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温庭筠的词创作
摘要：温庭筠是晚唐著名的词人，他的词开了一代先河。在他的努力下，词从内容到形式都摆脱了诗的模式，并建立了词作为有别于诗的一种特殊的基本意蕴和风格，那就是婉约。温庭筠的词有66首收于后蜀赵崇祚所辑的《花间集》，因此被誉为花间鼻祖。文章从温庭筠的平生际遇着手，通过探寻温庭筠的词风对诗风的继承性，并把温庭筠的词与其风格相近的柳永等词人进行比较，从而探讨温词的创作风格及其艺术特色。 关键词：温庭筠 婉约 词风 艺术特色 创作风格
一、温庭筠的不平际遇
温庭筠，本名岐，字飞卿，山西太原人，其远祖温彦博唐初曾任宰相，而到了温庭筠一代家族已渐趋没落，已是不如唐初时其家族那样得势。翻开史籍，《旧唐书·温庭筠传》中说：“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滈之徒，相与蒱饮，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1]被人诬为“狭邪丑迹”，“污行”终究使得他应考进士而累年不第，终生几次应考都未能高中。事实上，温庭筠这些“丑迹”、“污行”在当时唐代也算不得什么，文人墨客尽得风流也很正常，对温庭筠“能逐弦吹之音，为恻艳之词”的这种指责，纯属嫉妒之词，相反却更能证明温庭筠多才多艺，擅长音律，这又何尝不是一大才能呢？当时人狎妓是常事，司空见惯的，很多名流与妓女都有密切的交往，而且无所避忌，他们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惟独温庭筠落到了这种地步？从历史资料中，我们可以得出，其根本原因在于他得罪了当时权贵令狐绹。
[2]《全唐诗话》中有这样一段记述：“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假其新撰密进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中书堂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2]令狐绹自己作不出词，却拿着别人的东西来借花献佛，还嘱咐温庭筠不要泄露，实足是个伪君子。而温庭筠是个正直的人，不能容忍这样的做法，就把这件事情泄露了，令狐绹对温庭筠“由是疏之”，继而又参了温庭筠一本，说他有才无行。从此温庭筠就遭了恶运，可惜他一身的才华无处可用。《温庭筠诗集卷四》[3]中有《赠蜀将》一首：
十年分散剑关秋，万事皆从锦水流。志气已曾明汉节，功名犹尚带吴钩。雕边认剑寒云重，马上听笳塞草愁。今日逢君倍惆怅，灌婴韩信尽封侯。
作者在诗中为蜀将鸣不平之时，不也正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闷吗？而温庭筠确实是有着“惊世之才”，《全唐诗话》卷四中记载“庭筠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狎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多为邻铺假手，号日救数人也。而士行有缺，缙绅簿之。„„宣宗尝赋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遣未第进士对之。庭筠乃以‘玉条脱’续之。宣宗赏焉。又药名有白头翁，温
以苍耳子为对。”[4]的确温庭筠有着非凡的才能，才思敏捷。而面对这不幸的遭遇，温庭筠意识到了自身的弱小与不堪一击，产生了内心怀才不遇，无人赏识的落寞与寂寥。然而面对统治阶级对自己的排斥，他在诗中又流露出了自尊自爱，自我鼓励的心态，如《寓怀》一首：
诚足不愿得，妄矜徒有言。语斯谅未尽，隐显何悠然。洵彼都邑盛，眷唯车马喧。自期尊客卿，非意干王孙。衔知有贞爵。处实非厚颜。苟无海岱气，奚取壶浆恩？唯丝南山杨，适我松菊香，鹏鲲诚来忆，谁谓凌风翔？
在这首诗歌中，作者表达了对自己的肯定，“鹏鲲诚来忆，谁谓凌风翔？”，其中透露着一种狂傲的气势，虽然这种气势不被统治阶级所赏识，但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温庭筠是有足够的底气的，只可惜温庭筠怀才不遇，世有千里马而无伯乐啊！所以下面这首《经五丈原》就表现了温庭筠的另一种心态。请看：
铁马云雕共绝尘，柳阴高压汉宫春。天清杀气屯关后，夜半妖星照渭滨。下国卧龙空寤主，中原得鹿不由人。象床宝帐无言语，从此谯周是老臣。
在《寓怀》中流露出自尊自爱的情感状态之后，温庭筠心中也逐渐流露出一种闲适恬淡的心态，“下国卧龙空寤主，中原得鹿不由人”，这是对诸葛孔明的感慨，一切皆有天定，何必苦苦支撑？ 正是这种自我坚守的意念，才使得温庭筠在统治阶级排斥他时，认真地审视了自己，最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满眼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生活，使得自己的心灵能够从这其中寻到那一丝的温情与慰藉。而当时晚唐社会的经济水平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水平，虽然是处于畸型的状态，但盛唐时留下的经济惯性还是存在的，而当这些畸型繁荣的城市经济与士族们相结合时，总又会滋衍出纵情声乐，恣肆享乐的心态。恰好这种世情与那些仕途不得意之人有着最佳的契合点，尤其温庭筠才华出众，精通音律，在这个声色圈子当中，也更是如鱼得水，广受欢迎。温庭筠与下层的妓女广泛地接触，了解她们心中的苦闷，对他们寄寓了更多的同情。
二、温庭筠词的创作风格
综观温庭筠词的创作，其思想内容都不是太复杂，所涉及的都是女性人物的千姿百态，有歌妓、宫女、征人妇等等，也许这正是他失意落魄时所观闻到的种种女性的愁容。而恰恰这种哀思又迎合了温庭筠当时的那种心境，于是便有了真情在他的词中自然而然的流露。《菩萨蛮》当中有一首词写道：
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 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花露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词的上阙通过对外界环境的描写营造出静谧之夜的气氛，衬托出环境的幽静，让人有一种融情入景的感觉，下阙则是女性在自叹自怜。“往事哪堪忆”，“锦衾知晓寒”让读者想来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其中。在此，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女子的那种不幸的遭遇。如果说《菩萨蛮》中的妇女是一种顾影自怜的话，那么《杨柳枝》中的一首则是描写妇人怀念征人的作品，请看《杨柳枝》一首：
