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权力与知识：福柯的地理学转向
何雪松
内容提要福柯是将空间议题置于社会理论架构之中的关键人物之一，本文评述福柯关于知识、权力与空间之间的互动关系的论述，从而展现福柯地理学转向的基本理论脉络。
关键词空间权力知识福柯
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厄里（Ｊ＆ｍｕｒｒｙ）宣称：“２０步厘清福柯地理学转向之理论意涵。
世纪社会理论的历史也就是时间和空间观念奇怪的缺失的历史”，∞且空间的缺席尤盛。确实．很地理学转向的缘由与空间隐喻的滥籀长时间以来，社会理论对空间的认识乏普可陈，地空间的隐喻在福柯的论述中不断呈现。他在理学的想象力似乎在社会理论中蒸发，后现代地一次访谈之中进行如此回应：“人们常指责我迷恋理学家索加（Ｓｏｊａ）称此为历史决定论下空间性的于这些空间的概念，我确实对它们很着迷。但是，失语，即时间（或历史）消解了空间。②对社会生活我认为通过这些概念我确实找到了我追寻的东的历史情境的过分强调掩盖或扼杀了社会理论的西：权力与知识之间的关系。一旦知识能够用地空间想象力。尽管经典社会理论家涂尔干、马克区、领域、移植、移位、换位这样的术语来描述，我思和齐美尔都涉及空问这一要素，但对空间的较们就能够把握知识作为权力的一种形式和播撒权为详细的讨论则要到１９７０年代以后，社会理论的
力的效应的过程。存在着对知识的管理、知识的演进呈现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地理学转向或日
政治、权力的关系，它们是穿越知识的途径，当人空间转向，即将空间概念带回社会理论的架构之们对它们进行再现的时候．能够指引人们通过区中或日以空间思维审视社会。一方面，吉登斯、布域、地区和领土这样的概念来思考支配的方迪厄等社会学家在现代性架构下认识到空间与社式。”＠显而易见，福柯强调希望经由地理学概念会的互动对于研究社会结构与社会过程的重要重新解读空间、权力与知识之间的关系。福柯甚
性。另一方面，后现代社会理论家试图以一系列至宣称：应该写一部有关空间的历史——这也就的地理学概念和隐喻来探索日益复杂和分化的社是权力的历史——Ｈ地缘政治大战略到住所的小
会世界。福柯是后者的代表性人物，他旨在由此策略，从教室这样制度化的建筑到医院的设计。ｏ颠覆历史决定论和扭转空间在经典传统社会理论由此，我们不难看出，福柯引入空间概念的目的在中颇受轻视之境遇。学界对福柯的空间阐述已有于颠覆以往的知识观和权力观以重写人类社会生所论述，④但对其关于知识和权力的空间化的讨活历史。
论尚嫌不足。本文正是试图从这一特定层面进一
福柯是从反思传统社会理论的空间缺席而实
万
方数据
现其地理学转向的。他认为，空间在很长一段时间仅仅被视为“自然”的，是既定的、基本的条件，是一种自然地理，属于前历史的层面，因此不被重视。这是空间作为一个重要面向在社会理论中被忽视的重要原因之一。再者，空间长期缺席的另一原因是政治实践和科学技术对空问问题的双重介入迫使哲学只能去研究时间问题，因此空间遭到贬值，成为反动的东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说，空间长期以来被看成是死亡的、固定的、非辩证法的和静止的。而空间的问题呈现为一种历史——政治的问题是较为晚近的事情。因为１９世纪最重要的是历史，但２０世纪应该是空间的纪元，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同时性的时代，于其中由时间发展出来的世界经验，远少于连结着不同点与点之间的混乱网络所形成的世界经验。＠由此，我们不难理解福柯为什么如此钟情于空间并实现地理学转向，而这一转向恰恰超越了经典社会理论对空间的漠视。
如果说巴什拉（Ｂａｃｈｅｌａｒｄ）的《空间诗学》关注的是内在空间，那么，福柯则与之不同，强调的是社会生活的空间性的另一个面向：外在的空间，人们实际生活于其间或人们生产出来的场所和关系的空间。这样的空间是异质的且会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这一空间既非了无一物、由我们的认知去填充的空白，亦非物质形式的容器，而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社会建构而成。因此，这样的空间既是抽象的亦是实在的。空间的建构嵌入关系之中。因为我们生活在一组关系之中，这些关系确定不同的基地．且彼此之间不可化约．更不相重叠，所以空间要经由关系而确定。正因为空间与关系交织在一起，它就不可避免地与知识和权力具有紧密联系。以监狱、疯人院（岛）为例，差异地点就以非常不同的方式运作于每一社会从而具有精确而特定的功能。此处，空间的功能恰恰是由知识体系所赋予的并体现某种权力关系。不仅如此，福柯在自己的论述之中大量使用空间隐喻：位置、移位、地点、区域、领土、领域、土壤、地平线、群岛、地理政治、地区和景观，诸如此类。其中，领土是某一权力控制的地域；“区域”则是经济一法律的概念；群岛是一个政治性概念：一种惩罚系统采取了散布的形式，但却覆盏整个社会。∞空问概念的广泛使用确实从某种程度上体现了福柯的地理
万
方数据睾海２００５．６
学转向，但在其后隐藏的是他所倡导的深层次的、与众不同的空间化了的权力观和知识观。由此可见，福柯从反思社会理论的空间缺席出发而展开其空间着迷之理论探索并由此发展出自己独特的、富有洞察力的知识观和权力观：即知识和权力的空间化。而《规训与惩罚》和《临床医学的诞生》是解读福柯地理学转向的重耍文本。以下论述主耍基于这两个文本。
