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聂志平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浙江金华 321004)

摘 要:本文讨论符号的界定、符号的分类和符号的特点。本文从狭义符号角度, 把任意性看做符号的根本属性;

, 论述这三种现象与符号的区别; 从感知角度把符号分为视觉符号、听觉符号和触觉符号三类, 并说明具体科学符号、科学术语与自然语言词语的区别; 认为符号有四个特点:(1)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2) 任意性、(3) 约定性和(4) 系统性; 并重点论述了语言符号在约定性、系统性方面与其他符号的差异。

关键词:符号; 任意性; 符号学; 哲学; 语言学; 索绪尔; 文化

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9) 10-0132-06

一、界定

在学术界, 对于符号的理解, 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理解, 是把符号看做事物的标记。比如国旗代表国家, 货物箱上的

表示防止受潮,

等等。国旗的图案、伞状图形虽然是约定的, 但是图形与它所代表的意思之间的联系具有一定的可解释性。这是象征, 也叫标志。狭义的符号是没有理据的, 是人们约定的, 如北方饭店营业时挂的幌子, 古代表示外敌入侵的烽烟, 语言, 文字, 等

等。符号的形式与内容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需要靠使用者去约定。我们所理解的符号, 是所谓狭义的符号。可以这样界定:甲、乙两个事物, 如果用甲来代表乙, 当且仅当甲乙两事物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那么就把甲叫做乙的符号。没有自然联系, 也就是具有任意性, 也叫不可论证性。因为符号是任意的, 所以符号具有人为性和假定性。按索绪尔的理解, 符号由两部分构成, 符号的形式

部分叫能指, 内容部分叫所指。可以表示为:

符号具有物质性, 是人可以感知的, 因此才可以作为替代物。符号的物质形式和符号的内容之间, 没有自然联系, 没有任何相似性; 因此, 用什么样的物质形式来代表什么样的内容, 完全是由人

来规定的。这就是假定性和人为性。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一般称为任意性。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任意性的, 所以, 符号只能是人为规定的。符号的任意性是符号的本质特征, 因此, 在界定时我们格外强调 当且仅当 。

理解符号, 还要把符号与跟符号相似的其他事物区别开来。

1. 征候

征候是事物的一部分, 与事物本身有自然联系, 从征候可以推断事物本身。如火燃烧要产生烟,

那么看到烟, 就知道有火, 烟就是火的征候; 人生病, 就会有一些表征; 那么, 人身体上的某些症状, 就与一定的疾病相关, 是某种疾病的征候; 人脸红, 是窘急的征候; 在原野上闻到香味, 就会知道附近有鲜花在开放, 香味就是鲜花的征候; 月晕而风, 月晕 是将要刮风的征候。等等。征候

能指所指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2009年第10期

二、符号的分类

与上述征候、信号、标志区别开来, 就可以大体划定符号的范围了。

对符号有不同的分类角度。从感知角度, 可以把符号分为以下3种类型:

听觉符号:自然语言、口哨语、鼓点语、军号等;

静态的:文字、字母、速记符号、电报代码、服饰符号、图腾、巫术符号、 图形符号、宗教符号、幌子、具体学科中的符号、公式以及计

视觉符号:

算机程序等;

动态的:手语(聋哑人的语言) 、灯语、旗语、游戏、仪式、体态语(摇 头、点头、抱拳、合十等) 等;

触觉符号:盲文、吻礼、握手、拥抱等。

静态的, 是固定的, 不动的; 动态的, 是运动的, 具有动作性, 如下棋、打牌、仪式, 都是一种活动过程; 手语功能上等同于自然语言, 但它却需要手的活动以及身体的配合这些活动来实现。在社会文化中, 服饰的颜色、样式具有不同的意义, 如中国古代的官服, 现代的婚纱, 戒指, 参加葬礼佩戴的黑纱、白花, 等等, 都有专门用途和意义; 衔橄榄枝飞翔的白鸽图形来自 圣经 , 被用来代表和平, 这些都属于文化符号。传递信息的不同颜色的灯、旗, 以及它们的各种组合、移动方式等, 至今仍用于交通、军事领域, 这便是灯语、旗语; 应用于不同等级规格的仪式, 有其固定的含义, 不能随便使用, 握手作为一种最常见的社交礼仪, 表示友好, 等等, 这些都是符号。符号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个显著标志, 是人类进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只有人类社会才有符号。人是创造和使用符号的动物。正

