兰的犹太人迁移到区内,最多时曾达到45万人,他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1943年4月19日,忍无可忍的犹太人在区内起义,后被纳粹残酷镇压,大批犹太人惨遭杀害。
122苏联等国曾以战争赔偿的原由获得德国的赔偿。132由于没有任何有关瓦伦伯格死亡的证明,苏联的声明并未使这一事件就此了结。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仍然不断有消息透露说瓦伦伯格仍然活着。历届瑞典政府及瓦伦伯格的亲属也不相信瓦伦伯格已经死亡。瑞典政府曾多次与苏联进行交涉,苏方在多数情况下根本不予理睬,偶尔也重申1957年的声明。1982年,瑞典政府就这一事件公布了详细的、长达13000页的文件,仍未能使问题
*本文为/国家985工程南京大学宗教与文化创新基地课题成果0和同时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反犹主义:历史与现实0项目的部分成果,特
得到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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