空间与权力：迈向权力地理学
福柯抗议时间的优先性，因为时间的优先性即为个人的无意识，而空间术语使得下列行为成为可能：剔除主体、审视权力关系而勿需提及意图性。这种分析可以聚焦于权力在话语实践中所产生的切实效果。＠所以．他的权力观是与传统的利
益——冲突模式和合法性—权威模式不同，他强
调权力是作为关系出现的策略，是生产性实践，并将视角转换至关注权力的微观运作。⑨因此，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关于权力的论述主要围绕权力的技术、生物权力和训诫社会而展开，其间关于权力的空间化最能体现其权力地理学之创见，福柯的权力分析主要聚焦于“纪律”这一现代社会的权力技术。纪律是要经由一整套技术、一整套方法而实现的，其中一个路径就是从对人的空间的分配人手。首先，纪律需要封闭的空间，规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自我封闭的空间。空间的边界就是纪律的边界，这一特定的空间就是贯彻纪律的保护区。如此空间比比皆是．例如学校、军营、医院。它们都有明确的边界，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是封闭的，而正是这样的封闭性才能保证权力的顺利运作，因此专制的纪律体系都有限制其成员离开其空间范围的特征。在医学上。空间的隔离向来是管制传染病、精神病和麻风病的重要策略，官员和专业人员明确空间的边界。透过对身体的操练和训练，透过时间的标准化以及对空间的细致安排和设计，纪律在空间之中将人们的个体组织起来，从而实现身体的空间化。此处的权力就是福柯意义上的“生物一权力”，空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然而，封闭并非是绝对的。为了贯彻纪律，还需要以更灵活、更细致的方式利用空间。它依据单元定位或分割原则实现空间的划分。这样，每
空同、权力与知识：福柯的地理学转向
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每一个位置都有一个人，由此可以明确在场者和缺席者。这是一种制止开小差、制止流浪和消除冗员的策略之一，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教室里为学生编排座位。空间的解析或正常单元的基本隔离为纪律的无７Ｌ不入提供了可能，因为这一空间建立了一个在场／缺席的体系。由此，施诸权力的人让自己的控制对象在空间上具有可见性。然而，权力本身则要寻求空间上的不可见性，它隐藏在权力对象无法企及的空间之中是最有威慑力的，这就是可见性与不可见性在权力与空间关系上的辩证法。
在相关的规训机构之中，空间根据职能场所被分类。某些特殊空间被规定为满足监督和割断有害联系的需要，但亦可创造一个有益的空间。在医院里，病人的进出皆被记录，强制性地留在病床上、传染病人被隔离和分开。各种肉体、疾病、症状井区别对待。在纪律的作用下，一个有效的治疗空间出现。在ｍ厂里，个人同样被巧妙地安排在技能隔离亦能结合的空间之中。规训建筑成为“生物权力”运作的重要场所。在不少建筑的封闭空问之中，一个分层的、可见的和功能性的秩序得以建立和维持，如此建筑不仅体现为统治阶级支配的设置，而且会监控这一空间内的每一个人。
英国功利主义哲学家边沁所设计的圆形监狱（ｐａｎｏｐｔｉｃｍａ）完美地体现了权力的空间化原则。监狱是这样设计的，周围是环形的监狱，而中间的塔楼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在每一个单问里居住的罪犯的所有举动。∞这样每一个人都处于监视之下，在如此透明的空间安排下无所逃逸，由此可免除残暴的苛刑，然而权力的操控者可借此而获得对被操控者无处不在的控制圆形监狱就是“可见性的不可见性”的范例，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如同奥威尔笔下的“ｂｉｇｂｒｏｔｈｅｒ”。然而现代社会的很多权力技术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说现代社会是一个纪律社会，而空间成为权力运作的重要场所或媒介。由此，空间成为权力实践的重要机制。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具有无数的空间安排以不同的形式宰制我们的生活，以福柯隐晦的表达来说就是我们无法逃脱宰制我们的空间，当这一空间不可见的时候。我们作为主体立即启动自己控制机制。仰
由此可见，空间是任何权力运作的基础，或者
万
方数据说是权力的容器。权力的空间化阐释在一定程度揭示了权力作为一个生产实践背后隐匿的一整套的策略和逻辑的地理学面向。正如戈温德林・莱特和保罗・雷比德所言：“倘若空间的着魔对某些人而言模糊了对权力的警觉，那么对福柯来说，他却是对准任何社会中特殊权力运作的一条道路。”＠当然，权力的运作恰恰与知识的生产和积累之间存在紧密的关系，知识体系可为权力在空间上的运作提供合法性，由此福柯顺理成章地转而去探究空问与知识的关系。
空间与知识：可见性的逻辑
在福柯的思想体系之中，知识的空间化是知识建构成科学的重要因素，因为可见性是一个基本的知识形态。正如《Ｊ临床医学的诞生》前言开篇所说，这是一部关于空间、语盲和死亡的著作，论述的是凝视。ｏ该书实际上有个副标题：看的考古学，从这一副标题不难看出福柯的旨趣在于探讨发生变化的可见性形式与医学知识的进展之间的关系，其实质是展现一种监控式的医学拓扑学并．由此揭示空间与知识的关联性。福柯认为．语言和死亡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它们的运作的目的在于把“长期以来的可见的不可见物呈现给科学