如卡西尔所言, 人是 符号的动物 。

具体科学中的符号, 是一种替代性的符号, 具有专业的通用性, 不受具体的民族语言的制约。与语言相比

, 具体科学中的符号具有以下3个特点:(1) 国际通用性。即没有具体语言限制。(2) 专业性。即适用于具体的专业, 即便是相同的一个字母, 在不同的学科中, 具有不同的含义。例如:O 在化学中代表氧, 在语言学中代表宾语; N 在化学中代表氮, 在物理学中代表一种力的单位牛顿, 而在语言学中代表名词, 等等。(3) 单义性或无歧义。具体学科中的符号, 作为该学科术语, 只表示一个约定的意思, 作为语言学符号

, V 只代表动词, 而不表示别的意思。

具体自然语言中的科学术语

, 虽然是以词语的形式存在的, 但也具有以字母、数字形式表现的具体科学符号的一个基本特点:单义性。这与自然语言中一般词语不同; 作为符号的一个主要类别, 自然语言中的语言符号与其他符号不同, 在表义上具有多义性, 即语言符号大多表示一个以上的意思, 例如:

败 动在战争或竞赛中失败。 动使失败。 (事情) 失败(跟 成 相对) 。 毁坏; 搞坏(事情) 。 解除; 消除。 破旧; 腐烂。 动凋谢; 枯萎。 动败落。 动使

败落。

在这些符号中, 有些符号, 如文字、字母、速记符号、电报代码、手语、灯语、旗语、盲文等, 是可以替代语言的, 就是说, 它们表示的意思, 也可以用语言来表达。这是在语言的基础上形成的符号, 可以称为替代符号。它们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来使用的, 具有弥补自然语言不足的功用。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与此相对, 行业或科学术语是单义的:

反潜

动对敌潜艇进行搜索、攻击的战

斗行动。

它具有实体性的一面, 但实体只是符号的存身之所, 它代表的是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没有这种符号关系, 实体就不能称之为能指。因此, 可以说,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 符号是两者关系的产物。

符号的这种性质常常为人所忽略。有两种主要反对意见:

(1) 有些语言学家和哲学家认为, 符号仅仅是个替代物, 是单方面的, 亦即只有物质性的一面, 不能包括所指对象的意义, 主张用 能指 来代替整个符号, 认为只有使符号和意义相对, 才能用整体来指代他物, 这样形成的整体即为 能指 。模式如下:

符号所指

反射

动 光线、光波等从一种介质到达另一种介质的界面时返回原介质。 机体

通过神经系统, 对刺激所发生的反应。 反潜 是军事领域的术语, 是单义的; 反射 表面上看具有两个意思, 但却分别应用于不同的学科领域: 属于光学学科, 而 属于生理学、心理学, 归属不同的学科, 具有不同的含义, 因此, 作为科学术语, 反射 是单义的。有的术语被民间大众所接受, 变成社会化的语言符号, 即自然语言中的词语, 例如:

克隆 动 生物体通过体细胞进行无性繁殖, 复制出遗传形状完全相同的生命物质体或生命体。 比喻复制(强调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英clone]

(2) 另外有些学者根据信息论的观点, 认为能够传递信息的是信号, 而符号则是信息的物质形式, 它本身并没有信息。依这种观点, 则主张不把语言看作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 而认为是一种传递信息的信号系统。模式如下:

