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２ 年 ，叶圣陶结束 了长达十多年的教 书 令人 窒息的感受相一致 ，文 章采用 了封 闭式 的 ９３ 生涯 ，自苏 州举 家迁居上海 。从 宁静的水 乡到 结构 ，以 “ 阶前看不见一 茎绿草 ，窗外望不见 “ 丛墓似 ”（ 叶圣陶语 ）的都会 ，两种文 明的＞ 中 只蝴蝶 ”开篇 ，以 “ 井底似 的庭院 ，铅色 的 突 ，在 这一 时期 的创作 中留下 了很深 的印迹 。 水 门汀地 ”收尾 ，起 于惆怅 ，收于绝望。文首 一《 没有 秋 虫的地 方 》就是 其 中的一篇。 它与 叶 的 “ 阶前”“ 窗外 ” 与文末的 “ 庭院 ”“ －Ｔ ” 水ｆ ＃地 ］圣陶先生创作于 同年 的 《 藕与莼菜 》 将离 》 客 构成 一个封 闭的回路 ，起句 的 “ 《 《 绿草 ”与 “ 蝴 语 》一样 ，都是洋溢着鲜 明的抒情风和音 乐感 蝶 ”对照尾段 的 “ 井底 ”“ 色” “ 铅 ， 绿草 ”与 “ 蝴 的作 品。文 章的寓意 显豁 明朗 ：能够演奏 绝妙 蝶 ”代表着生命 的色彩和对生机 的渴望 ， “ 而 井 音 乐的 “ 虫 ” 秋 ，与作 者 同一时 期其他 散文 中 底 ”“ 铅色 ”则是一种单调 、死寂 ，这样首尾对 出现 的玉色的 雪藕 、嫩 绿的莼菜、悠扬而 轻清 照 ，双起双结 ，调式 整饬的结构 ，使惆怅 更浓 的 叫卖声一样 ，都是 安宁 乡野 的产物 ，它们充 郁 ，绝望更彻底。 满 了 自然、淳朴 、健康 的 乡村气息 ，作者 正是 在 起 旬 通过 两 个 否 定 的 “ 见 ”表 达 强 不通过这一 组从生活 中提炼 出来的富含诗意 的意 烈 的怅惘之情 后 ，作 者又 自设 问答 ，指 出 “ 谁 象 ，来反衬 自身所生 存的城市 的枯燥 、沉 郁和 说 是鹁鸽 箱里 的生活 ，鹁鸽未必这 样枯燥 无味 病态 。强烈 的情感通过 富有音乐感 的形 式 ，得 呢” 从而确立 了 “ ， 枯燥无味”一词作为文章 “ 主 到 了完美地呈现 。郁达 夫和阿英等 人都 曾称赞 题词 ”或称 “ 关键 词 ”的地位 。此后 ，在文 中 过 叶圣 陶散 文在 艺术形 式方 面的 精妙和 典范。 的其他各段 落中，“ 味道”一词反复 出现 ，无论 其 文字 的形 式与 情感 的变化 之间 的贴合 无 问， 是对 “ 隽永 ”之味的向往 ，还是对 “ 淡漠无味 ” 在（ 没有秋虫 的地 方 》这一短 章 中，表现尤为 的诅咒 ，都是从文首的 “ 枯燥无味 ”推衍而出 ， 突出。 这好似相似 的音乐主题在不 同的章节 中通过丰 与作 者所要传达 的城市 生活 “ 枯燥无味 ” 富的细节 变化 而求得情感 上的呼应和推进 。尤 、 出一个 单字 。这样 的拘 泥就破 坏 了词 的韵律 ， 在词 中可 以按 照今人的理解做具体处理 。 失去韵律 ，词将 不词。所 以稼轩 词的这最后一 句还是读成 “ 以手 ｌ 推松 １ 日去 ”为妥。 又如辛弃疾 《 鱼儿 》“ 摸 更能消几番风 雨 ， 匆匆春 又归去 ，惜春长怕 花开早 ，何况落红 无 ”第一 、三句都是七个字 ，但第一句应该读 再 看 一例。 