织绵机边莺语频，停梭重泪忆征人。寒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妇人的丈夫去边疆沙场保家卫国，相别数年，不知亲人的死活，此词通过妇女想象边塞条件的恶劣，表现了她对自己丈夫的强烈思念。“寒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完全是寄托了妇人心中无限的思情以及对丈夫的无限的关爱。萧索的边关，丈夫能否吃饱穿暖，能否平安归来，这是她心中永远的挂念。
而《清平乐》（上阳春晚）中则是描写唐末的封建统治者荒淫无度，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从民间广征宫女供自己御使，使得这些无数的花季少女都要被锁在这深宫冷院中，在这里虚度青春，眼睁睁地看着岁月在她们的脸上刻上一道道皱纹。请看：
上阳春晚，宫女愁蛾浅。新岁清平思同辇。怎奈长安路远。凤帐鸳被徒熏，寂寞花锁千门。竟把黄金买赋，为妾将上明君。
且看这封建统治阶级的深宫冷院摧毁了多少妙龄少女！在这里她们的心灵被扭曲，人生毫无意义可言，失去了尊严。“竟把黄金买赋，为妾将上明君”，这是她们渴望宠幸和想方设法争取宠幸时的情景，也许这种方式你看起来不是那么地顺眼，然而由一个个清纯的少女褪变为一个个想尽办法去招惹皇帝宠幸的妃子。你不感觉这本身就是一个莫大而强有力的控诉吗？这对于这些女子们来说，是多么地悲哀啊；而温庭筠却用他那细腻的笔触从另一个侧面表现出了这种扭曲的灵魂，多么地震撼人心！
温庭筠词中活跃着一大批女性，并清晰呈现了这一批女性的悲欢离合。并主要从女性服装打扮，妇女的闺房，女性周围的环境三个方面来进行呈现。
首先对女性服饰打扮的描写，如“懒起画蛾眉”，“新贴绣罗襦”，“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五钗头上风”、“蕊黄无限当山额”、“翠钿金压脸”、“金钗雀，红粉面”等等，通过对这些女性服装打扮的描写凸显了这些女性的美丽，更暗含着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其次对女性闺房的描写，如“玻璃枕”、“鸳鸯锦”、“水晶帘”、“宝函钿雀金，沉香阁上吴田碧”等，这些词语表现出来的是女性闺房的一种精致精美，有着那么一种堂皇的气息。
第三对女性周围环境的描写，如“萱草绿，杏花红”，“绿阴浓，芳草歇，柳花狂”，“柳丝长，春雨细”。大都是这些缠绵的意象，而从中凸现的也大多是伤离恨别，年华易逝的感叹。
细细品味这些意象，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些都具有暗示的作用，把这些词中的意象综合起来，我们的脑中就会不自觉隐然浮现一个倚栏相望，满面愁容的女性，而且具体这位女性长得什么样，性格怎么样我们都无从得知，所以读着温词我们会觉得其中的女性形象具有很大的模糊性，这就更需要读者开动想象大门，于是呈现出来的便是理解的多样和不定。如《定西番》其二：
海燕欲飞调羽，萱草绿，杏花红，隔帘栊。双鬓翠霞金，一枝春艳浓。楼上月明三五，琐窗中。
在这首词中我们看不到女主人公的形象，能看到的只是她一身的着装和周围居住环境的幽雅，“萱草绿，杏花红”，“萱草”就是我们常说的忘忧草，在这里寄托了女主人公的无限忧思。“一枝春艳浓”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春天来了，外面的风光是多么的美好，只可惜没有机会去看，只能够通过狭小的天窗去看那“楼上明月”。
可以说，温庭筠开了“词为艳科”的先河，他专主妇女情事，形成了婉约精美的词风。先前的词的题材是很广阔的，如田园、边塞或写景记游等等。那么温庭筠为什么能够走上大力作词的创作道路，并又能够在艳情词中独僻蹊径，取得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就呢？自中唐以来社会正逐步形成的追求世俗享乐化的庶族地主阶级文化氛围，以白居易、刘禹锡为代表的一批文人对词的创作的尝试对温庭筠的选择和创作产生一定的影响。其次是温庭筠有着特殊的个人遭际和个人才能，同是和温庭筠齐名的李商隐，宁肯花气力去创作无题，而不去填词。恰恰相反，温庭筠却在词上开辟了一片天地。这是由于温庭筠有坎坷的人生经历，使得他有着“狎邪”等经历，能够广泛接触歌妓舞女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而且温庭筠擅音律，从而为他逐音填词准备了得天独厚的环境和条件。再者温庭筠的词对他自己的诗歌有着继承性，虽然内容不像词那样艳丽，但其中也不乏婉转之作，对温词婉约风格的形成有着一定的影响，请看《惜春词》：
百舌问花花不语，低回似恨横塘雨。蜂争粉蕊蝶分香，不似垂杨惜金缕。原君留得长
妖韶，莫逐东风还荡摇。秦女含颦向烟月，愁红带露空迢迢。
这首诗和温词的《更漏子》一首中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从词中可以看出这里面也有着《惜春词》中的那种哀婉的影子，全词着眼于一个“滴”字，更道出了复杂的内心情感。再如他的《照影曲》：
景阳妆罢琼窗暖，欲照澄明香步懒。桥上衣多抱彩云，金鲜不动春塘满。黄印额山轻为尘，翠鳞红樨俱含颦。桃花百媚如欲语，曾为无双今洒身。
诗中的女主人公妆罢于琼窗前，凝视着满塘春水，步懒含颦，颇有孤芳自赏之意，这与温庭筠的著名的《菩萨蛮》中所描写的情景如何的相似：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
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这首词涉及青年女子闺房里日常生活的情态动作。朝日旭升，映照在卧榻前的山屏上，阳光闪烁，人则是在对镜帖花黄，左右观摩，反复欣赏，前后相照，暗自沉吟，这与《照影曲》中的“景阳妆罢琼窗暖，欲照澄明香步懒”的那种种庸懒的情态又有着一种藕断丝连的关系。
三、温庭筠词的独特表现手法
温庭筠的词还有着独特的表现手法，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温庭筠的评价是这样的：“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5]正如王国维所评价的那样，从总体上看，温庭筠的词是比较注重对客观物象描绘，喜欢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来进行叙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一切，正如卞之琳《断章》里所写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此，作者追求的是对感觉印象的捉摸，追求的是一种感觉上的存在，一种观察的状态，而寓藏在其中的种种情思却需要我们读者细细地来品味，这正是温词的一种特殊的艺术表现手法。如《梦江南》其一：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这里的“过尽千帆皆不是”，为什么会是“皆不是”呢？主人公到底在等待着什么呢？作者在诗中并没有表明，只是一味地描绘周边的景致，而其中的那种意味却要我们去体味。这样看来，温庭筠倒更像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摄影师，把这一切如实地记录下来，用细腻的笔触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婉约的世界，而读着温词却又感觉其中又有一种除婉约之外的视觉、触觉、嗅觉上的感受，这是温词的一个独特的艺术特色。
