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十日记

  编者按:   经常阅读《新作文》的同学一定不会对“王黎冰”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平实充满才气的文字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美好的阅读经历。然而这一次的投稿,王黎冰同学却带着特殊的身份――一个亲历“5・12”汶川大地震的川籍初中生。   当我第一次从邮箱中看到王黎冰同学的这些来稿时,还是地震发生后不久。我想,以这样一种速度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和感受记录下来,恐怕只有把文字视为生命的人才做得到。   我们难以想像王黎冰同学在地震过后的十天里,每一天都在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灾难。因为说到底,电视、网络、广播让我们再怎样地感同身受,也无法亲身体会死神临近的慌乱与恐惧。好在有心的王黎冰同学为我们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于是,我们的纪念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每天我心里只是这样为灾区惦念着,每日只能默默地为灾区人民祈祷,希望他们能快快逃脱此劫。   ――题记      2008年5月12日下午晴   没有一点的征兆,2:10的时候我从寝室中睡午觉后醒来,一杯冷水扑在脸上,脑袋依然有些晕沉。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满脸都是暖融融的气息。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又得与古老的岁月亲密接触。教室里,慢悠悠地旋转着电风扇,没有凉爽,却更使我们头晕目眩。手中翻着历史书,感觉中考的脚步声也慢慢地靠近了。   晕眩,头脑更加晕了!   此时,手中的水杯忽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弯腰下去拾捡,椅子莫名其妙地开始震动起来。“干什么?”我迷糊着转向后桌,却并没有人与我恶作剧。   这时候,剧烈的晃动震醒了每一个人,六层的教学楼――弘毅楼的走廊突然充斥着恐惧的尖叫声,教室里的书本试卷忽然散了一地!天花板上,凡士林都飞雪般掉下来,我们忽然意识到――“哇呀,是地震!”我大叫一声,推了一把我身后的正在梳头的同窗小Y,大家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我们随着摇晃的楼层和疯狂的同学们向操场奔去。逃命的时刻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猛然意识到,生命在这一刻格外珍贵。“哎哟!”一个女孩在慌乱中不幸摔倒在地,疾步前行的我们被涌动的人流推动着来不及去帮她,好在后面已经有两个男生将女孩扶起,继续奔跑。此刻摇摇欲坠的楼层里,哭声、尖叫声,伴着地震的轰隆声,奏响了一曲不和谐的命运大逃亡的前奏!   白色的石灰粉遍地都是,同学们在操场上回头看着我们的教学楼随着地下的摇曳而像玩具一样阵阵波动。同学们陆续从楼层中奔出,老师也来了。而我摇摇晃晃,忽然有想哭的感觉,一想到我的家人们……怎么也来不及哭啊!看到蹲在草坪里的L已经痛哭流涕!Q从寝室直接赶来,告诉我先不要着急,应该先把我们班的同学召集到一起……篮球场里、草坪里、都密密麻麻地分散着我们班的同学……幸运的是,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平安地聚在一起,即使平时是恨之入骨的“仇敌”,今日也该改改口了,大家既是戏谑又是惊恐不安地把彼此称为是生死之交、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战友了!   地震带给我们的瞬间恐惧逐渐平息,教学楼没有巨大的损坏。学校很快将班级统一起来并做好调查与统计,万幸的是我校无一人伤亡。之后,大家分坐在塑胶跑道上和草地里,纷纷议论起来。有的安慰自己(也是抚慰别人吧),说可能就我们学校科技创业园区这半山腰上一处发生了地震,有的认为这样的危机就这么一次,悲观的同学们甚至不敢看这个世界,只能互相埋头痛哭。班导陈红到了,语文老师蒲莉到了,化学老师也到了……惟独英语老师不见了。大家略微轻松片刻又担心起来,英语Mr.C迟迟没有出现,大家都怀疑他会有什么不测。直到很久之后,没戴眼镜的C才慌张地跑来,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半截七分裤和邋遢地踩着的一双拖鞋,幽默的形象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长久的通信阻断,让我们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许多在绵阳的家长直接到校,特别是小Y看到他爸爸就声泪俱下的感人情景,让我们无不饮泣落泪。我不由得暗自里想,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啊?   学校的一切按照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师们把我们带到指定的安全地方坐下,他们像慈爱的母亲一样静静地守候着我们。物理组和地理组的老师迅速结成实地探察小组,对目前的情况做一系列最最基本的分析。很快,“汶川”这一极其陌生的地名不胫而走,连同“5.12”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心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校长到了,副校长也到了。他们面色不改,分别亲切地耐心地对我们进行鼓励和思想教育,让我们不要惧怕灾难,要重新振作起来。平日里,校长的话尽管诲人不倦、语重心长,却似乎觉得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得让我们难以忍受,今日听起来格外温暖心窝,并真正成为我们赖以依靠的强大动力和精神支柱!物理老师张宝分析晚上将还有N次余震发生,叫我们迅速进行各种各样的防震准备!大家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纷纷奔赴膳食中心就餐,路上自然于内心深处又多了一份担忧和恐惧……   夜色还是姗姗来迟。我们依旧在操场。   我们从寝室里搬出来了棕垫、棉絮被和枕头,收拾几件衣服并带了一些饮用水,就慌慌张张跑回了指定的安置地点。