感知——这种可见的不可见物就是那近在眼前而
又不许窥视的秘密：关于人的知识。”＠福柯在这个问题上的切入点是医学概念在古典时期和现代时期的断裂并揭示出医学知识与空间的关联。心
１７７０年前后分类医学占据统治地位，它具有特定的空间观。分类医学的知识建立在古典时期的相似性之上。疾病的相似性决定其本质，分类学在类别和类别之间构筑了自己的空间，所有的凝视惟有在此空间漂移。分类思想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基本空间，疾病只是存在于这个空间里．因为这个空间把它构造成一个自然种类；但是它又总是显得与那个空间不协调，因为它体现在病人身上，呈现给预先武装起来的医生的观察目光。然而，分类医学对于疾病而言是一种自由的空问化，因为没有特定的区域，没有医院环境施加的强制。
１８世纪症状医学的勃兴，空间观相应发生嬗变。疾病不再是固定的实体，而是一个动态变动的现象，是症状的综台体。实体消失了．分类学的疾病能够整合进入人体，而在人的身体上定位，疾
病介质在身体中游走，身体的器官只是承载体。医生的凝视开始聚焦于病人，而非病患的身体，而是身体所支撑的“特质”，由此可见性进入人的体内，尽管还相当抽象。这样，医学知识主要局限于表格这样的限定的空间里，表格在形式上是包罗万象、自我封闭的。
１９世纪临床医学兴起，尤其是解剖学对人体的透视效果，从根本上改变了可见性的形态。临床医学的发展使得医生从分类体系转向病人及病人的身体，因为病人可以被观察。现代医学兴起的后果是，一个特定的社会圈定一种疾病，对其进行医学干预，将其封闭起来，并划分出封闭的、特殊的区域，或者按照最有利的方式将其毫无遗漏地分配至各个治疗中心。这就是第三次空间化的主要特征。这次空间化引入了一种选择系统，从而揭示了一个群体为了保护自身而如何实施排斥措施、建立救助方式以及对贫困和死亡恐惧做出反应。此处是辩证关系的聚合处所，歧异的建构、时间的差距、政治斗争、经济压制和社会对抗。这一次空间化形成了一整套医疗实践和机构，这一社会空间具有不同的起源、结构和法则。由个人知觉、家庭救助和居家治疗组成的医疗只能以一种集体控制结构为基础或者说以一种完全被整合进社会空间的结构为基础。由此分类医学消失，而与之相随的空间安排亦宣告逐渐消失。正是基于第三次空间化，“整个医疗经验遭到颠覆，而为医学感知确定了一切最具体的纬度和新的基
础。”＠
福柯凸现了可见性的重要意义，“在这个时期，疾病、反自然、死亡，总之，疾病的整个隐晦底面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与此同时，又像黑夜一样照亮和消除自身，而这一切发生在深邃、可见、实在、封闭但又可接近的人体空间里。根本不可见的东西突然呈现给目视之光，其呈现运动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以至于看上去好像是一种高度发展的经验自然而然产生的后果。”＠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作为空间与观察互动的产物，医院将其＊趣点从征兆转向器官，医学观察方式的彻底改变颠覆了这种形式的可见性，一直看不见的事物，突然间变得一目了然，因为医生对病人身体的凝视就是知识。这一论述的适用范围不仅仅在于医学知识的进展，福柯的别处也谈到人们是在可见的基础
万
方数据睾＿汝２００５．６
上给出自己所研究与分类的植物的规则。０因为可见者与可陈述者之间具有客观而对应的关系，这就是空间与知识的互动关系。
简要评述
尽管福柯是中国学术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但空间之维在其社会理论体系中的重要意义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本文从此为出发点旨在为阐释其丰富而多变的思想体系提供一个新的考察维度。耍而言之，在福柯看来，因为空间上的可见性，权力得以实现，知识得以演进。他的理论企图在于以空间性思维重新建构历史与社会生活，特别是阐释权力关系与运作以及知识的系谱与空间的关联，这对于深化社会理论对于历史、权力和知识的洞察力具有重要意义。在本体论上，福柯颠覆了异常顽固的将空间和社会分割的断裂的思维．这对于颠覆传统社会理论的二元对立具有解放作用。在认识论上，福柯具有明显的反整体性立场且具有一定的社会建构倾向，因为空间并非自然的、静止的，而是变动不居的、活生生的。在方法论层面，福柯关于空间的理论阐述在很大程度上似乎企图摆脱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和结构主义而期望以方法论的关系主义去检视空间、权力与知识的互动关系。这些都凸现了福柯之于社会理论的空间转向的重要贡献。
正如上文所论述的，福柯确实沉迷于空间，一个可能的原因在于以前的思想体系忽视空间，而他往往希望发前人之所未发，或与前人背道而驰，而对空间的强调恰恰成为其重要的理论突破点。由此，他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空间、权力和知识交织而成的生动图景。正如后现代地理学家索加所评述的，福柯实现了从后现代视域对知识、权力和历史的空间化解读。Ⅱ９如果说勒菲弗尔是从一般意义上关注社会的空间性，哈维从时空的后现代演化切人其论域，布迪厄透过社会空间实现对结构的解读。那么福柯从权力和知识的空间化进人到社会理论的空间转向则明显有别于前述空间转向的代表人物，从而凸现了他在这一特定社会理论脉络中的重要贡献。