首先，视觉感官上的效果。读温词觉得最引人注目的是其斑斓的色彩，绚丽的图案，精堪的艺术技巧，在词中对景象的堆砌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如《诉衰情》一首：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在这首词中作者堆砌诸多的景象，“莺语”、“花舞”等等，令人眼花缭乱，到末了才点出一然“辽阳音信稀”，使得读者弄明了全词之意，细细想来，这其中也别有一番风味，似乎温庭筠领着我们进入了幻境，最后一语道破，豁然开朗，真正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又如《更漏子》一首：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词中除了“惆怅”，“梦长君不知”外，其余全是景语，在温庭筠笔下，一个个都跟润过油似的，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这些景语浸透了作者之情，成为人物心绪意境的外化，摇曳的柳丝，绵绵的春雨，迢递着那几分的愁绪，载动着几分忧郁，作者通过这种视觉的冲击，带给读者可以切实感受到的客观实在。《菩萨蛮》中一首“小山重叠金明灭”，也是一幅细致的描摩画，作者在词中画着美人香睡图，重叠的小山，明灭的金钿，乌黑的鬓云，洁白香腮，色彩对比极其特殊、强烈，花红明镜、罗襦、鹧鸪眩眼夺目，极具匠心。
其次，触觉感官上的效果。温庭筠擅长用浓丽的笔墨去表现女子细腻的内心世界，浓艳细丽、隐约而缠绵。温庭筠落魄失意，混游于秦楼歌伎之间，而在与这些女子的交往中，深感她们的悲凉。她们虽有绝艺在身，却出身卑贱，似有“红绡香断有谁怜”之叹。温庭筠用自己的内心，以女性的视角来观察描绘她们的生活状态。往往借助暗示的手法，透过观察她们的举止，她们的一颦一笑，来揭示她们内心的隐秘。诸如“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给人感觉孤独和寂寞并存。再来看《菩萨蛮》一首：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明镜照新妆，鬓轻双脸长。 画楼相望久，栏外垂柳丝。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
整首词透露着一种绵密的意味，词中“柳丝”，“微雨”的意象触动了我们的感觉神经，感到似乎有许多欲言又止的话语，从“凤凰相对盘金缕”到“鬓轻双脸长”这其间无尽的情思值得回味与思索，恰恰拨动了我们心中的那根弦。便给了读者一种软绵绵的即而又细腻的触觉效果。
第三，嗅觉上的感官效果，读着温词，总会感觉其中有那么一股股浓香的气味透露出来，仿佛我们跟着温庭筠进入了一条女性的画廊。《酒泉子》其一：
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泪痕新，金缕旧，断离肠。 一双娇燕语雕梁，还是去年时节。绿阴浓，芳草歇，柳花狂。
“一双娇燕语雕梁”似乎我们就能够听到那“娇喘喘”的香浓蜜语。《菩萨蛮》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这首词写女子雍懒起床梳妆时的情态，通过对女性化妆各种动作的描画，让人从中体味到女人化妆时散发的余香，这才是独特的“入景幻化”呢！再看《归国遥》其二：
双脸，小风战篦金艳。舞衣无边风敛，藕丝秋色染。绵帐绣帏斜掩，露珠清晓簟。粉心黄蕊花靥，晓屏山断续。
本着词上阙写女子的首饰、衣服，下阙写她的卧床和妆扮，把她的外部着装特征描绘得极其细致、舞衣、花 、眉黛等各个部位都渲染得十分逼真，读来脂粉味极浓。却有股香味露出来。
温庭筠词中还有一种独特的体验，那就是他的词极富音乐性，很适合演唱，这与温庭筠精通
音律不无关系，如“小山重叠金明灭”中的“明灭”为双声，“鬓云欲度香腮雪”中的“鬓云”为叠韵，读起来便有一种抑扬顿挫之美。此外，温度筠还特意着意于曲调韵律的变化，通过变换每句字数的形式，在错落中发挥词的自身的适于演唱的特点，表现出了一种灵动的美，《河传》其二中这样写道：
湖上，闲望，雨萧萧。烟浦花桥路遥，谢娘翠蛾愁不消，终朝，梦魂迷晚期。荡子天涯孤掉远，春已晚，莺语空肠断。若耶溪，溪水西，柳堤，不闻郎马嘶。
《酒泉子》其一：
花映柳条，闲向绿萍地上。凭澜干，窥细浪。雨萧萧。近来音信两疏索。洞房空寂寞。掩银屏，垂翠箔，度春宵。
《诉衷情》其一：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这三首词句式都十分灵活，字数也参差不齐，有两字，三字，四字，五字。韵脚的变化也十分地繁复，但是读起来却能够琅琅上口，错落有致，从而使节奏的变化也显得顿顿有效，表现了新颖、奇妙效果，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正是运用了这种种的手法，温庭筠才把词幻化得如此绮丽，使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叶嘉莹先生将温词视为纯美之作：“盖温词之特色，原在但以名物、色泽、声音唤起人的纯美的美感，殊不必规，规以求文理之通顺，意义之明达也。”[6]虽然有时读起来会感觉两种毫无关系的客观意象怎会凑到一起，但是只要“意义之明达”就足够了。王国维在《人间词语》的开篇就说：“词以境界为上”。[7]词的最高层次在于境界的创造，而境界只能通过渲染和营建达到，温庭筠的词以描写女性的细微幽深内心世界为特色，并通过借助客观意象来充分表现词的思想内容，正符合那种“纯美”的境界！
四、温词对后世的影响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感受到温词婉约绮丽的风格，温词大多通过细腻委婉的手法表现人的心绪意境，而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温词对婉约意象境界的开拓，尤其在爱情心理内的深入开掘上，有着独到的成就。《词林新话》中说：“近人评温词，或称其过分讲究文字声律，因而产生了许多‘流弊’。此正是温词优点，何谓流弊？或称其将词领入歧途，造成了‘花间派’的一股‘歪风’。又言其作品内容日益空虚，远不及敦煌民间词广博深厚云。此媚时之胡说也。词自民