符号所指

克隆 的第一个义位是属于生物学的科学术语, 第二个义位是自然语言词语的词义; 或者说, 克隆 与 克隆 应该表示为 克隆1 、 克隆2 , 是分别属于科学术语和自然语言两个系统的不同词语, 同形词。因此, 一般人使用这个词语, 是按{复制}来理解的, 而不知道什么无性繁殖的意思。 三、符号的特点

1.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一方面, 作为符号形式的替代物, 具有物质性, 是一个客观存在实体, 是人可以感知的; 另一方面, 它被用来替代其他事物, 与被代替物之间形成了符号关系, 成为符号的能指。某一实在的事物只有进入这种替代关系(符号关系) , 才能作为替代物, 才能成为它的符号。比如象棋中的某个棋子丢了, 可以用其他的东西 比如纽扣或瓶盖儿 来代替, 后者就取得了那个棋子的资格, 成为棋戏中的一个符号, 就可以按它所替代的那枚棋子应有的活动方式来活动。具有替代作用的某物成为符号的能指, 它的物质性就退到次要地位, 它是什么物质形态就变得无所谓了, 关键是具有替代作用, 即它的符号作用。因此, 作为符号,

这两种观点都是片面的, 都只孤立地认识到符号物质性的一面, 而没有看到符号的本质, 没有理解符号的生命在于替代物和被替代物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这种关系, 那么, 替代物只是它本身, 不能成为符号的能指; 这种关系凝固在能指身上, 就使它不只是一种物质形式, 而具有了符号的资格。只有具备这两方面的条件, 符号才成为符号, 否则只是一种物质的客观存在。在符号身上, 能指与所指, 形式与内容, 辩证地、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 符号本身, 是一种关系。

2. 任意性

符号的任意性, 是指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不具有因果性或相似性。不能由能指推断所指, 也不能由所指推断能指。符号不是征候, 能指并不是所指的一部分; 符号不是信号, 能指和所指的联系相对是固定的; 符号不是象征, 并不能从形式上的构成推断出它所负担的意思。

任意性是符号最根本的属性。 这个原则是

2009年第10期

头等重要的 ,

3. 约定性

符号之所以是符号, 就在于人们规定用什么物质形式来代表某种事物; 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 是人为地建立起来的。如果这种联系被社会认可, 就被赋予了社会性, 就变成了社会性的符号, 就能起到交际工具的作用, 符号在本质上是社会的 , 事实上, 一个社会所接受的任何表达手段, 原则上都是以集体习惯, 或者同样可以说,

以约定俗成为基础。 人们对符号的使用, 要遵守这种社会共同的约定性。否则, 就会破坏这种

它决定了符号的其他特点。字, 告诉母亲小偷 逗你玩儿 偷衣物, 而母亲用社会共同约定的意思{跟你开玩笑}来理解, 两种不同的约定形成歧误, 于是构成笑话。民间流传的 狼来了 的故事和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的故事, 讲的都是关于改变符号能指和所指的约定性所带来的危害的故事。

约定性在不同的符号中具有不同的表现。有的符号的约定性是人的理性所能决定, 并能改变的; 有的符号的约定性是人的理性所不能决定、不能改变的。语言外的一般符号, 虽然有一定的历史性, 但其约定和变更, 都取决于人的理性, 是可以由人根据自己的理性来创制、调整的。例如游戏, 人们可以增加游戏的构成要素, 也可以改变游戏规则, 比如, 扑克可以一副牌玩, 也可以两副牌合起来玩, 也可以取出若干牌不用 不仅可以玩 对主 , 也可以 捉娘娘 、玩 五十K 、 三打一 , 等等。有的符号产生于文化的约定, 如古希腊神话中, 爱神维纳斯驾车给心爱的人送美酒, 下车时踩到长刺的灌木上, 鲜血染红了灌木, 酒也洒在地上, 后来这灌木就开出了鲜红的玫瑰花, 于是玫瑰花成了西方世界中爱情的符号。而对于语言, 无论是表意的语言符号的音义联系, 还是不表义的语音单位, 都不是人的主观意识所决定的, 人们只能按从前代那里传下来的模式来使用语言, 使用语言的单位, 而不能改变语言单位, 改变语言符号语音形式和语义内容之间的联系; 语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也是在人的理性之外的。语言符号是使用语言的社会历史地约定俗成的, 对于个人来说具有强制性。即便是作为语言的替代符号, 文字、电报代码、手语、盲文以及计算机程序等, 都是人的理性所能创制、变更的。从这个角度来看, 语言是符号中最为复杂的符号系统。因此, 语言的替代符号可以规范, 而自然语言是不宜规范的, 因为不能用所谓的合理性来评价语言。