福柯的空间理论具有广泛的影响。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吸收了福柯关于权力的时空分析，《社会的构成》有专门的部分讨论福柯关于时间安排
４７
空间、权力与知识：檑柯的地理学转向
和空间安排的论述，这构成吉登斯关于时间、空间和区域化的理论阐释之基础。∞索加无疑是将福柯看成一个后现代地理学的奠基人之一，并在福柯、勒菲弗尔等人的理论贡献基础上提出空问／历史辩证唯物论。∞哈维关于后现代时期时空浓缩的阐释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福柯空间即权力容器的论断。ｏ所以福柯的地理学转向在更为广泛的社会理论范围内为人们反思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提供全新的切人点，尤其是解构了传统的知识观和权力观，空间性由此凸现为洞察人类社会的重要维度。一如索加所言：“遮蔽我们视线以致辨识不清诸种后果的，是空间而不是时间；表现最能发人深思而诡异多变的理论世界的，是地理学的创造，而不是历史的创造。”ｏ福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丰富了社会理论的阐释框架和理论视域。
然而，福柯没有为我们提供一个具有系统性的一般空间理论，这也许并非其理论旨趣，而他的同胞勒菲弗尔却致力于建构一个关于空间的一般社会理论并出版了《空间的生产》这一空间理论的巨著。此外，他对空间的阐述似乎消解了人的主体性，个人无法逃避，这难免令人沮丧。最后，福柯主要讨论的是体制化的空间，举凡医院、精神病院、学校、监狱，但他没有关注日常生活空间，从而削弱了其论点的普遍性，正如德塞托（ｄｅＣｅｒｔｅａｕ）所争辩的，空间是由无数特定行为所造成的，步行也体现了某种空间形态。够有必耍说明的是，本文仅仅是对福柯的地理学转向的导引性文字，只有将其置于整个空间理论的脉络之中进行考察才能更好地理解其论述在这一语境之中的重耍性，这是批判性地解读福柯的空间化思维的必由之路，
《社会理论指南＇（第２版），上海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ｏ
②Ｅｄｖａｍ］剐Ｂ，Ｒ咖∞ｄ啊Ｇ。酽叫ｉ：７ｋＲｍ．ｍｒｔ／饥ｏｆ跏弹ｍ
Ｃｒ☆／ａｄ驯珏ｗ，Ｌｏｃｌｄｏｔｌ：Ｖｅｒｓｏ．１９８９．
刊）２０００年第２８期。
＠包亚明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苏硕斌：《福柯的空间化思维＞．（台湾大学社会学＠＠＠福柯：《权力地理学），载＜福柯访谈录：权力的眼睛），严锋译，上海人民出版杜１９９７年版。
⑦０福柯、雷比诺：＜空间、知识、权力——福柯访谈录）。载包亚
田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ｌ—１７页。
＠弗郎索瓦・多斯：（从结构到解构：法国２０世纪思想主潮’，季广茂译．中央编译出版杜２００５年版．第５７８页。
＠李猛：‘福柯），载《当代西方社会学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年版。
＠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成、新远凄译，三联书店１９９９年版，第２１９——２５８页。
＠苏硕斌：‘福柯的空间化思维＞．＜台湾大学杜会学刊）２０００年第２８期。
０戈温德林・莱特、保罗・雷比德：＜权力的空间化），载包亚明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杜２００１年
版。第２卜３９页。
ｏ＠０００福柯：（临床医学的诞生＞．触兆成译，译林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１、１９２、１７、２１８页。ｏＥｄ＇．ｃａｒｄ剐ａ．Ｐｍｍｌｏｄｏｍ
ｏ删删珏鲋ｙ．ｋｌ“：Ｖｍｏ，１９８９．
第１９５—２配页。第１页。
Ｇ’卿啦’：Ｔｈｅ晶ｍ耐叭矿ＳｐａｃＥ／ｎ
ｏ吉登斯：＜社会的构成），李康、李猛译，三联书店１９９８年版．ｏｏ索加：（后现代地理学）．王文斌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４年版。ｏ参见哈维（后现代状况）。阎嘉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３年版。＠哈维：＜后现代状况），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３年版，第２６８页。
亦是笔者后续努力的方向。司
①厄里：《关于时间与空间的社会学），载特纳主编、李康翻译
作者简介：何雪松，哲学博士，华东理Ｉ大学社会学系剐教授。上海．２００２３７
（责任编辑：余日昌）
万方数据
空间、权力与知识：福柯的地理学转向
何雪松
内容提要福柯是将空间议题置于社会理论架构之中的关键人物之一，本文评述福柯关于知识、权力与空间之间的互动关系的论述，从而展现福柯地理学转向的基本理论脉络。
关键词空间权力知识福柯
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厄里（Ｊ＆ｍｕｒｒｙ）宣称：“２０步厘清福柯地理学转向之理论意涵。