草坪里已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和一顶顶的帐篷,那些帐篷是闻讯赶来的一部分家长亲手搭起的。而我们将“床”铺在塑胶跑道上,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平日里要是稍有“出格”的男女同学之间事情,我们总能揪住笑柄,把玩一番。而现在的心情,似乎连开这种玩笑的时间和心情都失去了。   班导陈红也在我们旁边将“床”铺好,她要为我们守夜护卫安全!平时,我们总觉班导严厉、无情且很烦!现在却觉得老师像靠山、像亲人、像保镖,那份关爱我们的心是多么的弥足珍贵!趁守楼的钟判不注意,我和Q飞奔至教室,那里满地全是散乱的试卷和书籍!教室先前的窗明几净早已面目全非!寻到几本书后,我们飞也似地逃了。   主席台上,校长和物理组的老师正在紧张地交谈,看来这次地震情况并不乐观。各种渠道的“路透社”小道消息也纷至沓来。听说绵阳已有一个学校的围墙倒塌,砸死了几个学生。如此看来,我们学校的情况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天渐渐暗了下来,草坪里已是夜深千帐灯,尽住渴望平安人,可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家长依旧不断地寻来……我将头靠在枕头上,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脑际根本无法接受,心里只想着,今日只能默默地为重灾区的人民祈祷,希望他们和我们一样能逃脱此劫。   同学们主动分发水与零食。我很感激地接下了,这几天想必城里的商店都关门了,食物与水将十分匮乏,一定要节省,一定要节省!   迷迷糊糊地,大家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我拿出MP3听听地震的最新情况吧!      2008年5月13日凌晨小雨   电台中接连不断地报道着汶川大地震的最新情况,我们逐渐意识到这不再是个小问题。半夜里听到X在抽泣,并不断地向男生借还有余电的手机!听她说,她的家乡德阳片区也是比较严重的灾区,她很担心她父母的安全。可是,该死的电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接通!   凌晨4点的时候,全校同学再次被巨大的地下声响惊醒。这次地声的尖叫声明显小了许多,但我依然把耳朵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那发自地下的声响震耳欲聋,刺耳而疯狂,如野兽般凶猛。我想去伸手摸到眼镜,看看教学楼是否有震动情况,谁知眼镜未摸到,地面又平息了下来!   然后,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天上竟下起了雨。教导主任只得让我们将被窝全部搬上主席台。亏了我们主席台大,而且上面还有志愿者――大个儿的男生帮忙传递。可我们总不能淋雨呀,何况所有人都还对着冷飕飕的凉风站着。学校组织其他人拿来帆布,几个班一组,一张帆布,男生们各自捏着一边,将它高高举起。我在班上个子不高不矮,也获得举着防雨帆布一个角的资格。偌大一个操场被多张花花绿绿的帆布所覆盖,颜色和谐而拥挤,伴着有些清冷的灯光,而空中却没有月亮、星星。这,可是我们现在惟一的保护伞啊。

  副校长哽咽着说:“现在发布重要通知,从今天起学校开始放假,……放假时间……未定。请各位同学想尽一切办法与家长取得联系。”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冷飕飕的空气继续包围着我们。同学们都拿出带来的所有零食――真果粒和饼干等来充饥。陆续赶来的家长们都接走了他们的儿女,我仰望我的亲人啊!刚刚与爸爸通电话时,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望着眼前那张迷离朦胧的雨帘,我的家人是否还安康?   “初三年级22班,王黎冰。你的家长在找你。”听到这话,我的心“砰砰”地跳得老高。我来不及背书包了,踮起脚,看见爸爸安然地站在舞台那里,心也放了下来。   “爸爸!”我呼喊了一声,声音真的很大!   下午,小雨转中雨。   一路上,市里的房屋建筑早已损坏了一些,我家乡的镇上也是这般。听爸爸说,有几所学校的学生因惊恐而跳楼致死致残,特别是绵阳北川县的灾情更严重,简直可用“人间地狱”形容。8.0级的汶川地震蔓延了全国21个省,并且严重地波及了我们美丽的中国宜居城、中国科技城――绵阳。我默默地拍着胸脯,独自叹气。   家里人尚且无碍,大家都放下一颗心来。不多时,微小的余震又开始泛起……晚上,雨渐渐大了起来,我们都将床搬至一楼,以防万一。   一个冷冷的夜晚!      2008年5月14日小雨转晴   小小的余震断断续续,我已基本上摸清了它的一些规律,自己反而安静地复习着功课,准备中考。   妈妈坚定不移地要在岗位上坚守,爸爸也要去灾区――绵阳市九洲体育馆的救助中心等地采访。我闲着没事,和当乡镇领导干部的五姑去乡下调查一下震灾实情。   我带上了数码相机、笔和笔记本,打扮得像个记者模样,为什么这样呢,是因为上海、黑龙江、武汉、太原、河南、北京、成都等地的报刊编辑也要求我去实地采访采访,然后写一些“战地”新闻。   一路上,汽车不断地颠簸,泥泞的道路又黏又烂,而扑入眼帘的是两旁垮塌的房屋,能有一家完好无损的,都是积了几世的福气了吧。到了灾区,老百姓面带忧郁、悲伤之容,但看见我们的到来,跑到我们跟前站着的受灾农民脸上始终为我们保持着一种淡淡的平静的些许微笑,仿佛地震从未发生过。   下车后,五姑召集大部分村民开会。我一手撑伞,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相机拍着照片。乡下,很多楼房都坍塌了,蜿蜒的裂缝如一条条狰狞的蛇,爬行在农村房屋的墙壁上,让我不寒而栗。拍照时一没留神,我差点滑倒,一位农民爷爷将我扶住,“孩子,你要小心点哦。”他微笑着说。   走进老爷爷的楼房,那才叫“盛世危楼”,墙坍塌出一个大洞,整个房子随时都像会被地震恶魔肢解一样令人恐惧。老爷爷拦住我,示意我不要过去,他还大声告诫我:危险啊,孩子!过了一会,他也终于忍不住了,激动的泪水在脸上爬行,对我说了起来:“这是我儿子和媳妇的新房哦,才修起两年时间,一眨眼都这样了啊。他们在都江堰打工,到现在都还没有和我联系上……如果他们都死了,谁给我来送终啊?”我忍住眼眶中的泪水,递给老爷爷一张卫生纸,嗫嚅道:“老爷爷,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相信你的儿女都是平平安安的,你也一定要相信政府,他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我相信政府,人民政府为人民嘛。”老爷爷大声说到!   地震后,这个村里的人依然平和而紧张地过着每一天日子。