符号的约定性是有范围差异、程度差异的。

能指和所指之间的联系, 使其失去符号的作用。

马三立著名相声段子 逗你玩儿 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非原文) :

一个母亲和小孩在家, 母亲干活儿, 让小

孩看住晾在室外的衣物。一个小偷儿过来和小孩搭讪, 告诉小孩, 他的名字叫 逗你玩儿 , 说了几次让小孩记住他的名字。小孩记住后, 小偷开始偷衣服, 小孩喊妈妈: 有人偷衣裳! 母亲问: 是谁偷衣裳? 小孩回答: 逗你玩儿! 母亲以为小孩跟她开玩笑, 没有理他。过一会儿小偷儿偷裤子, 小孩又喊妈妈: 有人偷裤子! 母亲问: 谁偷裤子? 小孩回答说: 逗你玩儿! 母亲吓唬小孩, 让他好好看住衣服, 不许调皮。等母亲忙完手中的活计, 来到小孩身边, 发现衣物真的没有了, 问小孩: 谁偷了衣服? 小孩仍回答: 逗你玩儿!

这个相声段子, 实际讲的是一个符号学问题。在下边的图示中, 汉语拼音标音d un w nr 来表示符号 逗你玩儿 的能指, 大括号{}内的内容表示符号的意义, 即所指

:

小偷改变了社会的一般约定, 把d un w nr 这个语音形式作为自己的名字, 相同的能指表示不同的所指, 小孩遵守了这个约定, 把它当作小偷的名比如, 扑克游戏,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玩法, 而且还可以临时约定; 军事上的口令, 或用于某种目的的暗语会时常变更, 并限于极少数人知道; 个人所

设置的密码, 也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科学术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语具有专业性, 但个人在著述时也可以赋予该术语著述者个人所规定的含义, 等等。这些符号的约定性是个人可以改变的。在符号系统中, 只有语言符号是由社会约定俗成的, 它的约定是在个人之外的, 使用语言的个人不能改变语言符号的约定性。

4.

系统性

不同的符号, 系统性也不相同。一般符号的系统性是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理性来调整的, 增加或改变符号, 调整关系或规则; 而语言的系统性, 是人的理性所不能调整的, 人不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愿望增减语言符号, 也不能改变语言符号之间的相互关系。语言这个符号系统由哪些要素构成, 要素怎样使用, 这个符号系统的稳定与演变, 都是在人的理性之外的, 人凭自己的主观意志不能改变语言的面貌, 不能规定语言的发展方向。正因为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具有任意性, 或者说, 符号具有任意性, 人们才可能对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约定, 约定用什么样的的形式表示什么样的内容。符号的任意性, 决定符号必然具有约定性, 它只能是人们约定的。这种约定, 是在符号与符号之间的相互差别、相互对立中约定的, 因此, 符号的系统性, 是符号的任意性的必然结果。

任意性是符号最根本的属性, 它决定符号必然具有约定性和系统性。不同的约定性与系统性相互作用, 使不同的符号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形成相互区别的特点。

注:

! 索绪尔: 普通语言学教程 , 高名凯译, 商务印书馆

1996年版, 第102、103、39、103页。 http: baike. baidu. com vie w 63293. htm.

http: zhidao. baidu. com ques ti on 43198516. html? fr=qrl &fr2=

query.