世纪社会理论的历史也就是时间和空间观念奇怪的缺失的历史”，∞且空间的缺席尤盛。确实．很地理学转向的缘由与空间隐喻的滥籀长时间以来，社会理论对空间的认识乏普可陈，地空间的隐喻在福柯的论述中不断呈现。他在理学的想象力似乎在社会理论中蒸发，后现代地一次访谈之中进行如此回应：“人们常指责我迷恋理学家索加（Ｓｏｊａ）称此为历史决定论下空间性的于这些空间的概念，我确实对它们很着迷。但是，失语，即时间（或历史）消解了空间。②对社会生活我认为通过这些概念我确实找到了我追寻的东的历史情境的过分强调掩盖或扼杀了社会理论的西：权力与知识之间的关系。一旦知识能够用地空间想象力。尽管经典社会理论家涂尔干、马克区、领域、移植、移位、换位这样的术语来描述，我思和齐美尔都涉及空问这一要素，但对空间的较们就能够把握知识作为权力的一种形式和播撒权为详细的讨论则要到１９７０年代以后，社会理论的
力的效应的过程。存在着对知识的管理、知识的演进呈现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地理学转向或日
政治、权力的关系，它们是穿越知识的途径，当人空间转向，即将空间概念带回社会理论的架构之们对它们进行再现的时候．能够指引人们通过区中或日以空间思维审视社会。一方面，吉登斯、布域、地区和领土这样的概念来思考支配的方迪厄等社会学家在现代性架构下认识到空间与社式。”＠显而易见，福柯强调希望经由地理学概念会的互动对于研究社会结构与社会过程的重要重新解读空间、权力与知识之间的关系。福柯甚
性。另一方面，后现代社会理论家试图以一系列至宣称：应该写一部有关空间的历史——这也就的地理学概念和隐喻来探索日益复杂和分化的社是权力的历史——Ｈ地缘政治大战略到住所的小
会世界。福柯是后者的代表性人物，他旨在由此策略，从教室这样制度化的建筑到医院的设计。ｏ颠覆历史决定论和扭转空间在经典传统社会理论由此，我们不难看出，福柯引入空间概念的目的在中颇受轻视之境遇。学界对福柯的空间阐述已有于颠覆以往的知识观和权力观以重写人类社会生所论述，④但对其关于知识和权力的空间化的讨活历史。
论尚嫌不足。本文正是试图从这一特定层面进一
福柯是从反思传统社会理论的空间缺席而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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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其地理学转向的。他认为，空间在很长一段时间仅仅被视为“自然”的，是既定的、基本的条件，是一种自然地理，属于前历史的层面，因此不被重视。这是空间作为一个重要面向在社会理论中被忽视的重要原因之一。再者，空间长期缺席的另一原因是政治实践和科学技术对空问问题的双重介入迫使哲学只能去研究时间问题，因此空间遭到贬值，成为反动的东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说，空间长期以来被看成是死亡的、固定的、非辩证法的和静止的。而空间的问题呈现为一种历史——政治的问题是较为晚近的事情。因为１９世纪最重要的是历史，但２０世纪应该是空间的纪元，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同时性的时代，于其中由时间发展出来的世界经验，远少于连结着不同点与点之间的混乱网络所形成的世界经验。＠由此，我们不难理解福柯为什么如此钟情于空间并实现地理学转向，而这一转向恰恰超越了经典社会理论对空间的漠视。
如果说巴什拉（Ｂａｃｈｅｌａｒｄ）的《空间诗学》关注的是内在空间，那么，福柯则与之不同，强调的是社会生活的空间性的另一个面向：外在的空间，人们实际生活于其间或人们生产出来的场所和关系的空间。这样的空间是异质的且会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这一空间既非了无一物、由我们的认知去填充的空白，亦非物质形式的容器，而是实实在在、活生生的、社会建构而成。因此，这样的空间既是抽象的亦是实在的。空间的建构嵌入关系之中。因为我们生活在一组关系之中，这些关系确定不同的基地．且彼此之间不可化约．更不相重叠，所以空间要经由关系而确定。正因为空间与关系交织在一起，它就不可避免地与知识和权力具有紧密联系。以监狱、疯人院（岛）为例，差异地点就以非常不同的方式运作于每一社会从而具有精确而特定的功能。此处，空间的功能恰恰是由知识体系所赋予的并体现某种权力关系。不仅如此，福柯在自己的论述之中大量使用空间隐喻：位置、移位、地点、区域、领土、领域、土壤、地平线、群岛、地理政治、地区和景观，诸如此类。其中，领土是某一权力控制的地域；“区域”则是经济一法律的概念；群岛是一个政治性概念：一种惩罚系统采取了散布的形式，但却覆盏整个社会。∞空问概念的广泛使用确实从某种程度上体现了福柯的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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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数据睾海２００５．６
学转向，但在其后隐藏的是他所倡导的深层次的、与众不同的空间化了的权力观和知识观。由此可见，福柯从反思社会理论的空间缺席出发而展开其空间着迷之理论探索并由此发展出自己独特的、富有洞察力的知识观和权力观：即知识和权力的空间化。而《规训与惩罚》和《临床医学的诞生》是解读福柯地理学转向的重耍文本。以下论述主耍基于这两个文本。
空间与权力：迈向权力地理学