同是 “ 念奴娇 ” ，毛泽 东 《昆 数。仑 》中 “ 人或 为 鱼 鳖 ”句 ，最 好 突 出 “ ” 成 “ 四” 更能消 ｌ 人 ， 三 ：“ 几番风 雨” 。第 三句就 无 给这个 字 加一点 逻辑 重音 ，全句 念成 “ 四” 法 这样 读 ，最好 读成 “ 一 四三 ” 惜春 长怕 ｌ ：“ 花 的 “ Ｉ 为 鱼 鳖 ” 宋 代 苏 轼 《 壁 怀 古 》 开早 ” 人 或 。 赤 。同为七字句 ，今天的语音处理相反。这 有 “ 起 千堆 雪 ”则 相反 ，只能 念成 “ 卷 二三 ” 说 明词的句式 变化较 多 ，给 今人 留下 了发挥 的 的 “ 起ｌ 卷 千堆 雪 ” 。事 实上 ，五字成 一句 的 ， 余地 。可 是也 正 因为 如此 ，今人读词反而要 比 ７ 无论诗 词 ，都 是 以 “ ８ 二三”节奏为首选 ，只是 读诗 多一份小心和谨慎。踊 其是 每段末句如 “ 这种味道在 另一方面 是非常 境 ，先写 “ 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 闲” ，以下则变 一切人物或动或静 ，都有 自得之趣 ” ，两句 隽永 的”“ 我们以为最难堪而极欲逃避 的，唯有 为 “ 这个淡漠无味 ”“ 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 于淡漠 罢 语意相 类 ，但句式 发生 变化 ，前句精练 后句优 文 阳光 ”“ 云影”与 “ 星月”“ 凉 了” ，这种 出现在段落末尾 的变化 中的重复 ，类 游。又如 ， 中 “ 似诗歌 的韵脚 ，使 段落之 间有一种联络顾 盼的 风 ” ，明显是 并行 而 出，分 别对 应 上句 的 “ 白夜间” ，但 是 ，作者在 “ 阳光 ”前省略 感觉 。章 法结构上 的严密感加 强 了情感 的贯穿 天 ”与 “ 了 “ 白天 ”的限 制语 ，而在两 者之 间插入 “ 到 效果。 引出主题词 时，作者 用 了 “ 谁说是 ……未 夜呢”三字 ，给人以长短 、骈散句式 问杂而 出、 高 低 宏 必…… ”的句式 ，借转折而在语意上退后一 步 ， 错落有致 的感觉 。接着 ，又 以 “ ”“ ”“ ” 以求得 表达 的周密 ，然而在情感上 却达 到了推 “ ”“ ”“ ”“ ”“ ”八个 单 字 ，多角 细 疾 徐 作 歇 进一层 的效 果 ：在城市鹁 鸽箱似 的寓所里 的生 度地描摹 出秋 虫呜 叫声的既丰 富多变又配合 无 活 ，就真 的如 同鹁鸽 一样吗？并不 是 ！寓所 与 间的优美 、神 奇。第三段 则 由虫声 引 出各种 情 “ 秋士 的伤怀 ”“ 独客 的微喟” 鹁鸽 箱的相似 之处也 只是外形上 的狭 窄逼仄 罢 味 ， 劳人的感 叹”“ 思妇的低泣 ”四个五字短语 ，显示 出情味的丰 了，前者 的枯燥无味 却远 过后者 。转折词使语 “ 富性 。同时 ，这 丰富性 的情 昧 中又贯 穿 了统～ 调转 向低沉 ，可是情感 的抑郁却更 强烈 了０这 种情感的推进方式在文 中还有 多处 ，如 ：“ …… 性 ，因 “ 劳人 ”“ 秋士 ”“ 独客 ”“ 思妇”正是 中 总听不到一 丝秋 虫 的声 息。