卡西尔: 人论 , 甘阳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版, 第34

页。

!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

词典 , 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 第31、378、379、774页。

责任编辑:兆 录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聂志平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浙江金华 321004)

摘 要:本文讨论符号的界定、符号的分类和符号的特点。本文从狭义符号角度, 把任意性看做符号的根本属性;

, 论述这三种现象与符号的区别; 从感知角度把符号分为视觉符号、听觉符号和触觉符号三类, 并说明具体科学符号、科学术语与自然语言词语的区别; 认为符号有四个特点:(1)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2) 任意性、(3) 约定性和(4) 系统性; 并重点论述了语言符号在约定性、系统性方面与其他符号的差异。

关键词:符号; 任意性; 符号学; 哲学; 语言学; 索绪尔; 文化

中图分类号:H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63(2009) 10-0132-06

一、界定

在学术界, 对于符号的理解, 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理解, 是把符号看做事物的标记。比如国旗代表国家, 货物箱上的

表示防止受潮,

等等。国旗的图案、伞状图形虽然是约定的, 但是图形与它所代表的意思之间的联系具有一定的可解释性。这是象征, 也叫标志。狭义的符号是没有理据的, 是人们约定的, 如北方饭店营业时挂的幌子, 古代表示外敌入侵的烽烟, 语言, 文字, 等

等。符号的形式与内容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需要靠使用者去约定。我们所理解的符号, 是所谓狭义的符号。可以这样界定:甲、乙两个事物, 如果用甲来代表乙, 当且仅当甲乙两事物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那么就把甲叫做乙的符号。没有自然联系, 也就是具有任意性, 也叫不可论证性。因为符号是任意的, 所以符号具有人为性和假定性。按索绪尔的理解, 符号由两部分构成, 符号的形式

部分叫能指, 内容部分叫所指。可以表示为:

符号具有物质性, 是人可以感知的, 因此才可以作为替代物。符号的物质形式和符号的内容之间, 没有自然联系, 没有任何相似性; 因此, 用什么样的物质形式来代表什么样的内容, 完全是由人

来规定的。这就是假定性和人为性。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一般称为任意性。因为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任意性的, 所以, 符号只能是人为规定的。符号的任意性是符号的本质特征, 因此, 在界定时我们格外强调 当且仅当 。

理解符号, 还要把符号与跟符号相似的其他事物区别开来。

1. 征候

征候是事物的一部分, 与事物本身有自然联系, 从征候可以推断事物本身。如火燃烧要产生烟,

那么看到烟, 就知道有火, 烟就是火的征候; 人生病, 就会有一些表征; 那么, 人身体上的某些症状, 就与一定的疾病相关, 是某种疾病的征候; 人脸红, 是窘急的征候; 在原野上闻到香味, 就会知道附近有鲜花在开放, 香味就是鲜花的征候; 月晕而风, 月晕 是将要刮风的征候。等等。征候

能指所指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2009年第10期

二、符号的分类

与上述征候、信号、标志区别开来, 就可以大体划定符号的范围了。

对符号有不同的分类角度。从感知角度, 可以把符号分为以下3种类型:

听觉符号:自然语言、口哨语、鼓点语、军号等;

静态的:文字、字母、速记符号、电报代码、服饰符号、图腾、巫术符号、 图形符号、宗教符号、幌子、具体学科中的符号、公式以及计

视觉符号:

算机程序等;

动态的:手语(聋哑人的语言) 、灯语、旗语、游戏、仪式、体态语(摇 头、点头、抱拳、合十等) 等;

触觉符号:盲文、吻礼、握手、拥抱等。

静态的, 是固定的, 不动的; 动态的, 是运动的, 具有动作性, 如下棋、打牌、仪式, 都是一种活动过程; 手语功能上等同于自然语言, 但它却需要手的活动以及身体的配合这些活动来实现。在社会文化中, 服饰的颜色、样式具有不同的意义, 如中国古代的官服, 现代的婚纱, 戒指, 参加葬礼佩戴的黑纱、白花, 等等, 都有专门用途和意义; 衔橄榄枝飞翔的白鸽图形来自 圣经 , 被用来代表和平, 这些都属于文化符号。传递信息的不同颜色的灯、旗, 以及它们的各种组合、移动方式等, 至今仍用于交通、军事领域, 这便是灯语、旗语; 应用于不同等级规格的仪式, 有其固定的含义, 不能随便使用, 握手作为一种最常见的社交礼仪, 表示友好, 等等, 这些都是符号。符号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一个显著标志, 是人类进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只有人类社会才有符号。人是创造和使用符号的动物。正