福柯抗议时间的优先性，因为时间的优先性即为个人的无意识，而空间术语使得下列行为成为可能：剔除主体、审视权力关系而勿需提及意图性。这种分析可以聚焦于权力在话语实践中所产生的切实效果。＠所以．他的权力观是与传统的利
益——冲突模式和合法性—权威模式不同，他强
调权力是作为关系出现的策略，是生产性实践，并将视角转换至关注权力的微观运作。⑨因此，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关于权力的论述主要围绕权力的技术、生物权力和训诫社会而展开，其间关于权力的空间化最能体现其权力地理学之创见，福柯的权力分析主要聚焦于“纪律”这一现代社会的权力技术。纪律是要经由一整套技术、一整套方法而实现的，其中一个路径就是从对人的空间的分配人手。首先，纪律需要封闭的空间，规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自我封闭的空间。空间的边界就是纪律的边界，这一特定的空间就是贯彻纪律的保护区。如此空间比比皆是．例如学校、军营、医院。它们都有明确的边界，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是封闭的，而正是这样的封闭性才能保证权力的顺利运作，因此专制的纪律体系都有限制其成员离开其空间范围的特征。在医学上。空间的隔离向来是管制传染病、精神病和麻风病的重要策略，官员和专业人员明确空间的边界。透过对身体的操练和训练，透过时间的标准化以及对空间的细致安排和设计，纪律在空间之中将人们的个体组织起来，从而实现身体的空间化。此处的权力就是福柯意义上的“生物一权力”，空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然而，封闭并非是绝对的。为了贯彻纪律，还需要以更灵活、更细致的方式利用空间。它依据单元定位或分割原则实现空间的划分。这样，每
空同、权力与知识：福柯的地理学转向
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每一个位置都有一个人，由此可以明确在场者和缺席者。这是一种制止开小差、制止流浪和消除冗员的策略之一，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教室里为学生编排座位。空间的解析或正常单元的基本隔离为纪律的无７Ｌ不入提供了可能，因为这一空间建立了一个在场／缺席的体系。由此，施诸权力的人让自己的控制对象在空间上具有可见性。然而，权力本身则要寻求空间上的不可见性，它隐藏在权力对象无法企及的空间之中是最有威慑力的，这就是可见性与不可见性在权力与空间关系上的辩证法。
在相关的规训机构之中，空间根据职能场所被分类。某些特殊空间被规定为满足监督和割断有害联系的需要，但亦可创造一个有益的空间。在医院里，病人的进出皆被记录，强制性地留在病床上、传染病人被隔离和分开。各种肉体、疾病、症状井区别对待。在纪律的作用下，一个有效的治疗空间出现。在ｍ厂里，个人同样被巧妙地安排在技能隔离亦能结合的空间之中。规训建筑成为“生物权力”运作的重要场所。在不少建筑的封闭空问之中，一个分层的、可见的和功能性的秩序得以建立和维持，如此建筑不仅体现为统治阶级支配的设置，而且会监控这一空间内的每一个人。
英国功利主义哲学家边沁所设计的圆形监狱（ｐａｎｏｐｔｉｃｍａ）完美地体现了权力的空间化原则。监狱是这样设计的，周围是环形的监狱，而中间的塔楼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在每一个单问里居住的罪犯的所有举动。∞这样每一个人都处于监视之下，在如此透明的空间安排下无所逃逸，由此可免除残暴的苛刑，然而权力的操控者可借此而获得对被操控者无处不在的控制圆形监狱就是“可见性的不可见性”的范例，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如同奥威尔笔下的“ｂｉｇｂｒｏｔｈｅｒ”。然而现代社会的很多权力技术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展开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说现代社会是一个纪律社会，而空间成为权力运作的重要场所或媒介。由此，空间成为权力实践的重要机制。在我们的生活之中具有无数的空间安排以不同的形式宰制我们的生活，以福柯隐晦的表达来说就是我们无法逃脱宰制我们的空间，当这一空间不可见的时候。我们作为主体立即启动自己控制机制。仰
由此可见，空间是任何权力运作的基础，或者
万
方数据说是权力的容器。权力的空间化阐释在一定程度揭示了权力作为一个生产实践背后隐匿的一整套的策略和逻辑的地理学面向。正如戈温德林・莱特和保罗・雷比德所言：“倘若空间的着魔对某些人而言模糊了对权力的警觉，那么对福柯来说，他却是对准任何社会中特殊权力运作的一条道路。”＠当然，权力的运作恰恰与知识的生产和积累之间存在紧密的关系，知识体系可为权力在空间上的运作提供合法性，由此福柯顺理成章地转而去探究空问与知识的关系。
空间与知识：可见性的逻辑
在福柯的思想体系之中，知识的空间化是知识建构成科学的重要因素，因为可见性是一个基本的知识形态。正如《Ｊ临床医学的诞生》前言开篇所说，这是一部关于空间、语盲和死亡的著作，论述的是凝视。ｏ该书实际上有个副标题：看的考古学，从这一副标题不难看出福柯的旨趣在于探讨发生变化的可见性形式与医学知识的进展之间的关系，其实质是展现一种监控式的医学拓扑学并．由此揭示空间与知识的关联性。福柯认为．语言和死亡具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它们的运作的目的在于把“长期以来的可见的不可见物呈现给科学