户户门前都搭有简易的竹楼和木楼,都很漂亮。咦,我用手摸了摸,好像还挺结实的!      2008年5月15日多云   15号以来,谣言四起。   古镇上的街坊邻居都搬家至高处的庙中或山上。   这些天,大家见到谁都会有一句熟悉的见面问候语:“今晚有几级几级地震?”这样的传言、谣言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白天尚无大碍,可当天刚刚黑下来,居民们还是对谣言信以为真,便大车小车地满载着生活用品,成群结队地搬家了。看到别人紧急避难,我总向爸妈提议到芦溪中学后面的半边山那里去躲避(那里已经聚集了上千“难民”),却始终遭到拒绝。我晓得,我们家里还有80多岁的婆婆和快70岁的外婆,她们走远路不方便,另外还有身体遭受重创的四爸等。经过家里一致讨论,决定在我们家门前的街道上搭一个简易的实用的防震帐篷,或许它将伴随我们直到这场灾难结束。   最近,因为要自己搭建帐篷,市面上的聚乙烯彩条塑料布十分走俏,很难买到。据说有不法奸商因看到塑料布供不应求而哄抬物价,被市场巡查监管的工商干部(我妈妈她们)查获,那个个体户被处罚10000元。那个奸商的儿子很不服气,还在一个网站上发帖子,说工商部门是为了给灾区捐款才罚他家那么多钱的!我家没有去抢购塑料布,原因很简单,幸亏姑爷早就攒着几张大的塑料布,这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天刚刚黑,爸爸的一个在达州的同事打来电话,说那里山上的蛇什么的都往山下跑,今天晚上必然有一场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闻此讯,外婆断言的“大地震后就不会地震了”谁也不再相信!钱刚大作《唐山大地震》里说,余震比地震更厉害!我们一家都吃了一大惊,赶紧慌张地从楼上跑下来,搬椅子、抬床铺,开始搭帐篷。门前有两棵绿莹莹的女贞子树,我们在一边绑上一根绳子固定帐篷的一角,我和爸爸又气喘吁吁地从楼顶杂物保管室取下两根竹竿,架在路边,紧紧地固定在椅子上。总算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帐篷了,妈妈和四姑、五姑又搬来床与椅子,几张椅子又拼成一张床。为了防止夜里受凉,五姑爷又移来大竹席盖在帐篷的四周。一个临时而又实用的帐篷就这样完成了。    凌晨3点多时,帐篷四周刮起了一阵风,没有扎紧的帐篷“哗啦”一下就倒了,把我们笼罩在中间。大家又是笑又是气地爬起来再次加固,可还没到一半,余震随着门面卷帘门的“哗啦啦”的响声而到来了,大家来不及加固帐篷,就慌张地逃命了。只剩那垮塌的帐篷,还可怜兮兮地盖着可怜的我,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醒来……妈妈把我推醒,朦胧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清醒了,地震早没有了踪影,但若惊弓之鸟的家里人早已经跑到50米外了……   看来,我们还得加固帐篷才行哦!      2008年5月16日晴转小雨   中午,街坊们突然看到了太阳的周围包围了一圈彩色的光环,说是天象奇怪,晚上必定有大难临头!   纵然说大家都不迷信,但难得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象。我晓得,那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日晕而已,镇上一些善良的老百姓居然被吓得屁滚尿流,人心惶惶,他们上楼下楼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准备找地方避难。不一会儿,立马又有谣言在我们古镇四起:“今天晚上,绵阳有超级大地震!”   我还没反应过来,邻居们早已门可罗雀,街道空空荡荡。我还来不及和他们解释,他们就早已如鸟兽散去。   日晕是日光通过云层中的冰晶时,经折射而形成的光现象,围绕太阳环形,呈彩色。这下,我意识到学好科学知识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真有用处。   晚上,我们全家又开始搭建帐篷。   这次,爸爸搬来一块大石头固定帐篷,晚上纵然有风有雨有余震也无碍。半夜里只是下了几粒稀稀拉拉的雨,响了几声久违的雷声,我们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心惊肉跳。毕竟我们还在地上铺了一张休息的席子。没办法,只能往屋里抬了,可刚到屋里,雨也不下了,雷也不响了。   半夜时分,地面又是一阵震动(余震),我们又爬起来向开阔地跑去。就这样,我们非常疲惫、难过地熬过了一夜。      2008年5月17日晴   今天爸爸去了安县、北川采访,带回来很多实地灾情照片。那些倒塌的房屋,那些被掩埋的人群,和奔波劳碌的可爱人们,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爸爸他们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十分心疼。

  想想我自己应该为灾民做点什么,考虑了许久后,与小学时的几个死党商议一番,我们才真的想去当志愿者了。   品达说,我们这么大了,至少还能做一丁点儿贡献吧。林吉新建议去医院帮忙。   我一思忖,去医院真是好主意!我已经得知,我们东辰学校不少同学已主动去绵阳市的各个医院做志愿者了。如今,我们镇上的县二医院那里刚转来20几个北川县受伤的灾民呢。对,去照顾新来的北川难民和病号,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去了医院,我碰了一鼻子灰。   “你不行,年龄不够。”医生没有批准。   再三恳求也无效。唉!   无可奈何之后,我只得回家继续复习和上网。   做完这些必要的事情后,我觉得还是应该为家里人干些事情。   记得前些日子在学校里,有个女生说她炒、煮、蒸、煎样样都会,问我会什么,我只能谦虚地说自己对煮饭通了七窍中的半窍。她突然异常放光的眼神又暗了下来,啧啧地“感叹”我“饭来张口”的清闲。我出于尴尬与不安,只有向她请教厨艺,还恭恭敬敬地向她递上“文房四宝”。她挺乐意地龙飞凤舞地为我写下一道新菜谱,不忘告诫一句:“贪多嚼不烂,就把这道菜学着做好。”我当然得问问制作过程,态度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可她嘻嘻地笑着:“慢慢回去琢磨这道菜吧!”   做不了志愿者,就做回家庭厨师吧,给家里人烹制“糖醋里脊”。我看着这道怪怪的菜名――“糖醋里脊”,也不知道她鸡抓狗刨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内容,只有上网去查查了。暂时的,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这可是个小秘密。      