间转入文人之手，正是丰富了、升华了 ，而非阉割了其内容。”[8]所以说温庭筠对婉约词风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下面把温庭筠的词和后世的几位词人作下比较，更深入地理解温庭筠的词风对后世的影响。
首先，唐末时期的社会虽然动荡，但后唐时期的经济发展的惯性还没有停下脚步，导致了唐末时期都市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这就符合了士大夫阶层享乐的的特性，也就给温庭筠这类词人的创作开辟了肥沃的土壤。而宋朝时的社会经济也有发展，商品经济则是更加繁荣，从这一点上说宋代词风的形成和温庭筠词风的形成有一定的同源性，请看柳永的《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渐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委，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一首描写古代杭州繁华的景象，令我们惊叹其经济社会文明高度发达。试想如果当时社会萧条残败，柳永能够描绘出这么一幅亮丽的“风景美图”吗？同样道理，温庭筠也不会在萧败的社会环境下写出专生艳情的词句来。
而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柳词对温词的继承性，温庭筠的词专主“艳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缩小了词的题材范围，但又不得不承认温词在抒情的深度上开拓了词的境界，从而也就突出了词不同于诗的特征，也有助于诗人在这种题材上精雕细刻，进行多方面的艺术加工。这对词的发展是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的。在文学发展的过程中内容与形式的演变发展和成熟往往不是同步的，正是温庭筠拓展了词境的深度，专选艳情的题材也加快了词脱离诗的步伐，并为宋词的发展留下了广阔的天地，所以观柳永之词，我们总可以在他的词中寻找到一丝温词风格的影子。如《定风波》中：“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里是事可可。”《忆帝京》中：“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正是经过温庭筠对词深度上的开掘，才使得柳永在作词时能够信手拈来。谢章铤《赌棋山词话》中说：“夫词始于太白，盛于飞卿，何尝不是唐季，宋人亦何尝不尚艳词，功业如范文正，文章如欧阳文忠，检其集，艳词不少。盖曼衍绮靡，词之正宗，安能尽以铁板铜琶相律。”[9]
其次，我们读晏殊词也可以从中探寻出温词的痕迹，如晏殊的《浣溪纱》：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在这样的伤春怀人的表面意象中，蕴含着强烈的时间意识和生命意识，“夕阳西下几时回”这其中一个“回”字便可探出有多少的思绪在其中，“无可奈何花落去”更是流逝难返，象征着年华
的流逝和情感的失落，体现了作者对时光迫促，生命有限的沉思和体悟。而作者运用于其中的婉约意象正与温词的风格有近似之处，《更漏子》一首：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两首词都从景物着手，继而从中生发出种种感慨，“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是用声音来传达出心中的那种烦愁，晏殊继承了这种特色“一曲新词酒一杯”，边唱词边喝酒，表面是尽情享欢，而实际则是愁绪满怀无处诉。晏殊词与温庭筠词的情感基调都是雍容和缓的，细腻的笔触中透露出淡淡的忧愁，在这方面可以说晏殊也有对温词风格的继承。而晏殊词的语言则脱了温词脂粉气和浓艳色彩变得清丽淡雅，温润秀洁，也可算是进步一面了。但是毕竟温庭筠的这种细美华艳的词对婉约的风格形成有重要的影响，婉约词风擅于表现人的心绪意境，尤其是爱情心理内容的深入开掘上，委婉缠绵而曲折未尽，有着独到的成就，爱情这种看起来纯属个人的情感有着极为复杂的心理内涵和社会文化因素的投射，而词的这种特有的格式恰恰能够抒发那种被束缚和被压抑的个人情感，两者正好相契合，而温庭筠开拓的这种婉约的风格也为后世的词的创作奠定了一种“神来之笔”的味道。
五、总结
清代张惠言《词选》中说：“意内而言外谓之词”[10]，而我们读着温庭筠的词似乎也有这种感觉，词中隐含了无尽的意蕴，让人回味无穷。而温庭筠作为晚唐过度时期的词人在晚唐的时代动荡、政治腐败与道德沦丧中，向着审美和艺术本体回归，挖掘自身心灵的深处，用婉约的语言来渲染作品达到一种情景交融的状态，并且使得词从诗歌的体式中解放出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11]而在温庭筠的带动发展之下，果然具有了这种深远而又含蓄蕴藉的品质，于是词遂成为可以与诗分庭抗礼的一种形式，不仅能够言志，而且也可以传达“贤人君子幽绵悱恻的情思”的一种精美的文学形式。而温庭筠的词从他的诗中继承下来这种传统，并且把他一步一步发扬光大，遂而造就了婉约的词风的雏形，并且对后来的婉约词风的形成起了一定的影响，也许这正是温庭筠词的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1]旧唐书﹒温庭筠传中华书局1975年5月第1版上海第1次印刷p.5078
[2]全唐诗话卷四，历代诗话何文焕辑 中华书局
[3]温庭筠诗集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
[4]全唐诗话卷四，历代诗话 何文焕辑 中华书局
[5]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1版2003年9月第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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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迦陵论词丛稿叶嘉莹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97年7月第一版p19
[7]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
[8]词林新话吴世昌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1991年10月第1次印刷
[9]赌棋山词话谢章铤 词话丛编唐圭璋编 中华书局1986年11月第1版p3309
[10]词选张惠言辑中华书局1957年第1版1957年11月上海第2次印刷