并不是被 那些欢乐 国古典诗词 中常见的意象 ，“ 叹”“ 感 伤怀 ”“ 微 的劳困的宏 大的清亮 的声 音淹没 了 ，以致 听不 喟 ”“ 低泣 ”等动词又共有一种 忧伤 悲凉的情感 出来 ，乃是这 里根 本没 有秋虫 。 ”又如 ：“ 大概 色调 。在 这两段 中 ，乡野之境一 秋虫之 声一 隽 我们所蕲求 的不 在于某种 味道 ，只要 时时有点 永之 味递进而 出 ，文字也始终 笼罩在 静谧和缓 儿味道尝 尝，就 自诩为生活不 空虚 了。 ”语意转 的氛围 中，甚至是作 者写景 时所使 用的形容词 ， 嫩暖 ”“ 轻淡”“ 明耀 ”“ 轻微 ”等 ，也是 明 换 的每一次 出现 ，都 是在 已经传 达 了极 为饱满 如 “进 中再推进一层 ，使情感的传达淋漓尽致 。 浓郁的情感 之后 ，再索性放 开笔尖 ，在无 可推 净温和的。 而在其他 段落 中，词语 、句式之 间的组合 除 了以上所 言在大 的章 法上体现 了与情 感 带来 的音 乐感 ，也 与段落 中的主导情感相合 拍。 的 同构共 生关系外 ，文章 在细节处 理上也 非常 如在 第一段 中，写对秋虫的怀想 ，用单行散 旬 ， 轻轻 ”“ 凄凄切切 ”等叠词 ，耳语 一样表 现 精致。大 量运用排 比、对仗句式 ，通过 ｏ 重复 的 用 “ 话 文建 设 Ｙ 爱Ｅ Ａ ∽ Ｅ ｏ － ｕ Ｎ Ｎ Ｈ ｏ口 １ ， 华 诵 中句式、规律化 的节拍形成 节奏感 ，使情 感 的节 温柔追思之情；写城市 的喧 闹，用对句 ，用 “ 儿 律更容 易被 把握和感 受。耐人寻 味的还有文字 啼人 闹弦歌杂作 ”“ 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等声调 在整齐 中所 蕴涵的丰 富的、细腻 的变化 ，这种 响亮铿 锵 的修饰 语 ，加 强 了声 音 的宏大 震 动。 变化与波 动的情绪之 间存在微妙 的、密切 的关 接 着用三个 排 比句 ，“ 着枕头 听”“ 靠 凭着窗沿 联 。例如 ，从段落的整体风格 而言 ，文章第二 、 听”“ 贴着墙角听 ” ，通 过变换地点 ，由内而外 ， 三段 相对于其他 段落 ，句式 的变化更 多，节奏 步步逼 近秋虫所 应 出现 的地 方 ，表达 渐进的 一更舒缓 。虽然文 中语 意的对称 仍然存在 ，但 对 急迫和渐 深 的失望。最后 ，用 “ 容 留秋 虫的 不 举 而出的情境不是 对 比关 系，而是共 同构成 了 地方 ”“ 虫所不屑居 留的地方 ”作结 ，“ 秋 秋虫 ” 和谐 的整体。作者特 地 用插入 散句 、短 句、叹 与 “ 地方 ”二词互 转而 出，将城市 和 乡村推 向 词和不 对称修饰语 等手段 ，打破 对句带来 的整 了紧张对 峙的状态 。而其 中 “ 不容 ”写 出了对 饬感 ，使 之能配合 乡野散淡而 自然的境界和 虫 压 制的控 诉 ，“ 屑”则表现 出决绝和 自得 ，结 不 声变化 多端而又和谐 天成 的趣 味。如写 乡村 之 上启下 ，由都会而 乡村 ，下文很 自然地转 向对 ７ ９有秋虫的境界和秋虫之声的追想 。 了。 白天 与夜 间一样地 安闲；一切人物或 动或 在 四、五两段 中，作者抒 发对 “ 无味”人 静 ，都有 自得之趣 ；嫩 暖的阳光和轻 淡的云 影 生 的反 感。