感知——这种可见的不可见物就是那近在眼前而
又不许窥视的秘密：关于人的知识。”＠福柯在这个问题上的切入点是医学概念在古典时期和现代时期的断裂并揭示出医学知识与空间的关联。心
１７７０年前后分类医学占据统治地位，它具有特定的空间观。分类医学的知识建立在古典时期的相似性之上。疾病的相似性决定其本质，分类学在类别和类别之间构筑了自己的空间，所有的凝视惟有在此空间漂移。分类思想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基本空间，疾病只是存在于这个空间里．因为这个空间把它构造成一个自然种类；但是它又总是显得与那个空间不协调，因为它体现在病人身上，呈现给预先武装起来的医生的观察目光。然而，分类医学对于疾病而言是一种自由的空问化，因为没有特定的区域，没有医院环境施加的强制。
１８世纪症状医学的勃兴，空间观相应发生嬗变。疾病不再是固定的实体，而是一个动态变动的现象，是症状的综台体。实体消失了．分类学的疾病能够整合进入人体，而在人的身体上定位，疾
病介质在身体中游走，身体的器官只是承载体。医生的凝视开始聚焦于病人，而非病患的身体，而是身体所支撑的“特质”，由此可见性进入人的体内，尽管还相当抽象。这样，医学知识主要局限于表格这样的限定的空间里，表格在形式上是包罗万象、自我封闭的。
１９世纪临床医学兴起，尤其是解剖学对人体的透视效果，从根本上改变了可见性的形态。临床医学的发展使得医生从分类体系转向病人及病人的身体，因为病人可以被观察。现代医学兴起的后果是，一个特定的社会圈定一种疾病，对其进行医学干预，将其封闭起来，并划分出封闭的、特殊的区域，或者按照最有利的方式将其毫无遗漏地分配至各个治疗中心。这就是第三次空间化的主要特征。这次空间化引入了一种选择系统，从而揭示了一个群体为了保护自身而如何实施排斥措施、建立救助方式以及对贫困和死亡恐惧做出反应。此处是辩证关系的聚合处所，歧异的建构、时间的差距、政治斗争、经济压制和社会对抗。这一次空间化形成了一整套医疗实践和机构，这一社会空间具有不同的起源、结构和法则。由个人知觉、家庭救助和居家治疗组成的医疗只能以一种集体控制结构为基础或者说以一种完全被整合进社会空间的结构为基础。由此分类医学消失，而与之相随的空间安排亦宣告逐渐消失。正是基于第三次空间化，“整个医疗经验遭到颠覆，而为医学感知确定了一切最具体的纬度和新的基
础。”＠
福柯凸现了可见性的重要意义，“在这个时期，疾病、反自然、死亡，总之，疾病的整个隐晦底面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与此同时，又像黑夜一样照亮和消除自身，而这一切发生在深邃、可见、实在、封闭但又可接近的人体空间里。根本不可见的东西突然呈现给目视之光，其呈现运动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以至于看上去好像是一种高度发展的经验自然而然产生的后果。”＠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作为空间与观察互动的产物，医院将其＊趣点从征兆转向器官，医学观察方式的彻底改变颠覆了这种形式的可见性，一直看不见的事物，突然间变得一目了然，因为医生对病人身体的凝视就是知识。这一论述的适用范围不仅仅在于医学知识的进展，福柯的别处也谈到人们是在可见的基础
万
方数据睾＿汝２００５．６
上给出自己所研究与分类的植物的规则。０因为可见者与可陈述者之间具有客观而对应的关系，这就是空间与知识的互动关系。
简要评述
尽管福柯是中国学术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但空间之维在其社会理论体系中的重要意义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本文从此为出发点旨在为阐释其丰富而多变的思想体系提供一个新的考察维度。耍而言之，在福柯看来，因为空间上的可见性，权力得以实现，知识得以演进。他的理论企图在于以空间性思维重新建构历史与社会生活，特别是阐释权力关系与运作以及知识的系谱与空间的关联，这对于深化社会理论对于历史、权力和知识的洞察力具有重要意义。在本体论上，福柯颠覆了异常顽固的将空间和社会分割的断裂的思维．这对于颠覆传统社会理论的二元对立具有解放作用。在认识论上，福柯具有明显的反整体性立场且具有一定的社会建构倾向，因为空间并非自然的、静止的，而是变动不居的、活生生的。在方法论层面，福柯关于空间的理论阐述在很大程度上似乎企图摆脱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和结构主义而期望以方法论的关系主义去检视空间、权力与知识的互动关系。这些都凸现了福柯之于社会理论的空间转向的重要贡献。
正如上文所论述的，福柯确实沉迷于空间，一个可能的原因在于以前的思想体系忽视空间，而他往往希望发前人之所未发，或与前人背道而驰，而对空间的强调恰恰成为其重要的理论突破点。由此，他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空间、权力和知识交织而成的生动图景。正如后现代地理学家索加所评述的，福柯实现了从后现代视域对知识、权力和历史的空间化解读。Ⅱ９如果说勒菲弗尔是从一般意义上关注社会的空间性，哈维从时空的后现代演化切人其论域，布迪厄透过社会空间实现对结构的解读。那么福柯从权力和知识的空间化进人到社会理论的空间转向则明显有别于前述空间转向的代表人物，从而凸现了他在这一特定社会理论脉络中的重要贡献。