如卡西尔所言, 人是 符号的动物 。

具体科学中的符号, 是一种替代性的符号, 具有专业的通用性, 不受具体的民族语言的制约。与语言相比

, 具体科学中的符号具有以下3个特点:(1) 国际通用性。即没有具体语言限制。(2) 专业性。即适用于具体的专业, 即便是相同的一个字母, 在不同的学科中, 具有不同的含义。例如:O 在化学中代表氧, 在语言学中代表宾语; N 在化学中代表氮, 在物理学中代表一种力的单位牛顿, 而在语言学中代表名词, 等等。(3) 单义性或无歧义。具体学科中的符号, 作为该学科术语, 只表示一个约定的意思, 作为语言学符号

, V 只代表动词, 而不表示别的意思。

具体自然语言中的科学术语

, 虽然是以词语的形式存在的, 但也具有以字母、数字形式表现的具体科学符号的一个基本特点:单义性。这与自然语言中一般词语不同; 作为符号的一个主要类别, 自然语言中的语言符号与其他符号不同, 在表义上具有多义性, 即语言符号大多表示一个以上的意思, 例如:

败 动在战争或竞赛中失败。 动使失败。 (事情) 失败(跟 成 相对) 。 毁坏; 搞坏(事情) 。 解除; 消除。 破旧; 腐烂。 动凋谢; 枯萎。 动败落。 动使

败落。

在这些符号中, 有些符号, 如文字、字母、速记符号、电报代码、手语、灯语、旗语、盲文等, 是可以替代语言的, 就是说, 它们表示的意思, 也可以用语言来表达。这是在语言的基础上形成的符号, 可以称为替代符号。它们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来使用的, 具有弥补自然语言不足的功用。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与此相对, 行业或科学术语是单义的:

反潜

动对敌潜艇进行搜索、攻击的战

斗行动。

它具有实体性的一面, 但实体只是符号的存身之所, 它代表的是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没有这种符号关系, 实体就不能称之为能指。因此, 可以说,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 符号是两者关系的产物。

符号的这种性质常常为人所忽略。有两种主要反对意见:

(1) 有些语言学家和哲学家认为, 符号仅仅是个替代物, 是单方面的, 亦即只有物质性的一面, 不能包括所指对象的意义, 主张用 能指 来代替整个符号, 认为只有使符号和意义相对, 才能用整体来指代他物, 这样形成的整体即为 能指 。模式如下:

符号所指

反射

动 光线、光波等从一种介质到达另一种介质的界面时返回原介质。 机体

通过神经系统, 对刺激所发生的反应。 反潜 是军事领域的术语, 是单义的; 反射 表面上看具有两个意思, 但却分别应用于不同的学科领域: 属于光学学科, 而 属于生理学、心理学, 归属不同的学科, 具有不同的含义, 因此, 作为科学术语, 反射 是单义的。有的术语被民间大众所接受, 变成社会化的语言符号, 即自然语言中的词语, 例如:

克隆 动 生物体通过体细胞进行无性繁殖, 复制出遗传形状完全相同的生命物质体或生命体。 比喻复制(强调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英clone]

(2) 另外有些学者根据信息论的观点, 认为能够传递信息的是信号, 而符号则是信息的物质形式, 它本身并没有信息。依这种观点, 则主张不把语言看作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 而认为是一种传递信息的信号系统。模式如下:

符号所指

克隆 的第一个义位是属于生物学的科学术语, 第二个义位是自然语言词语的词义; 或者说, 克隆 与 克隆 应该表示为 克隆1 、 克隆2 , 是分别属于科学术语和自然语言两个系统的不同词语, 同形词。因此, 一般人使用这个词语, 是按{复制}来理解的, 而不知道什么无性繁殖的意思。 三、符号的特点

1. 符号产生于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一方面, 作为符号形式的替代物, 具有物质性, 是一个客观存在实体, 是人可以感知的; 另一方面, 它被用来替代其他事物, 与被代替物之间形成了符号关系, 成为符号的能指。某一实在的事物只有进入这种替代关系(符号关系) , 才能作为替代物, 才能成为它的符号。比如象棋中的某个棋子丢了, 可以用其他的东西 比如纽扣或瓶盖儿 来代替, 后者就取得了那个棋子的资格, 成为棋戏中的一个符号, 就可以按它所替代的那枚棋子应有的活动方式来活动。具有替代作用的某物成为符号的能指, 它的物质性就退到次要地位, 它是什么物质形态就变得无所谓了, 关键是具有替代作用, 即它的符号作用。因此, 作为符号,

这两种观点都是片面的, 都只孤立地认识到符号物质性的一面, 而没有看到符号的本质, 没有理解符号的生命在于替代物和被替代物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这种关系, 那么, 替代物只是它本身, 不能成为符号的能指; 这种关系凝固在能指身上, 就使它不只是一种物质形式, 而具有了符号的资格。只有具备这两方面的条件, 符号才成为符号, 否则只是一种物质的客观存在。在符号身上, 能指与所指, 形式与内容, 辩证地、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 符号本身, 是一种关系。

2. 任意性

符号的任意性, 是指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自然联系, 不具有因果性或相似性。不能由能指推断所指, 也不能由所指推断能指。符号不是征候, 能指并不是所指的一部分; 符号不是信号, 能指和所指的联系相对是固定的; 符号不是象征, 并不能从形式上的构成推断出它所负担的意思。

任意性是符号最根本的属性。 这个原则是

2009年第10期

头等重要的 ,

3. 约定性

符号之所以是符号, 就在于人们规定用什么物质形式来代表某种事物; 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 是人为地建立起来的。如果这种联系被社会认可, 就被赋予了社会性, 就变成了社会性的符号, 就能起到交际工具的作用, 符号在本质上是社会的 , 事实上, 一个社会所接受的任何表达手段, 原则上都是以集体习惯, 或者同样可以说,

以约定俗成为基础。 人们对符号的使用, 要遵守这种社会共同的约定性。否则, 就会破坏这种

它决定了符号的其他特点。字, 告诉母亲小偷 逗你玩儿 偷衣物, 而母亲用社会共同约定的意思{跟你开玩笑}来理解, 两种不同的约定形成歧误, 于是构成笑话。民间流传的 狼来了 的故事和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的故事, 讲的都是关于改变符号能指和所指的约定性所带来的危害的故事。

约定性在不同的符号中具有不同的表现。有的符号的约定性是人的理性所能决定, 并能改变的; 有的符号的约定性是人的理性所不能决定、不能改变的。语言外的一般符号, 虽然有一定的历史性, 但其约定和变更, 都取决于人的理性, 是可以由人根据自己的理性来创制、调整的。例如游戏, 人们可以增加游戏的构成要素, 也可以改变游戏规则, 比如, 扑克可以一副牌玩, 也可以两副牌合起来玩, 也可以取出若干牌不用 不仅可以玩 对主 , 也可以 捉娘娘 、玩 五十K 、 三打一 , 等等。有的符号产生于文化的约定, 如古希腊神话中, 爱神维纳斯驾车给心爱的人送美酒, 下车时踩到长刺的灌木上, 鲜血染红了灌木, 酒也洒在地上, 后来这灌木就开出了鲜红的玫瑰花, 于是玫瑰花成了西方世界中爱情的符号。而对于语言, 无论是表意的语言符号的音义联系, 还是不表义的语音单位, 都不是人的主观意识所决定的, 人们只能按从前代那里传下来的模式来使用语言, 使用语言的单位, 而不能改变语言单位, 改变语言符号语音形式和语义内容之间的联系; 语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也是在人的理性之外的。语言符号是使用语言的社会历史地约定俗成的, 对于个人来说具有强制性。即便是作为语言的替代符号, 文字、电报代码、手语、盲文以及计算机程序等, 都是人的理性所能创制、变更的。从这个角度来看, 语言是符号中最为复杂的符号系统。因此, 语言的替代符号可以规范, 而自然语言是不宜规范的, 因为不能用所谓的合理性来评价语言。