2008年5月18日多云   余震挺吓人的。   今天余震的次数特别多,但都极其细微,没等我从帐篷里的简易床上站起来,波动的过程就停止了。   这条街上就我们一家人搭了一个防震帐篷,十分有趣但挺刺眼的。街坊邻居都陆陆续续从山上或庙里搬了回来,街上的商店铺子都开了门。于是,冷冷清清的街道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五姑晚上去政府开完会,他们接受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制止村民们燃烧秸秆。听说绵阳南郊机场停放了来自广州军区、成都军区的大量飞机,那全是去灾区抢救伤员和运送救灾物资的。由于某些村民自私自利,焚烧秸秆为肥料,其行为严重影响了抗震救灾飞行员的可视力,不制止万万不可!   就这样,五姑夜晚就没有了休息时间,与干部巡逻在村社农户院落。   这晚没有村民燃烧秸秆,五姑前往乡村里视察后,回来告诉我们一个恐怖的消息,说田里的大个儿的蟾蜍们都跳出来,停在田坎上,今天晚上必然有一次大地震!于是乎,我们睡觉之前,大家都再一次对帐篷进行加固整理。    但晚上还是发生了余震,我的确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因为我睡得太熟了。后来听说江油又出事了,死了3个人,伤了1006人,农村90%的房屋倒塌。      2008年5月19日晴   爸爸今天又去了北川,从凉风垭到北川县城拍了沿途的很多实况照片,我一张也看不下去,那都是北川县城破败一片、瓦砾一片的景象。   最令我难忘的是,北川中学五层教学楼整体塌陷,照片上的废墟里面真是魔窟,竟使数千学生罹难。《上海少年报》的编辑问我对北川中学受难的感受时,我只能说,看得再多,想的再多,我也没有巨大的法力将它重新修建起来。眼下,只能好好地祈祷幸存的他们,能够平安地渡过灾难。   学校仍然没有通知上学的时间,我也只能在家里呆着。   好好复习,中考快到了,想着北川那么多遇难的学生没法和我们一起齐头并进,心里真是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五姑这天晚上一早下乡去了,她管辖的地域出现村民燃烧秸秆。县委书记、县长来我们镇开了个现场会,要求必须制止和打击焚烧秸秆的农民,该抓就抓,该处罚的一定要从严处罚。五姑这天晚上很忙,拿起话筒喊了几个小时,声音已经嘶哑了。那几句告诫群众的话我都一直记得――“政府公告,政府公告,凡所有村民,不得在田间地头燃烧秸秆、菜麻杆、牛窝草,违反者将处以罚款、拘留,情节严重的追究刑事责任……”知道我为啥熟悉这几句话吗?五姑嗓子哑了后,就让我使劲念这些话,并录在话筒里反复放送。   凌晨两点半,五姑才回家。   今天,是哀悼日的第一天,从帐篷里起床后,我默默地爬上楼,站在阳台前深深地缅怀和悲伤。      2008年5月20日晴   爸爸很难得休息一下,今天他在家里忙着写消息、通讯和报告文学。   听说北川的什么堰塞湖快要崩塌了,所有活着的北川百姓们都要撤出来。想着已经统计了40000多人遇难,真是难过不已。   我想,好多学校、幼儿园的房子都是在一瞬间倒塌,真的该在震后对那些施工的相关部门进行彻底查办,国家的所有建筑早应该施行质量终身负责制,如此对谁都有好处吧?   今天是哀悼日的第二天,电视上的台标都换上了灰色,主持人都胸配白花,画面都灰蒙蒙的,挺凄凉的感觉。家里订阅的几份报纸的所有版面和网站颜色也全变成黑色,像为灾区死难百姓而专门佩戴的哀悼的黑纱!   今天中午复习完毕,我自己也有了一些时间,亲自动手做了一道糖醋里脊,端上餐桌慰问一家人。在妈妈的帮助和菜谱的指挥下,调好了糖醋汁,切好了肉片。刚刚把里脊放进锅里煎炸,四姑冲进厨房来喊到“地震了”我已经对这些子虚乌有的“狼来了”丧失了兴趣。地震,还不如一次性震完算了,弄得我们每天担惊受怕的。   后来,他们说我做的糖醋里脊闻起来很浓的酒气!   “是吗?”我疑惑,“可能料酒放多了。”   晚上看县电视台新闻,我们镇因焚烧秸秆被治安拘留2人,都是很年轻的农村小伙子,还有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她那痛哭流涕的表情,怎么也不会让我同情她。我就想啊,他们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大局意识呢?   晚上刚刚休息,五姑接到通知,说她管辖区域内又有焚烧秸秆的现象,五姑立即通知干部奔赴“狼烟”升起处了。      2008年5月21日阴   哀悼日到了第三天,网络上许多网络游戏停机,网站都换上灰灰的冷色调,让人心里十分凄楚。近日却看到一个不识好歹的辽宁女子玩不成街舞在视频上大骂四川人该死,这死女人才真的该死,被网络游戏迷幻成这个样子了。听说她是个脑瘫儿,那也不可原谅。又听说她已经被当地警方抓获了,真是丧心病狂,自取灭亡!   妈和外婆、广州的舅舅都想收养一个孤儿,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但爸爸不同意,理由是他们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和金钱,才能把他或她培养得更好更出色,而且以后还要解决一系列的伦理道德和法律方面的问题,我们没必要去找这些麻烦云云。唉,爸爸真没有同情心。   其实是我搞错了。爸爸心底很希望领养一个孤儿。他星期一上班后就去市民政局打听了,收养灾区孤儿的首要条件是夫妻没有孩子。看到这样的规定,这下我们家没有办法再添丁了。遗憾!   北川的许多中学生都复课了,我们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五姑晚上还是忙乱,燃烧秸秆的农民像被春风吹拂的野草,东边不燃西边燃,这边扑灭那边又“烽烟滚滚”,搞得他们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最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妻,每天晚上接近子夜了他们才焚烧,当干部警察一到来,他们却期望派出所把他们抓起来关起来,因为他们的儿女出去打工了,这样可以不动手就有饭吃了。   还有个农村妇女,白天给村干部写了不焚烧秸秆的保证书,可晚上照烧不误,后面的情形自然而然,一副手铐给她戴上了,一次拘留也不可少了!我想,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地震已经十天了,党和国家、省市县镇各级全力投入抗震救灾,特别是解放军、武警官兵、人民警察和志愿者、义工等的勇敢壮举,让我感觉到祖国的伟大。全国、全世界人民都在关心我们四川的大地震,更使我们有了重建家园的希望与信心……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想我们的一切会越来越好的吧。   (指导老师/王和春蒲莉)