[11] 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2003年9月第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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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温庭筠的词创作
摘要：温庭筠是晚唐著名的词人，他的词开了一代先河。在他的努力下，词从内容到形式都摆脱了诗的模式，并建立了词作为有别于诗的一种特殊的基本意蕴和风格，那就是婉约。温庭筠的词有66首收于后蜀赵崇祚所辑的《花间集》，因此被誉为花间鼻祖。文章从温庭筠的平生际遇着手，通过探寻温庭筠的词风对诗风的继承性，并把温庭筠的词与其风格相近的柳永等词人进行比较，从而探讨温词的创作风格及其艺术特色。 关键词：温庭筠 婉约 词风 艺术特色 创作风格
一、温庭筠的不平际遇
温庭筠，本名岐，字飞卿，山西太原人，其远祖温彦博唐初曾任宰相，而到了温庭筠一代家族已渐趋没落，已是不如唐初时其家族那样得势。翻开史籍，《旧唐书·温庭筠传》中说：“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滈之徒，相与蒱饮，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1]被人诬为“狭邪丑迹”，“污行”终究使得他应考进士而累年不第，终生几次应考都未能高中。事实上，温庭筠这些“丑迹”、“污行”在当时唐代也算不得什么，文人墨客尽得风流也很正常，对温庭筠“能逐弦吹之音，为恻艳之词”的这种指责，纯属嫉妒之词，相反却更能证明温庭筠多才多艺，擅长音律，这又何尝不是一大才能呢？当时人狎妓是常事，司空见惯的，很多名流与妓女都有密切的交往，而且无所避忌，他们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惟独温庭筠落到了这种地步？从历史资料中，我们可以得出，其根本原因在于他得罪了当时权贵令狐绹。
[2]《全唐诗话》中有这样一段记述：“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假其新撰密进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中书堂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2]令狐绹自己作不出词，却拿着别人的东西来借花献佛，还嘱咐温庭筠不要泄露，实足是个伪君子。而温庭筠是个正直的人，不能容忍这样的做法，就把这件事情泄露了，令狐绹对温庭筠“由是疏之”，继而又参了温庭筠一本，说他有才无行。从此温庭筠就遭了恶运，可惜他一身的才华无处可用。《温庭筠诗集卷四》[3]中有《赠蜀将》一首：
十年分散剑关秋，万事皆从锦水流。志气已曾明汉节，功名犹尚带吴钩。雕边认剑寒云重，马上听笳塞草愁。今日逢君倍惆怅，灌婴韩信尽封侯。
作者在诗中为蜀将鸣不平之时，不也正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闷吗？而温庭筠确实是有着“惊世之才”，《全唐诗话》卷四中记载“庭筠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狎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多为邻铺假手，号日救数人也。而士行有缺，缙绅簿之。„„宣宗尝赋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遣未第进士对之。庭筠乃以‘玉条脱’续之。宣宗赏焉。又药名有白头翁，温
以苍耳子为对。”[4]的确温庭筠有着非凡的才能，才思敏捷。而面对这不幸的遭遇，温庭筠意识到了自身的弱小与不堪一击，产生了内心怀才不遇，无人赏识的落寞与寂寥。然而面对统治阶级对自己的排斥，他在诗中又流露出了自尊自爱，自我鼓励的心态，如《寓怀》一首：
诚足不愿得，妄矜徒有言。语斯谅未尽，隐显何悠然。洵彼都邑盛，眷唯车马喧。自期尊客卿，非意干王孙。衔知有贞爵。处实非厚颜。苟无海岱气，奚取壶浆恩？唯丝南山杨，适我松菊香，鹏鲲诚来忆，谁谓凌风翔？
在这首诗歌中，作者表达了对自己的肯定，“鹏鲲诚来忆，谁谓凌风翔？”，其中透露着一种狂傲的气势，虽然这种气势不被统治阶级所赏识，但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温庭筠是有足够的底气的，只可惜温庭筠怀才不遇，世有千里马而无伯乐啊！所以下面这首《经五丈原》就表现了温庭筠的另一种心态。请看：
铁马云雕共绝尘，柳阴高压汉宫春。天清杀气屯关后，夜半妖星照渭滨。下国卧龙空寤主，中原得鹿不由人。象床宝帐无言语，从此谯周是老臣。
在《寓怀》中流露出自尊自爱的情感状态之后，温庭筠心中也逐渐流露出一种闲适恬淡的心态，“下国卧龙空寤主，中原得鹿不由人”，这是对诸葛孔明的感慨，一切皆有天定，何必苦苦支撑？ 正是这种自我坚守的意念，才使得温庭筠在统治阶级排斥他时，认真地审视了自己，最后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满眼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生活，使得自己的心灵能够从这其中寻到那一丝的温情与慰藉。而当时晚唐社会的经济水平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水平，虽然是处于畸型的状态，但盛唐时留下的经济惯性还是存在的，而当这些畸型繁荣的城市经济与士族们相结合时，总又会滋衍出纵情声乐，恣肆享乐的心态。恰好这种世情与那些仕途不得意之人有着最佳的契合点，尤其温庭筠才华出众，精通音律，在这个声色圈子当中，也更是如鱼得水，广受欢迎。温庭筠与下层的妓女广泛地接触，了解她们心中的苦闷，对他们寄寓了更多的同情。
二、温庭筠词的创作风格
综观温庭筠词的创作，其思想内容都不是太复杂，所涉及的都是女性人物的千姿百态，有歌妓、宫女、征人妇等等，也许这正是他失意落魄时所观闻到的种种女性的愁容。而恰恰这种哀思又迎合了温庭筠当时的那种心境，于是便有了真情在他的词中自然而然的流露。《菩萨蛮》当中有一首词写道：
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 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花露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词的上阙通过对外界环境的描写营造出静谧之夜的气氛，衬托出环境的幽静，让人有一种融情入景的感觉，下阙则是女性在自叹自怜。“往事哪堪忆”，“锦衾知晓寒”让读者想来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其中。在此，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女子的那种不幸的遭遇。如果说《菩萨蛮》中的妇女是一种顾影自怜的话，那么《杨柳枝》中的一首则是描写妇人怀念征人的作品，请看《杨柳枝》一首：