文字 的节 奏也 由低缓 变为紧张 ，进 覆盖在 场上，到夜 呢，明耀 的星月和轻微 的凉 而激 烈。第四段 以假 设复句排 比而出 ，第五段 风看 守着整夜 ，在这境 界这 时间里 唯 足 以感 则是 一连 串急迫 的单句排 比，并且 由稍长的 比 动心 情的就是秋 虫的合 奏。它们高低宏 细疾 徐 较 句式 ，再变 为简短 的 “ ……”字 句 ，节拍 作歇 ，仿佛 经过乐 师的精心训练 ，所 以这样 地 是 更短促 ，节奏感更强 。为 了避免句式 的过分整 无 可批评 ，踌躇满 志。其 实它们每一个都是 神 齐而导致 的板 滞感 ，作者在第 五段 中有意改 变 妙 的乐师 ；众妙 毕集，各 抒灵趣 ，哪有 不成人 了取 舍和褒贬 的对象在句 中出现的位置 ，如前 间绝 响 的呢 。两句 用 “ 不如 ” ，后两 句则换 为 “ 于 ” 胜 ，但并 虽然这些虫声会 引起 劳入的感叹，秋士的 没有改变句子 的结构方式 ，因为从 抒情效果 而 伤 怀，独客 的微 喟，思妇 的低 泣；但是这 正是 言 ，大量结构相似 的句子连续 重复时 ，文字 的 无上的美 的境界 ，绝好 的 自然诗篇 ，不独是旁 音乐感 更强 ，更利于淋 漓酣畅地表现急 切、郁 人最欢喜 吟味的 ，就是 当境者 也感 受一种酸酸 愤等强 烈的情感 。 字 的音 乐感与所要表达 的情感合二为 一的典范 的麻麻 的味道 ，这种味道在 另一方面是非 常隽 总 而言之 ， 没有秋 虫 的地方 》可 称将 文 永 的 。 《大概我们所 蕲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 ，只要 诩为 生活不空虚 了。 之作 。此文与 《 藕与莼菜 》中饱满纯粹 的色彩 时时有点儿 味道 尝尝 ，就 自 组合 ，以及 《 将离 》等作 品中细腻动 人的情感 假若这 味道是甜美 的，我们 固然含着笑来体 味 的直接 抒发 ，都可 以体 现 出叶圣 陶先 生对文字 它；若是酸苦 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 的精确 把握和对结 构的操控能 力。而 且就本文 这 总比淡漠无味胜过 百倍 。我们 以为最难堪而 的主题 而言 ，借秋 虫而表现对城市 的批判和对 极欲逃避的，唯有这个淡漠无味 ！ 所 以心如 槁木不如工愁 多感 ，迷朦 的醒不 乡村的怀想 ，是 对欧阳修 《 声赋 》中作 为寂 秋 寞赋客 的安慰 的秋虫意象 的继承 和发展 ，在今 如 热烈的梦 ，一 口苦水 胜于一盏 白汤 ，一场痛 天亦可对之作文化 和生态 的解读 而丝毫不见勉 哭 胜于哀乐两忘 。这 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 是要 不得 的，清健 的醒是不 必求 的，甜汤是罪 恶的， 强 。圈 附： 狂 笑是魔道 的；这 里只是说有味远 胜于 淡漠罢 没有秋虫的地方 （ 叶圣陶 ） 了。 阶前看不 见一茎绿草 ，窗外望不 见一只蝴 所 以虫声终于是足 系恋念 的东西。何况劳 蝶 ，谁说 是鹁鸽箱 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 人秋士独客 思妇 以外还有 无量数 的人 ，他们 当 燥无味呢。