  编者按:   经常阅读《新作文》的同学一定不会对“王黎冰”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他平实充满才气的文字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美好的阅读经历。然而这一次的投稿,王黎冰同学却带着特殊的身份――一个亲历“5・12”汶川大地震的川籍初中生。   当我第一次从邮箱中看到王黎冰同学的这些来稿时,还是地震发生后不久。我想,以这样一种速度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和感受记录下来,恐怕只有把文字视为生命的人才做得到。   我们难以想像王黎冰同学在地震过后的十天里,每一天都在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灾难。因为说到底,电视、网络、广播让我们再怎样地感同身受,也无法亲身体会死神临近的慌乱与恐惧。好在有心的王黎冰同学为我们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于是,我们的纪念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每天我心里只是这样为灾区惦念着,每日只能默默地为灾区人民祈祷,希望他们能快快逃脱此劫。   ――题记      2008年5月12日下午晴   没有一点的征兆,2:10的时候我从寝室中睡午觉后醒来,一杯冷水扑在脸上,脑袋依然有些晕沉。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亮,满脸都是暖融融的气息。下午第一节是历史课,又得与古老的岁月亲密接触。教室里,慢悠悠地旋转着电风扇,没有凉爽,却更使我们头晕目眩。手中翻着历史书,感觉中考的脚步声也慢慢地靠近了。   晕眩,头脑更加晕了!   此时,手中的水杯忽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弯腰下去拾捡,椅子莫名其妙地开始震动起来。“干什么?”我迷糊着转向后桌,却并没有人与我恶作剧。   这时候,剧烈的晃动震醒了每一个人,六层的教学楼――弘毅楼的走廊突然充斥着恐惧的尖叫声,教室里的书本试卷忽然散了一地!天花板上,凡士林都飞雪般掉下来,我们忽然意识到――“哇呀,是地震!”我大叫一声,推了一把我身后的正在梳头的同窗小Y,大家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我们随着摇晃的楼层和疯狂的同学们向操场奔去。逃命的时刻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猛然意识到,生命在这一刻格外珍贵。“哎哟!”一个女孩在慌乱中不幸摔倒在地,疾步前行的我们被涌动的人流推动着来不及去帮她,好在后面已经有两个男生将女孩扶起,继续奔跑。此刻摇摇欲坠的楼层里,哭声、尖叫声,伴着地震的轰隆声,奏响了一曲不和谐的命运大逃亡的前奏!   白色的石灰粉遍地都是,同学们在操场上回头看着我们的教学楼随着地下的摇曳而像玩具一样阵阵波动。同学们陆续从楼层中奔出,老师也来了。而我摇摇晃晃,忽然有想哭的感觉,一想到我的家人们……怎么也来不及哭啊!看到蹲在草坪里的L已经痛哭流涕!Q从寝室直接赶来,告诉我先不要着急,应该先把我们班的同学召集到一起……篮球场里、草坪里、都密密麻麻地分散着我们班的同学……幸运的是,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平安地聚在一起,即使平时是恨之入骨的“仇敌”,今日也该改改口了,大家既是戏谑又是惊恐不安地把彼此称为是生死之交、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战友了!   地震带给我们的瞬间恐惧逐渐平息,教学楼没有巨大的损坏。学校很快将班级统一起来并做好调查与统计,万幸的是我校无一人伤亡。之后,大家分坐在塑胶跑道上和草地里,纷纷议论起来。有的安慰自己(也是抚慰别人吧),说可能就我们学校科技创业园区这半山腰上一处发生了地震,有的认为这样的危机就这么一次,悲观的同学们甚至不敢看这个世界,只能互相埋头痛哭。班导陈红到了,语文老师蒲莉到了,化学老师也到了……惟独英语老师不见了。大家略微轻松片刻又担心起来,英语Mr.C迟迟没有出现,大家都怀疑他会有什么不测。直到很久之后,没戴眼镜的C才慌张地跑来,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半截七分裤和邋遢地踩着的一双拖鞋,幽默的形象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长久的通信阻断,让我们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许多在绵阳的家长直接到校,特别是小Y看到他爸爸就声泪俱下的感人情景,让我们无不饮泣落泪。我不由得暗自里想,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啊?   学校的一切按照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老师们把我们带到指定的安全地方坐下,他们像慈爱的母亲一样静静地守候着我们。物理组和地理组的老师迅速结成实地探察小组,对目前的情况做一系列最最基本的分析。很快,“汶川”这一极其陌生的地名不胫而走,连同“5.12”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心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校长到了,副校长也到了。他们面色不改,分别亲切地耐心地对我们进行鼓励和思想教育,让我们不要惧怕灾难,要重新振作起来。平日里,校长的话尽管诲人不倦、语重心长,却似乎觉得像“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得让我们难以忍受,今日听起来格外温暖心窝,并真正成为我们赖以依靠的强大动力和精神支柱!物理老师张宝分析晚上将还有N次余震发生,叫我们迅速进行各种各样的防震准备!大家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纷纷奔赴膳食中心就餐,路上自然于内心深处又多了一份担忧和恐惧……   夜色还是姗姗来迟。我们依旧在操场。   我们从寝室里搬出来了棕垫、棉絮被和枕头,收拾几件衣服并带了一些饮用水,就慌慌张张跑回了指定的安置地点。草坪里已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和一顶顶的帐篷,那些帐篷是闻讯赶来的一部分家长亲手搭起的。