织绵机边莺语频，停梭重泪忆征人。寒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
妇人的丈夫去边疆沙场保家卫国，相别数年，不知亲人的死活，此词通过妇女想象边塞条件的恶劣，表现了她对自己丈夫的强烈思念。“寒门三月犹萧索，纵有垂杨未觉春”，完全是寄托了妇人心中无限的思情以及对丈夫的无限的关爱。萧索的边关，丈夫能否吃饱穿暖，能否平安归来，这是她心中永远的挂念。
而《清平乐》（上阳春晚）中则是描写唐末的封建统治者荒淫无度，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从民间广征宫女供自己御使，使得这些无数的花季少女都要被锁在这深宫冷院中，在这里虚度青春，眼睁睁地看着岁月在她们的脸上刻上一道道皱纹。请看：
上阳春晚，宫女愁蛾浅。新岁清平思同辇。怎奈长安路远。凤帐鸳被徒熏，寂寞花锁千门。竟把黄金买赋，为妾将上明君。
且看这封建统治阶级的深宫冷院摧毁了多少妙龄少女！在这里她们的心灵被扭曲，人生毫无意义可言，失去了尊严。“竟把黄金买赋，为妾将上明君”，这是她们渴望宠幸和想方设法争取宠幸时的情景，也许这种方式你看起来不是那么地顺眼，然而由一个个清纯的少女褪变为一个个想尽办法去招惹皇帝宠幸的妃子。你不感觉这本身就是一个莫大而强有力的控诉吗？这对于这些女子们来说，是多么地悲哀啊；而温庭筠却用他那细腻的笔触从另一个侧面表现出了这种扭曲的灵魂，多么地震撼人心！
温庭筠词中活跃着一大批女性，并清晰呈现了这一批女性的悲欢离合。并主要从女性服装打扮，妇女的闺房，女性周围的环境三个方面来进行呈现。
首先对女性服饰打扮的描写，如“懒起画蛾眉”，“新贴绣罗襦”，“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五钗头上风”、“蕊黄无限当山额”、“翠钿金压脸”、“金钗雀，红粉面”等等，通过对这些女性服装打扮的描写凸显了这些女性的美丽，更暗含着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其次对女性闺房的描写，如“玻璃枕”、“鸳鸯锦”、“水晶帘”、“宝函钿雀金，沉香阁上吴田碧”等，这些词语表现出来的是女性闺房的一种精致精美，有着那么一种堂皇的气息。
第三对女性周围环境的描写，如“萱草绿，杏花红”，“绿阴浓，芳草歇，柳花狂”，“柳丝长，春雨细”。大都是这些缠绵的意象，而从中凸现的也大多是伤离恨别，年华易逝的感叹。
细细品味这些意象，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些都具有暗示的作用，把这些词中的意象综合起来，我们的脑中就会不自觉隐然浮现一个倚栏相望，满面愁容的女性，而且具体这位女性长得什么样，性格怎么样我们都无从得知，所以读着温词我们会觉得其中的女性形象具有很大的模糊性，这就更需要读者开动想象大门，于是呈现出来的便是理解的多样和不定。如《定西番》其二：
海燕欲飞调羽，萱草绿，杏花红，隔帘栊。双鬓翠霞金，一枝春艳浓。楼上月明三五，琐窗中。
在这首词中我们看不到女主人公的形象，能看到的只是她一身的着装和周围居住环境的幽雅，“萱草绿，杏花红”，“萱草”就是我们常说的忘忧草，在这里寄托了女主人公的无限忧思。“一枝春艳浓”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春天来了，外面的风光是多么的美好，只可惜没有机会去看，只能够通过狭小的天窗去看那“楼上明月”。
可以说，温庭筠开了“词为艳科”的先河，他专主妇女情事，形成了婉约精美的词风。先前的词的题材是很广阔的，如田园、边塞或写景记游等等。那么温庭筠为什么能够走上大力作词的创作道路，并又能够在艳情词中独僻蹊径，取得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就呢？自中唐以来社会正逐步形成的追求世俗享乐化的庶族地主阶级文化氛围，以白居易、刘禹锡为代表的一批文人对词的创作的尝试对温庭筠的选择和创作产生一定的影响。其次是温庭筠有着特殊的个人遭际和个人才能，同是和温庭筠齐名的李商隐，宁肯花气力去创作无题，而不去填词。恰恰相反，温庭筠却在词上开辟了一片天地。这是由于温庭筠有坎坷的人生经历，使得他有着“狎邪”等经历，能够广泛接触歌妓舞女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而且温庭筠擅音律，从而为他逐音填词准备了得天独厚的环境和条件。再者温庭筠的词对他自己的诗歌有着继承性，虽然内容不像词那样艳丽，但其中也不乏婉转之作，对温词婉约风格的形成有着一定的影响，请看《惜春词》：
百舌问花花不语，低回似恨横塘雨。蜂争粉蕊蝶分香，不似垂杨惜金缕。原君留得长
妖韶，莫逐东风还荡摇。秦女含颦向烟月，愁红带露空迢迢。
这首诗和温词的《更漏子》一首中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从词中可以看出这里面也有着《惜春词》中的那种哀婉的影子，全词着眼于一个“滴”字，更道出了复杂的内心情感。再如他的《照影曲》：
景阳妆罢琼窗暖，欲照澄明香步懒。桥上衣多抱彩云，金鲜不动春塘满。黄印额山轻为尘，翠鳞红樨俱含颦。桃花百媚如欲语，曾为无双今洒身。
诗中的女主人公妆罢于琼窗前，凝视着满塘春水，步懒含颦，颇有孤芳自赏之意，这与温庭筠的著名的《菩萨蛮》中所描写的情景如何的相似：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
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这首词涉及青年女子闺房里日常生活的情态动作。朝日旭升，映照在卧榻前的山屏上，阳光闪烁，人则是在对镜帖花黄，左右观摩，反复欣赏，前后相照，暗自沉吟，这与《照影曲》中的“景阳妆罢琼窗暖，欲照澄明香步懒”的那种种庸懒的情态又有着一种藕断丝连的关系。
三、温庭筠词的独特表现手法
温庭筠的词还有着独特的表现手法，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温庭筠的评价是这样的：“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5]正如王国维所评价的那样，从总体上看，温庭筠的词是比较注重对客观物象描绘，喜欢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来进行叙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一切，正如卞之琳《断章》里所写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此，作者追求的是对感觉印象的捉摸，追求的是一种感觉上的存在，一种观察的状态，而寓藏在其中的种种情思却需要我们读者细细地来品味，这正是温词的一种特殊的艺术表现手法。如《梦江南》其一：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这里的“过尽千帆皆不是”，为什么会是“皆不是”呢？主人公到底在等待着什么呢？作者在诗中并没有表明，只是一味地描绘周边的景致，而其中的那种意味却要我们去体味。这样看来，温庭筠倒更像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摄影师，把这一切如实地记录下来，用细腻的笔触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婉约的世界，而读着温词却又感觉其中又有一种除婉约之外的视觉、触觉、嗅觉上的感受，这是温词的一个独特的艺术特色。