符号的约定性是有范围差异、程度差异的。

能指和所指之间的联系, 使其失去符号的作用。

马三立著名相声段子 逗你玩儿 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非原文) :

一个母亲和小孩在家, 母亲干活儿, 让小

孩看住晾在室外的衣物。一个小偷儿过来和小孩搭讪, 告诉小孩, 他的名字叫 逗你玩儿 , 说了几次让小孩记住他的名字。小孩记住后, 小偷开始偷衣服, 小孩喊妈妈: 有人偷衣裳! 母亲问: 是谁偷衣裳? 小孩回答: 逗你玩儿! 母亲以为小孩跟她开玩笑, 没有理他。过一会儿小偷儿偷裤子, 小孩又喊妈妈: 有人偷裤子! 母亲问: 谁偷裤子? 小孩回答说: 逗你玩儿! 母亲吓唬小孩, 让他好好看住衣服, 不许调皮。等母亲忙完手中的活计, 来到小孩身边, 发现衣物真的没有了, 问小孩: 谁偷了衣服? 小孩仍回答: 逗你玩儿!

这个相声段子, 实际讲的是一个符号学问题。在下边的图示中, 汉语拼音标音d un w nr 来表示符号 逗你玩儿 的能指, 大括号{}内的内容表示符号的意义, 即所指

:

小偷改变了社会的一般约定, 把d un w nr 这个语音形式作为自己的名字, 相同的能指表示不同的所指, 小孩遵守了这个约定, 把它当作小偷的名比如, 扑克游戏,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玩法, 而且还可以临时约定; 军事上的口令, 或用于某种目的的暗语会时常变更, 并限于极少数人知道; 个人所

设置的密码, 也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科学术

符号与语言符号简论

语具有专业性, 但个人在著述时也可以赋予该术语著述者个人所规定的含义, 等等。这些符号的约定性是个人可以改变的。在符号系统中, 只有语言符号是由社会约定俗成的, 它的约定是在个人之外的, 使用语言的个人不能改变语言符号的约定性。

4.

系统性

不同的符号, 系统性也不相同。一般符号的系统性是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理性来调整的, 增加或改变符号, 调整关系或规则; 而语言的系统性, 是人的理性所不能调整的, 人不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愿望增减语言符号, 也不能改变语言符号之间的相互关系。语言这个符号系统由哪些要素构成, 要素怎样使用, 这个符号系统的稳定与演变, 都是在人的理性之外的, 人凭自己的主观意志不能改变语言的面貌, 不能规定语言的发展方向。正因为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具有任意性, 或者说, 符号具有任意性, 人们才可能对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约定, 约定用什么样的的形式表示什么样的内容。符号的任意性, 决定符号必然具有约定性, 它只能是人们约定的。这种约定, 是在符号与符号之间的相互差别、相互对立中约定的, 因此, 符号的系统性, 是符号的任意性的必然结果。

任意性是符号最根本的属性, 它决定符号必然具有约定性和系统性。不同的约定性与系统性相互作用, 使不同的符号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形成相互区别的特点。

注:

! 索绪尔: 普通语言学教程 , 高名凯译, 商务印书馆

1996年版, 第102、103、39、103页。 http: baike. baidu. com vie w 63293. htm.

http: zhidao. baidu. com ques ti on 43198516. html? fr=qrl &f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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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尔: 人论 , 甘阳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版, 第34

页。

!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

词典 , 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 第31、378、379、7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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