而我们将“床”铺在塑胶跑道上,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平日里要是稍有“出格”的男女同学之间事情,我们总能揪住笑柄,把玩一番。而现在的心情,似乎连开这种玩笑的时间和心情都失去了。   班导陈红也在我们旁边将“床”铺好,她要为我们守夜护卫安全!平时,我们总觉班导严厉、无情且很烦!现在却觉得老师像靠山、像亲人、像保镖,那份关爱我们的心是多么的弥足珍贵!趁守楼的钟判不注意,我和Q飞奔至教室,那里满地全是散乱的试卷和书籍!教室先前的窗明几净早已面目全非!寻到几本书后,我们飞也似地逃了。   主席台上,校长和物理组的老师正在紧张地交谈,看来这次地震情况并不乐观。各种渠道的“路透社”小道消息也纷至沓来。听说绵阳已有一个学校的围墙倒塌,砸死了几个学生。如此看来,我们学校的情况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天渐渐暗了下来,草坪里已是夜深千帐灯,尽住渴望平安人,可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家长依旧不断地寻来……我将头靠在枕头上,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脑际根本无法接受,心里只想着,今日只能默默地为重灾区的人民祈祷,希望他们和我们一样能逃脱此劫。   同学们主动分发水与零食。我很感激地接下了,这几天想必城里的商店都关门了,食物与水将十分匮乏,一定要节省,一定要节省!   迷迷糊糊地,大家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趣,我拿出MP3听听地震的最新情况吧!      2008年5月13日凌晨小雨   电台中接连不断地报道着汶川大地震的最新情况,我们逐渐意识到这不再是个小问题。半夜里听到X在抽泣,并不断地向男生借还有余电的手机!听她说,她的家乡德阳片区也是比较严重的灾区,她很担心她父母的安全。可是,该死的电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接通!   凌晨4点的时候,全校同学再次被巨大的地下声响惊醒。这次地声的尖叫声明显小了许多,但我依然把耳朵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那发自地下的声响震耳欲聋,刺耳而疯狂,如野兽般凶猛。我想去伸手摸到眼镜,看看教学楼是否有震动情况,谁知眼镜未摸到,地面又平息了下来!   然后,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天上竟下起了雨。教导主任只得让我们将被窝全部搬上主席台。亏了我们主席台大,而且上面还有志愿者――大个儿的男生帮忙传递。可我们总不能淋雨呀,何况所有人都还对着冷飕飕的凉风站着。学校组织其他人拿来帆布,几个班一组,一张帆布,男生们各自捏着一边,将它高高举起。我在班上个子不高不矮,也获得举着防雨帆布一个角的资格。偌大一个操场被多张花花绿绿的帆布所覆盖,颜色和谐而拥挤,伴着有些清冷的灯光,而空中却没有月亮、星星。这,可是我们现在惟一的保护伞啊。

  副校长哽咽着说:“现在发布重要通知,从今天起学校开始放假,……放假时间……未定。请各位同学想尽一切办法与家长取得联系。”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冷飕飕的空气继续包围着我们。同学们都拿出带来的所有零食――真果粒和饼干等来充饥。陆续赶来的家长们都接走了他们的儿女,我仰望我的亲人啊!刚刚与爸爸通电话时,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望着眼前那张迷离朦胧的雨帘,我的家人是否还安康?   “初三年级22班,王黎冰。你的家长在找你。”听到这话,我的心“砰砰”地跳得老高。我来不及背书包了,踮起脚,看见爸爸安然地站在舞台那里,心也放了下来。   “爸爸!”我呼喊了一声,声音真的很大!   下午,小雨转中雨。   一路上,市里的房屋建筑早已损坏了一些,我家乡的镇上也是这般。听爸爸说,有几所学校的学生因惊恐而跳楼致死致残,特别是绵阳北川县的灾情更严重,简直可用“人间地狱”形容。8.0级的汶川地震蔓延了全国21个省,并且严重地波及了我们美丽的中国宜居城、中国科技城――绵阳。我默默地拍着胸脯,独自叹气。   家里人尚且无碍,大家都放下一颗心来。不多时,微小的余震又开始泛起……晚上,雨渐渐大了起来,我们都将床搬至一楼,以防万一。   一个冷冷的夜晚!      2008年5月14日小雨转晴   小小的余震断断续续,我已基本上摸清了它的一些规律,自己反而安静地复习着功课,准备中考。   妈妈坚定不移地要在岗位上坚守,爸爸也要去灾区――绵阳市九洲体育馆的救助中心等地采访。我闲着没事,和当乡镇领导干部的五姑去乡下调查一下震灾实情。   我带上了数码相机、笔和笔记本,打扮得像个记者模样,为什么这样呢,是因为上海、黑龙江、武汉、太原、河南、北京、成都等地的报刊编辑也要求我去实地采访采访,然后写一些“战地”新闻。   一路上,汽车不断地颠簸,泥泞的道路又黏又烂,而扑入眼帘的是两旁垮塌的房屋,能有一家完好无损的,都是积了几世的福气了吧。到了灾区,老百姓面带忧郁、悲伤之容,但看见我们的到来,跑到我们跟前站着的受灾农民脸上始终为我们保持着一种淡淡的平静的些许微笑,仿佛地震从未发生过。   下车后,五姑召集大部分村民开会。我一手撑伞,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相机拍着照片。乡下,很多楼房都坍塌了,蜿蜒的裂缝如一条条狰狞的蛇,爬行在农村房屋的墙壁上,让我不寒而栗。拍照时一没留神,我差点滑倒,一位农民爷爷将我扶住,“孩子,你要小心点哦。”他微笑着说。   走进老爷爷的楼房,那才叫“盛世危楼”,墙坍塌出一个大洞,整个房子随时都像会被地震恶魔肢解一样令人恐惧。老爷爷拦住我,示意我不要过去,他还大声告诫我:危险啊,孩子!过了一会,他也终于忍不住了,激动的泪水在脸上爬行,对我说了起来:“这是我儿子和媳妇的新房哦,才修起两年时间,一眨眼都这样了啊。他们在都江堰打工,到现在都还没有和我联系上……如果他们都死了,谁给我来送终啊?”我忍住眼眶中的泪水,递给老爷爷一张卫生纸,嗫嚅道:“老爷爷,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相信你的儿女都是平平安安的,你也一定要相信政府,他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我相信政府,人民政府为人民嘛。”老爷爷大声说到!   地震后,这个村里的人依然平和而紧张地过着每一天日子。户户门前都搭有简易的竹楼和木楼,都很漂亮。咦,我用手摸了摸,好像还挺结实的!      2008年5月15日多云   15号以来,谣言四起。   古镇上的街坊邻居都搬家至高处的庙中或山上。   