首先，视觉感官上的效果。读温词觉得最引人注目的是其斑斓的色彩，绚丽的图案，精堪的艺术技巧，在词中对景象的堆砌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如《诉衰情》一首：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在这首词中作者堆砌诸多的景象，“莺语”、“花舞”等等，令人眼花缭乱，到末了才点出一然“辽阳音信稀”，使得读者弄明了全词之意，细细想来，这其中也别有一番风味，似乎温庭筠领着我们进入了幻境，最后一语道破，豁然开朗，真正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又如《更漏子》一首：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词中除了“惆怅”，“梦长君不知”外，其余全是景语，在温庭筠笔下，一个个都跟润过油似的，有机地组合在一起，这些景语浸透了作者之情，成为人物心绪意境的外化，摇曳的柳丝，绵绵的春雨，迢递着那几分的愁绪，载动着几分忧郁，作者通过这种视觉的冲击，带给读者可以切实感受到的客观实在。《菩萨蛮》中一首“小山重叠金明灭”，也是一幅细致的描摩画，作者在词中画着美人香睡图，重叠的小山，明灭的金钿，乌黑的鬓云，洁白香腮，色彩对比极其特殊、强烈，花红明镜、罗襦、鹧鸪眩眼夺目，极具匠心。
其次，触觉感官上的效果。温庭筠擅长用浓丽的笔墨去表现女子细腻的内心世界，浓艳细丽、隐约而缠绵。温庭筠落魄失意，混游于秦楼歌伎之间，而在与这些女子的交往中，深感她们的悲凉。她们虽有绝艺在身，却出身卑贱，似有“红绡香断有谁怜”之叹。温庭筠用自己的内心，以女性的视角来观察描绘她们的生活状态。往往借助暗示的手法，透过观察她们的举止，她们的一颦一笑，来揭示她们内心的隐秘。诸如“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给人感觉孤独和寂寞并存。再来看《菩萨蛮》一首：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明镜照新妆，鬓轻双脸长。 画楼相望久，栏外垂柳丝。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
整首词透露着一种绵密的意味，词中“柳丝”，“微雨”的意象触动了我们的感觉神经，感到似乎有许多欲言又止的话语，从“凤凰相对盘金缕”到“鬓轻双脸长”这其间无尽的情思值得回味与思索，恰恰拨动了我们心中的那根弦。便给了读者一种软绵绵的即而又细腻的触觉效果。
第三，嗅觉上的感官效果，读着温词，总会感觉其中有那么一股股浓香的气味透露出来，仿佛我们跟着温庭筠进入了一条女性的画廊。《酒泉子》其一：
罗带惹香，犹系别时红豆。泪痕新，金缕旧，断离肠。 一双娇燕语雕梁，还是去年时节。绿阴浓，芳草歇，柳花狂。
“一双娇燕语雕梁”似乎我们就能够听到那“娇喘喘”的香浓蜜语。《菩萨蛮》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这首词写女子雍懒起床梳妆时的情态，通过对女性化妆各种动作的描画，让人从中体味到女人化妆时散发的余香，这才是独特的“入景幻化”呢！再看《归国遥》其二：
双脸，小风战篦金艳。舞衣无边风敛，藕丝秋色染。绵帐绣帏斜掩，露珠清晓簟。粉心黄蕊花靥，晓屏山断续。
本着词上阙写女子的首饰、衣服，下阙写她的卧床和妆扮，把她的外部着装特征描绘得极其细致、舞衣、花 、眉黛等各个部位都渲染得十分逼真，读来脂粉味极浓。却有股香味露出来。
温庭筠词中还有一种独特的体验，那就是他的词极富音乐性，很适合演唱，这与温庭筠精通
音律不无关系，如“小山重叠金明灭”中的“明灭”为双声，“鬓云欲度香腮雪”中的“鬓云”为叠韵，读起来便有一种抑扬顿挫之美。此外，温度筠还特意着意于曲调韵律的变化，通过变换每句字数的形式，在错落中发挥词的自身的适于演唱的特点，表现出了一种灵动的美，《河传》其二中这样写道：
湖上，闲望，雨萧萧。烟浦花桥路遥，谢娘翠蛾愁不消，终朝，梦魂迷晚期。荡子天涯孤掉远，春已晚，莺语空肠断。若耶溪，溪水西，柳堤，不闻郎马嘶。
《酒泉子》其一：
花映柳条，闲向绿萍地上。凭澜干，窥细浪。雨萧萧。近来音信两疏索。洞房空寂寞。掩银屏，垂翠箔，度春宵。
《诉衷情》其一：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这三首词句式都十分灵活，字数也参差不齐，有两字，三字，四字，五字。韵脚的变化也十分地繁复，但是读起来却能够琅琅上口，错落有致，从而使节奏的变化也显得顿顿有效，表现了新颖、奇妙效果，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正是运用了这种种的手法，温庭筠才把词幻化得如此绮丽，使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叶嘉莹先生将温词视为纯美之作：“盖温词之特色，原在但以名物、色泽、声音唤起人的纯美的美感，殊不必规，规以求文理之通顺，意义之明达也。”[6]虽然有时读起来会感觉两种毫无关系的客观意象怎会凑到一起，但是只要“意义之明达”就足够了。王国维在《人间词语》的开篇就说：“词以境界为上”。[7]词的最高层次在于境界的创造，而境界只能通过渲染和营建达到，温庭筠的词以描写女性的细微幽深内心世界为特色，并通过借助客观意象来充分表现词的思想内容，正符合那种“纯美”的境界！
四、温词对后世的影响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感受到温词婉约绮丽的风格，温词大多通过细腻委婉的手法表现人的心绪意境，而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温词对婉约意象境界的开拓，尤其在爱情心理内的深入开掘上，有着独到的成就。《词林新话》中说：“近人评温词，或称其过分讲究文字声律，因而产生了许多‘流弊’。此正是温词优点，何谓流弊？或称其将词领入歧途，造成了‘花间派’的一股‘歪风’。又言其作品内容日益空虚，远不及敦煌民间词广博深厚云。此媚时之胡说也。词自民
间转入文人之手，正是丰富了、升华了 ，而非阉割了其内容。”[8]所以说温庭筠对婉约词风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下面把温庭筠的词和后世的几位词人作下比较，更深入地理解温庭筠的词风对后世的影响。