秋 天来 了，记忆就轻轻提 示道 ：“ 凄 然也是酷 嗜趣 味的 ，当这凉 意微逗 的 时候 ，谁 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 了。 ”可是一点影响也 能不忆起那美妙 的秋 之音乐？ 没有 ，邻舍 儿啼人 闹弦歌杂作 的深夜 ，街 上轮 可是没有 ，绝对没有 ！井底似 的庭 院，铅 震 石 响邪许 并起 的清 晨，无论 你 靠着枕 头 听， 色 的水 门汀地 ，秋虫早 已避 去唯恐不速 了。 而 凭 着窗沿 听，甚 至贴着墙角 听，总听不 到一丝 我们没有 它们 的翅膀与大腿，不 能飞又不能跳 ， 秋 虫的声息。并 不是被 那些欢乐 的劳 困的宏大 还是死守在这里 。想到 “ 井底” 与 “ 铅色” ，觉的清亮的声音淹 没 了，以致 听不 出来，乃是这 得象征的意味丰 富极 了。 里根本没有秋 虫。啊 ，不容 留秋 虫的地方 ！秋 虫所不屑居 留的地方 １ （ 自 《叶圣 陶散文 ・甲集 》 选 ，原文 １ ２ ９３ 年 ８月 ３ 日作 ，刊 于 《文学旬 刊 》８ １ ６期，署 ８ ０９ １年 １ ７日 改。 １月 修 ） 若是 在鄙野 的 乡间，这 时候 满耳朵是 虫声 名圣 陶，后于 ｌ ８
１ ２ 年 ，叶圣陶结束 了长达十多年的教 书 令人 窒息的感受相一致 ，文 章采用 了封 闭式 的 ９３ 生涯 ，自苏 州举 家迁居上海 。从 宁静的水 乡到 结构 ，以 “ 阶前看不见一 茎绿草 ，窗外望不见 “ 丛墓似 ”（ 叶圣陶语 ）的都会 ，两种文 明的＞ 中 只蝴蝶 ”开篇 ，以 “ 井底似 的庭院 ，铅色 的 突 ，在 这一 时期 的创作 中留下 了很深 的印迹 。 水 门汀地 ”收尾 ，起 于惆怅 ，收于绝望。文首 一《 没有 秋 虫的地 方 》就是 其 中的一篇。 它与 叶 的 “ 阶前”“ 窗外 ” 与文末的 “ 庭院 ”“ －Ｔ ” 水ｆ ＃地 ］圣陶先生创作于 同年 的 《 藕与莼菜 》 将离 》 客 构成 一个封 闭的回路 ，起句 的 “ 《 《 绿草 ”与 “ 蝴 语 》一样 ，都是洋溢着鲜 明的抒情风和音 乐感 蝶 ”对照尾段 的 “ 井底 ”“ 色” “ 铅 ， 绿草 ”与 “ 蝴 的作 品。文 章的寓意 显豁 明朗 ：能够演奏 绝妙 蝶 ”代表着生命 的色彩和对生机 的渴望 ， “ 而 井 音 乐的 “ 虫 ” 秋 ，与作 者 同一时 期其他 散文 中 底 ”“ 铅色 ”则是一种单调 、死寂 ，这样首尾对 出现 的玉色的 雪藕 、嫩 绿的莼菜、悠扬而 轻清 照 ，双起双结 ，调式 整饬的结构 ，使惆怅 更浓 的 叫卖声一样 ，都是 安宁 乡野 的产物 ，它们充 郁 ，绝望更彻底。 满 了 自然、淳朴 、健康 的 乡村气息 ，作者 正是 在 起 旬 通过 两 个 否 定 的 “ 见 ”表 达 强 不通过这一 组从生活 中提炼 出来的富含诗意 的意 烈 的怅惘之情 后 ，作 者又 自设 问答 ，指 出 “ 谁 象 ，来反衬 自身所生 存的城市 的枯燥 、沉 郁和 说 是鹁鸽 箱里 的生活 ，鹁鸽未必这 样枯燥 无味 病态 。