福柯的空间理论具有广泛的影响。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吸收了福柯关于权力的时空分析，《社会的构成》有专门的部分讨论福柯关于时间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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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权力与知识：檑柯的地理学转向
和空间安排的论述，这构成吉登斯关于时间、空间和区域化的理论阐释之基础。∞索加无疑是将福柯看成一个后现代地理学的奠基人之一，并在福柯、勒菲弗尔等人的理论贡献基础上提出空问／历史辩证唯物论。∞哈维关于后现代时期时空浓缩的阐释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福柯空间即权力容器的论断。ｏ所以福柯的地理学转向在更为广泛的社会理论范围内为人们反思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提供全新的切人点，尤其是解构了传统的知识观和权力观，空间性由此凸现为洞察人类社会的重要维度。一如索加所言：“遮蔽我们视线以致辨识不清诸种后果的，是空间而不是时间；表现最能发人深思而诡异多变的理论世界的，是地理学的创造，而不是历史的创造。”ｏ福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丰富了社会理论的阐释框架和理论视域。
然而，福柯没有为我们提供一个具有系统性的一般空间理论，这也许并非其理论旨趣，而他的同胞勒菲弗尔却致力于建构一个关于空间的一般社会理论并出版了《空间的生产》这一空间理论的巨著。此外，他对空间的阐述似乎消解了人的主体性，个人无法逃避，这难免令人沮丧。最后，福柯主要讨论的是体制化的空间，举凡医院、精神病院、学校、监狱，但他没有关注日常生活空间，从而削弱了其论点的普遍性，正如德塞托（ｄｅＣｅｒｔｅａｕ）所争辩的，空间是由无数特定行为所造成的，步行也体现了某种空间形态。够有必耍说明的是，本文仅仅是对福柯的地理学转向的导引性文字，只有将其置于整个空间理论的脉络之中进行考察才能更好地理解其论述在这一语境之中的重耍性，这是批判性地解读福柯的空间化思维的必由之路，
《社会理论指南＇（第２版），上海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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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亚明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苏硕斌：《福柯的空间化思维＞．（台湾大学社会学＠＠＠福柯：《权力地理学），载＜福柯访谈录：权力的眼睛），严锋译，上海人民出版杜１９９７年版。
⑦０福柯、雷比诺：＜空间、知识、权力——福柯访谈录）。载包亚
田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ｌ—１７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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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戈温德林・莱特、保罗・雷比德：＜权力的空间化），载包亚明主编＜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教育出版杜２００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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ｏ＠０００福柯：（临床医学的诞生＞．触兆成译，译林出版社２００１年版。第１、１９２、１７、２１８页。ｏＥｄ＇．ｃａｒｄ剐ａ．Ｐｍｍｌｏｄｏｍ
ｏ删删珏鲋ｙ．ｋｌ“：Ｖｍｏ，１９８９．
第１９５—２配页。第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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ｏ吉登斯：＜社会的构成），李康、李猛译，三联书店１９９８年版．ｏｏ索加：（后现代地理学）．王文斌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４年版。ｏ参见哈维（后现代状况）。阎嘉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３年版。＠哈维：＜后现代状况），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３年版，第２６８页。
亦是笔者后续努力的方向。司
①厄里：《关于时间与空间的社会学），载特纳主编、李康翻译
作者简介：何雪松，哲学博士，华东理Ｉ大学社会学系剐教授。上海．２００２３７
（责任编辑：余日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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