这些天,大家见到谁都会有一句熟悉的见面问候语:“今晚有几级几级地震?”这样的传言、谣言都是家常便饭而已。   白天尚无大碍,可当天刚刚黑下来,居民们还是对谣言信以为真,便大车小车地满载着生活用品,成群结队地搬家了。看到别人紧急避难,我总向爸妈提议到芦溪中学后面的半边山那里去躲避(那里已经聚集了上千“难民”),却始终遭到拒绝。我晓得,我们家里还有80多岁的婆婆和快70岁的外婆,她们走远路不方便,另外还有身体遭受重创的四爸等。经过家里一致讨论,决定在我们家门前的街道上搭一个简易的实用的防震帐篷,或许它将伴随我们直到这场灾难结束。   最近,因为要自己搭建帐篷,市面上的聚乙烯彩条塑料布十分走俏,很难买到。据说有不法奸商因看到塑料布供不应求而哄抬物价,被市场巡查监管的工商干部(我妈妈她们)查获,那个个体户被处罚10000元。那个奸商的儿子很不服气,还在一个网站上发帖子,说工商部门是为了给灾区捐款才罚他家那么多钱的!我家没有去抢购塑料布,原因很简单,幸亏姑爷早就攒着几张大的塑料布,这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天刚刚黑,爸爸的一个在达州的同事打来电话,说那里山上的蛇什么的都往山下跑,今天晚上必然有一场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闻此讯,外婆断言的“大地震后就不会地震了”谁也不再相信!钱刚大作《唐山大地震》里说,余震比地震更厉害!我们一家都吃了一大惊,赶紧慌张地从楼上跑下来,搬椅子、抬床铺,开始搭帐篷。门前有两棵绿莹莹的女贞子树,我们在一边绑上一根绳子固定帐篷的一角,我和爸爸又气喘吁吁地从楼顶杂物保管室取下两根竹竿,架在路边,紧紧地固定在椅子上。总算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帐篷了,妈妈和四姑、五姑又搬来床与椅子,几张椅子又拼成一张床。为了防止夜里受凉,五姑爷又移来大竹席盖在帐篷的四周。一个临时而又实用的帐篷就这样完成了。    凌晨3点多时,帐篷四周刮起了一阵风,没有扎紧的帐篷“哗啦”一下就倒了,把我们笼罩在中间。大家又是笑又是气地爬起来再次加固,可还没到一半,余震随着门面卷帘门的“哗啦啦”的响声而到来了,大家来不及加固帐篷,就慌张地逃命了。只剩那垮塌的帐篷,还可怜兮兮地盖着可怜的我,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醒来……妈妈把我推醒,朦胧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清醒了,地震早没有了踪影,但若惊弓之鸟的家里人早已经跑到50米外了……   看来,我们还得加固帐篷才行哦!      2008年5月16日晴转小雨   中午,街坊们突然看到了太阳的周围包围了一圈彩色的光环,说是天象奇怪,晚上必定有大难临头!   纵然说大家都不迷信,但难得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象。我晓得,那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日晕而已,镇上一些善良的老百姓居然被吓得屁滚尿流,人心惶惶,他们上楼下楼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准备找地方避难。不一会儿,立马又有谣言在我们古镇四起:“今天晚上,绵阳有超级大地震!”   我还没反应过来,邻居们早已门可罗雀,街道空空荡荡。我还来不及和他们解释,他们就早已如鸟兽散去。   日晕是日光通过云层中的冰晶时,经折射而形成的光现象,围绕太阳环形,呈彩色。这下,我意识到学好科学知识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真有用处。   晚上,我们全家又开始搭建帐篷。   这次,爸爸搬来一块大石头固定帐篷,晚上纵然有风有雨有余震也无碍。半夜里只是下了几粒稀稀拉拉的雨,响了几声久违的雷声,我们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心惊肉跳。毕竟我们还在地上铺了一张休息的席子。没办法,只能往屋里抬了,可刚到屋里,雨也不下了,雷也不响了。   半夜时分,地面又是一阵震动(余震),我们又爬起来向开阔地跑去。就这样,我们非常疲惫、难过地熬过了一夜。      2008年5月17日晴   今天爸爸去了安县、北川采访,带回来很多实地灾情照片。那些倒塌的房屋,那些被掩埋的人群,和奔波劳碌的可爱人们,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爸爸他们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十分心疼。

  想想我自己应该为灾民做点什么,考虑了许久后,与小学时的几个死党商议一番,我们才真的想去当志愿者了。   品达说,我们这么大了,至少还能做一丁点儿贡献吧。林吉新建议去医院帮忙。   我一思忖,去医院真是好主意!我已经得知,我们东辰学校不少同学已主动去绵阳市的各个医院做志愿者了。如今,我们镇上的县二医院那里刚转来20几个北川县受伤的灾民呢。对,去照顾新来的北川难民和病号,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去了医院,我碰了一鼻子灰。   “你不行,年龄不够。”医生没有批准。   再三恳求也无效。唉!   无可奈何之后,我只得回家继续复习和上网。   做完这些必要的事情后,我觉得还是应该为家里人干些事情。   记得前些日子在学校里,有个女生说她炒、煮、蒸、煎样样都会,问我会什么,我只能谦虚地说自己对煮饭通了七窍中的半窍。她突然异常放光的眼神又暗了下来,啧啧地“感叹”我“饭来张口”的清闲。我出于尴尬与不安,只有向她请教厨艺,还恭恭敬敬地向她递上“文房四宝”。她挺乐意地龙飞凤舞地为我写下一道新菜谱,不忘告诫一句:“贪多嚼不烂,就把这道菜学着做好。”我当然得问问制作过程,态度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可她嘻嘻地笑着:“慢慢回去琢磨这道菜吧!”   做不了志愿者,就做回家庭厨师吧,给家里人烹制“糖醋里脊”。我看着这道怪怪的菜名――“糖醋里脊”,也不知道她鸡抓狗刨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内容,只有上网去查查了。暂时的,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这可是个小秘密。      2008年5月18日多云   余震挺吓人的。   今天余震的次数特别多,但都极其细微,没等我从帐篷里的简易床上站起来,波动的过程就停止了。   这条街上就我们一家人搭了一个防震帐篷,十分有趣但挺刺眼的。