强烈 的情感通过 富有音乐感 的形 式 ，得 呢” 从而确立 了 “ ， 枯燥无味”一词作为文章 “ 主 到 了完美地呈现 。郁达 夫和阿英等 人都 曾称赞 题词 ”或称 “ 关键 词 ”的地位 。此后 ，在文 中 过 叶圣 陶散 文在 艺术形 式方 面的 精妙和 典范。 的其他各段 落中，“ 味道”一词反复 出现 ，无论 其 文字 的形 式与 情感 的变化 之间 的贴合 无 问， 是对 “ 隽永 ”之味的向往 ，还是对 “ 淡漠无味 ” 在（ 没有秋虫 的地 方 》这一短 章 中，表现尤为 的诅咒 ，都是从文首的 “ 枯燥无味 ”推衍而出 ， 突出。 这好似相似 的音乐主题在不 同的章节 中通过丰 与作 者所要传达 的城市 生活 “ 枯燥无味 ” 富的细节 变化 而求得情感 上的呼应和推进 。尤 、 出一个 单字 。这样 的拘 泥就破 坏 了词 的韵律 ， 在词 中可 以按 照今人的理解做具体处理 。 失去韵律 ，词将 不词。所 以稼轩 词的这最后一 句还是读成 “ 以手 ｌ 推松 １ 日去 ”为妥。 又如辛弃疾 《 鱼儿 》“ 摸 更能消几番风 雨 ， 匆匆春 又归去 ，惜春长怕 花开早 ，何况落红 无 ”第一 、三句都是七个字 ，但第一句应该读 再 看 一例。 同是 “ 念奴娇 ” ，毛泽 东 《昆 数。仑 》中 “ 人或 为 鱼 鳖 ”句 ，最 好 突 出 “ ” 成 “ 四” 更能消 ｌ 人 ， 三 ：“ 几番风 雨” 。第 三句就 无 给这个 字 加一点 逻辑 重音 ，全句 念成 “ 四” 法 这样 读 ，最好 读成 “ 一 四三 ” 惜春 长怕 ｌ ：“ 花 的 “ Ｉ 为 鱼 鳖 ” 宋 代 苏 轼 《 壁 怀 古 》 开早 ” 人 或 。 赤 。同为七字句 ，今天的语音处理相反。这 有 “ 起 千堆 雪 ”则 相反 ，只能 念成 “ 卷 二三 ” 说 明词的句式 变化较 多 ，给 今人 留下 了发挥 的 的 “ 起ｌ 卷 千堆 雪 ” 。事 实上 ，五字成 一句 的 ， 余地 。可 是也 正 因为 如此 ，今人读词反而要 比 ７ 无论诗 词 ，都 是 以 “ ８ 二三”节奏为首选 ，只是 读诗 多一份小心和谨慎。踊 其是 每段末句如 “ 这种味道在 另一方面 是非常 境 ，先写 “ 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 闲” ，以下则变 一切人物或动或静 ，都有 自得之趣 ” ，两句 隽永 的”“ 我们以为最难堪而极欲逃避 的，唯有 为 “ 这个淡漠无味 ”“ 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 于淡漠 罢 语意相 类 ，但句式 发生 变化 ，前句精练 后句优 文 阳光 ”“ 云影”与 “ 星月”“ 凉 了” ，这种 出现在段落末尾 的变化 中的重复 ，类 游。又如 ， 中 “ 似诗歌 的韵脚 ，使 段落之 间有一种联络顾 盼的 风 ” ，明显是 并行 而 出，分 别对 应 上句 的 “ 白夜间” ，但 是 ，作者在 “ 阳光 ”前省略 感觉 。章 法结构上 的严密感加 强 了情感 的贯穿 天 ”与 “ 了 “ 白天 ”的限 制语 ，而在两 者之 间插入 “ 到 效果。 