首先，唐末时期的社会虽然动荡，但后唐时期的经济发展的惯性还没有停下脚步，导致了唐末时期都市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这就符合了士大夫阶层享乐的的特性，也就给温庭筠这类词人的创作开辟了肥沃的土壤。而宋朝时的社会经济也有发展，商品经济则是更加繁荣，从这一点上说宋代词风的形成和温庭筠词风的形成有一定的同源性，请看柳永的《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渐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委，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一首描写古代杭州繁华的景象，令我们惊叹其经济社会文明高度发达。试想如果当时社会萧条残败，柳永能够描绘出这么一幅亮丽的“风景美图”吗？同样道理，温庭筠也不会在萧败的社会环境下写出专生艳情的词句来。
而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柳词对温词的继承性，温庭筠的词专主“艳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缩小了词的题材范围，但又不得不承认温词在抒情的深度上开拓了词的境界，从而也就突出了词不同于诗的特征，也有助于诗人在这种题材上精雕细刻，进行多方面的艺术加工。这对词的发展是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的。在文学发展的过程中内容与形式的演变发展和成熟往往不是同步的，正是温庭筠拓展了词境的深度，专选艳情的题材也加快了词脱离诗的步伐，并为宋词的发展留下了广阔的天地，所以观柳永之词，我们总可以在他的词中寻找到一丝温词风格的影子。如《定风波》中：“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里是事可可。”《忆帝京》中：“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正是经过温庭筠对词深度上的开掘，才使得柳永在作词时能够信手拈来。谢章铤《赌棋山词话》中说：“夫词始于太白，盛于飞卿，何尝不是唐季，宋人亦何尝不尚艳词，功业如范文正，文章如欧阳文忠，检其集，艳词不少。盖曼衍绮靡，词之正宗，安能尽以铁板铜琶相律。”[9]
其次，我们读晏殊词也可以从中探寻出温词的痕迹，如晏殊的《浣溪纱》：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在这样的伤春怀人的表面意象中，蕴含着强烈的时间意识和生命意识，“夕阳西下几时回”这其中一个“回”字便可探出有多少的思绪在其中，“无可奈何花落去”更是流逝难返，象征着年华
的流逝和情感的失落，体现了作者对时光迫促，生命有限的沉思和体悟。而作者运用于其中的婉约意象正与温词的风格有近似之处，《更漏子》一首：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两首词都从景物着手，继而从中生发出种种感慨，“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是用声音来传达出心中的那种烦愁，晏殊继承了这种特色“一曲新词酒一杯”，边唱词边喝酒，表面是尽情享欢，而实际则是愁绪满怀无处诉。晏殊词与温庭筠词的情感基调都是雍容和缓的，细腻的笔触中透露出淡淡的忧愁，在这方面可以说晏殊也有对温词风格的继承。而晏殊词的语言则脱了温词脂粉气和浓艳色彩变得清丽淡雅，温润秀洁，也可算是进步一面了。但是毕竟温庭筠的这种细美华艳的词对婉约的风格形成有重要的影响，婉约词风擅于表现人的心绪意境，尤其是爱情心理内容的深入开掘上，委婉缠绵而曲折未尽，有着独到的成就，爱情这种看起来纯属个人的情感有着极为复杂的心理内涵和社会文化因素的投射，而词的这种特有的格式恰恰能够抒发那种被束缚和被压抑的个人情感，两者正好相契合，而温庭筠开拓的这种婉约的风格也为后世的词的创作奠定了一种“神来之笔”的味道。
五、总结
清代张惠言《词选》中说：“意内而言外谓之词”[10]，而我们读着温庭筠的词似乎也有这种感觉，词中隐含了无尽的意蕴，让人回味无穷。而温庭筠作为晚唐过度时期的词人在晚唐的时代动荡、政治腐败与道德沦丧中，向着审美和艺术本体回归，挖掘自身心灵的深处，用婉约的语言来渲染作品达到一种情景交融的状态，并且使得词从诗歌的体式中解放出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11]而在温庭筠的带动发展之下，果然具有了这种深远而又含蓄蕴藉的品质，于是词遂成为可以与诗分庭抗礼的一种形式，不仅能够言志，而且也可以传达“贤人君子幽绵悱恻的情思”的一种精美的文学形式。而温庭筠的词从他的诗中继承下来这种传统，并且把他一步一步发扬光大，遂而造就了婉约的词风的雏形，并且对后来的婉约词风的形成起了一定的影响，也许这正是温庭筠词的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1]旧唐书﹒温庭筠传中华书局1975年5月第1版上海第1次印刷p.5078
[2]全唐诗话卷四，历代诗话何文焕辑 中华书局
[3]温庭筠诗集卷四，上海古籍出版社
[4]全唐诗话卷四，历代诗话 何文焕辑 中华书局
[5]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1版2003年9月第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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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迦陵论词丛稿叶嘉莹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97年7月第一版p19
[7]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
[8]词林新话吴世昌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1991年10月第1次印刷
[9]赌棋山词话谢章铤 词话丛编唐圭璋编 中华书局1986年11月第1版p3309
[10]词选张惠言辑中华书局1957年第1版1957年11月上海第2次印刷
[11] 人间词话王国维 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2003年9月第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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