街坊邻居都陆陆续续从山上或庙里搬了回来,街上的商店铺子都开了门。于是,冷冷清清的街道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五姑晚上去政府开完会,他们接受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制止村民们燃烧秸秆。听说绵阳南郊机场停放了来自广州军区、成都军区的大量飞机,那全是去灾区抢救伤员和运送救灾物资的。由于某些村民自私自利,焚烧秸秆为肥料,其行为严重影响了抗震救灾飞行员的可视力,不制止万万不可!   就这样,五姑夜晚就没有了休息时间,与干部巡逻在村社农户院落。   这晚没有村民燃烧秸秆,五姑前往乡村里视察后,回来告诉我们一个恐怖的消息,说田里的大个儿的蟾蜍们都跳出来,停在田坎上,今天晚上必然有一次大地震!于是乎,我们睡觉之前,大家都再一次对帐篷进行加固整理。    但晚上还是发生了余震,我的确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因为我睡得太熟了。后来听说江油又出事了,死了3个人,伤了1006人,农村90%的房屋倒塌。      2008年5月19日晴   爸爸今天又去了北川,从凉风垭到北川县城拍了沿途的很多实况照片,我一张也看不下去,那都是北川县城破败一片、瓦砾一片的景象。   最令我难忘的是,北川中学五层教学楼整体塌陷,照片上的废墟里面真是魔窟,竟使数千学生罹难。《上海少年报》的编辑问我对北川中学受难的感受时,我只能说,看得再多,想的再多,我也没有巨大的法力将它重新修建起来。眼下,只能好好地祈祷幸存的他们,能够平安地渡过灾难。   学校仍然没有通知上学的时间,我也只能在家里呆着。   好好复习,中考快到了,想着北川那么多遇难的学生没法和我们一起齐头并进,心里真是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五姑这天晚上一早下乡去了,她管辖的地域出现村民燃烧秸秆。县委书记、县长来我们镇开了个现场会,要求必须制止和打击焚烧秸秆的农民,该抓就抓,该处罚的一定要从严处罚。五姑这天晚上很忙,拿起话筒喊了几个小时,声音已经嘶哑了。那几句告诫群众的话我都一直记得――“政府公告,政府公告,凡所有村民,不得在田间地头燃烧秸秆、菜麻杆、牛窝草,违反者将处以罚款、拘留,情节严重的追究刑事责任……”知道我为啥熟悉这几句话吗?五姑嗓子哑了后,就让我使劲念这些话,并录在话筒里反复放送。   凌晨两点半,五姑才回家。   今天,是哀悼日的第一天,从帐篷里起床后,我默默地爬上楼,站在阳台前深深地缅怀和悲伤。      2008年5月20日晴   爸爸很难得休息一下,今天他在家里忙着写消息、通讯和报告文学。   听说北川的什么堰塞湖快要崩塌了,所有活着的北川百姓们都要撤出来。想着已经统计了40000多人遇难,真是难过不已。   我想,好多学校、幼儿园的房子都是在一瞬间倒塌,真的该在震后对那些施工的相关部门进行彻底查办,国家的所有建筑早应该施行质量终身负责制,如此对谁都有好处吧?   今天是哀悼日的第二天,电视上的台标都换上了灰色,主持人都胸配白花,画面都灰蒙蒙的,挺凄凉的感觉。家里订阅的几份报纸的所有版面和网站颜色也全变成黑色,像为灾区死难百姓而专门佩戴的哀悼的黑纱!   今天中午复习完毕,我自己也有了一些时间,亲自动手做了一道糖醋里脊,端上餐桌慰问一家人。在妈妈的帮助和菜谱的指挥下,调好了糖醋汁,切好了肉片。刚刚把里脊放进锅里煎炸,四姑冲进厨房来喊到“地震了”我已经对这些子虚乌有的“狼来了”丧失了兴趣。地震,还不如一次性震完算了,弄得我们每天担惊受怕的。   后来,他们说我做的糖醋里脊闻起来很浓的酒气!   “是吗?”我疑惑,“可能料酒放多了。”   晚上看县电视台新闻,我们镇因焚烧秸秆被治安拘留2人,都是很年轻的农村小伙子,还有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她那痛哭流涕的表情,怎么也不会让我同情她。我就想啊,他们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大局意识呢?   晚上刚刚休息,五姑接到通知,说她管辖区域内又有焚烧秸秆的现象,五姑立即通知干部奔赴“狼烟”升起处了。      2008年5月21日阴   哀悼日到了第三天,网络上许多网络游戏停机,网站都换上灰灰的冷色调,让人心里十分凄楚。近日却看到一个不识好歹的辽宁女子玩不成街舞在视频上大骂四川人该死,这死女人才真的该死,被网络游戏迷幻成这个样子了。听说她是个脑瘫儿,那也不可原谅。又听说她已经被当地警方抓获了,真是丧心病狂,自取灭亡!   妈和外婆、广州的舅舅都想收养一个孤儿,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但爸爸不同意,理由是他们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和金钱,才能把他或她培养得更好更出色,而且以后还要解决一系列的伦理道德和法律方面的问题,我们没必要去找这些麻烦云云。唉,爸爸真没有同情心。   其实是我搞错了。爸爸心底很希望领养一个孤儿。他星期一上班后就去市民政局打听了,收养灾区孤儿的首要条件是夫妻没有孩子。看到这样的规定,这下我们家没有办法再添丁了。遗憾!   北川的许多中学生都复课了,我们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呢?   五姑晚上还是忙乱,燃烧秸秆的农民像被春风吹拂的野草,东边不燃西边燃,这边扑灭那边又“烽烟滚滚”,搞得他们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最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妻,每天晚上接近子夜了他们才焚烧,当干部警察一到来,他们却期望派出所把他们抓起来关起来,因为他们的儿女出去打工了,这样可以不动手就有饭吃了。   还有个农村妇女,白天给村干部写了不焚烧秸秆的保证书,可晚上照烧不误,后面的情形自然而然,一副手铐给她戴上了,一次拘留也不可少了!我想,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地震已经十天了,党和国家、省市县镇各级全力投入抗震救灾,特别是解放军、武警官兵、人民警察和志愿者、义工等的勇敢壮举,让我感觉到祖国的伟大。全国、全世界人民都在关心我们四川的大地震,更使我们有了重建家园的希望与信心……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想我们的一切会越来越好的吧。   (指导老师/王和春蒲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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