引出主题词 时，作者 用 了 “ 谁说是 ……未 夜呢”三字 ，给人以长短 、骈散句式 问杂而 出、 高 低 宏 必…… ”的句式 ，借转折而在语意上退后一 步 ， 错落有致 的感觉 。接着 ，又 以 “ ”“ ”“ ” 以求得 表达 的周密 ，然而在情感上 却达 到了推 “ ”“ ”“ ”“ ”“ ”八个 单 字 ，多角 细 疾 徐 作 歇 进一层 的效 果 ：在城市鹁 鸽箱似 的寓所里 的生 度地描摹 出秋 虫呜 叫声的既丰 富多变又配合 无 活 ，就真 的如 同鹁鸽 一样吗？并不 是 ！寓所 与 间的优美 、神 奇。第三段 则 由虫声 引 出各种 情 “ 秋士 的伤怀 ”“ 独客 的微喟” 鹁鸽 箱的相似 之处也 只是外形上 的狭 窄逼仄 罢 味 ， 劳人的感 叹”“ 思妇的低泣 ”四个五字短语 ，显示 出情味的丰 了，前者 的枯燥无味 却远 过后者 。转折词使语 “ 富性 。同时 ，这 丰富性 的情 昧 中又贯 穿 了统～ 调转 向低沉 ，可是情感 的抑郁却更 强烈 了０这 种情感的推进方式在文 中还有 多处 ，如 ：“ …… 性 ，因 “ 劳人 ”“ 秋士 ”“ 独客 ”“ 思妇”正是 中 总听不到一 丝秋 虫 的声 息。并不是被 那些欢乐 国古典诗词 中常见的意象 ，“ 叹”“ 感 伤怀 ”“ 微 的劳困的宏 大的清亮 的声 音淹没 了 ，以致 听不 喟 ”“ 低泣 ”等动词又共有一种 忧伤 悲凉的情感 出来 ，乃是这 里根 本没 有秋虫 。 ”又如 ：“ 大概 色调 。在 这两段 中 ，乡野之境一 秋虫之 声一 隽 我们所蕲求 的不 在于某种 味道 ，只要 时时有点 永之 味递进而 出 ，文字也始终 笼罩在 静谧和缓 儿味道尝 尝，就 自诩为生活不 空虚 了。 ”语意转 的氛围 中，甚至是作 者写景 时所使 用的形容词 ， 嫩暖 ”“ 轻淡”“ 明耀 ”“ 轻微 ”等 ，也是 明 换 的每一次 出现 ，都 是在 已经传 达 了极 为饱满 如 “进 中再推进一层 ，使情感的传达淋漓尽致 。 浓郁的情感 之后 ，再索性放 开笔尖 ，在无 可推 净温和的。 而在其他 段落 中，词语 、句式之 间的组合 除 了以上所 言在大 的章 法上体现 了与情 感 带来 的音 乐感 ，也 与段落 中的主导情感相合 拍。 的 同构共 生关系外 ，文章 在细节处 理上也 非常 如在 第一段 中，写对秋虫的怀想 ，用单行散 旬 ， 轻轻 ”“ 凄凄切切 ”等叠词 ，耳语 一样表 现 精致。大 量运用排 比、对仗句式 ，通过 ｏ 重复 的 用 “ 话 文建 设 Ｙ 爱Ｅ Ａ ∽ Ｅ ｏ － ｕ Ｎ Ｎ Ｈ ｏ口 １ ， 华 诵 中句式、规律化 的节拍形成 节奏感 ，使情 感 的节 温柔追思之情；写城市 的喧 闹，用对句 ，用 “ 儿 律更容 易被 把握和感 受。耐人寻 味的还有文字 啼人 闹弦歌杂作 ”“ 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等声调 在整齐 中所 蕴涵的丰 富的、细腻 的变化 ，这种 响亮铿 锵 的修饰 语 ，加 强 了声 音 的宏大 震 动。 变化与波 动的情绪之 间存在微妙 的、密切 的关 接 着用三个 排 比句 ，“ 着枕头 听”“ 靠 凭着窗沿 联 。例如 ，从段落的整体风格 而言 ，文章第二 、 听”“ 贴着墙角听 ” ，通 过变换地点 ，由内而外 ， 三段 相对于其他 段落 ，句式 的变化更 多，节奏 步步逼 近秋虫所 应 出现 的地 方 ，表达 渐进的 一更舒缓 。虽然文 中语 意的对称 仍然存在 ，但 对 急迫和渐 深 的失望。最后 ，用 “ 容 留秋 虫的 不 举 而出的情境不是 对 比关 系，而是共 同构成 了 地方 ”“ 虫所不屑居 留的地方 ”作结 ，“ 秋 秋虫 ” 和谐 的整体。作者特 地 用插入 散句 、短 句、叹 与 “ 地方 ”二词互 转而 出，将城市 和 乡村推 向 词和不 对称修饰语 等手段 ，打破 对句带来 的整 了紧张对 峙的状态 。而其 中 “ 不容 ”写 出了对 饬感 ，使 之能配合 乡野散淡而 自然的境界和 虫 压 制的控 诉 ，“ 屑”则表现 出决绝和 自得 ，结 不 声变化 多端而又和谐 天成 的趣 味。如写 乡村 之 上启下 ，由都会而 乡村 ，下文很 自然地转 向对 ７ ９有秋虫的境界和秋虫之声的追想 。 了。 白天 与夜 间一样地 安闲；一切人物或 动或 在 四、五两段 中，作者抒 发对 “ 无味”人 静 ，都有 自得之趣 ；嫩 暖的阳光和轻 淡的云 影 生 的反 感。文字 的节 奏也 由低缓 变为紧张 ，进 覆盖在 场上，到夜 呢，明耀 的星月和轻微 的凉 而激 烈。第四段 以假 设复句排 比而出 ，第五段 风看 守着整夜 ，在这境 界这 时间里 唯 足 以感 则是 一连 串急迫 的单句排 比，并且 由稍长的 比 动心 情的就是秋 虫的合 奏。它们高低宏 细疾 徐 较 句式 ，再变 为简短 的 “ ……”字 句 ，节拍 作歇 ，仿佛 经过乐 师的精心训练 ，所 以这样 地 是 更短促 ，节奏感更强 。为 了避免句式 的过分整 无 可批评 ，踌躇满 志。其 实它们每一个都是 神 齐而导致 的板 滞感 ，作者在第 五段 中有意改 变 妙 的乐师 ；众妙 毕集，各 抒灵趣 ，哪有 不成人 了取 舍和褒贬 的对象在句 中出现的位置 ，如前 间绝 响 的呢 。两句 用 “ 不如 ” ，后两 句则换 为 “ 于 ” 胜 ，但并 虽然这些虫声会 引起 劳入的感叹，秋士的 没有改变句子 的结构方式 ，因为从 抒情效果 而 伤 怀，独客 的微 喟，思妇 的低 泣；但是这 正是 言 ，大量结构相似 的句子连续 重复时 ，文字 的 无上的美 的境界 ，绝好 的 自然诗篇 ，不独是旁 音乐感 更强 ，更利于淋 漓酣畅地表现急 切、郁 人最欢喜 吟味的 ，就是 当境者 也感 受一种酸酸 愤等强 烈的情感 。 字 的音 乐感与所要表达 的情感合二为 一的典范 的麻麻 的味道 ，这种味道在 另一方面是非 常隽 总 而言之 ， 没有秋 虫 的地方 》可 称将 文 永 的 。 《大概我们所 蕲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 ，只要 诩为 生活不空虚 了。 之作 。此文与 《 藕与莼菜 》中饱满纯粹 的色彩 时时有点儿 味道 尝尝 ，就 自 组合 ，以及 《 将离 》等作 品中细腻动 人的情感 假若这 味道是甜美 的，我们 固然含着笑来体 味 的直接 抒发 ，都可 以体 现 出叶圣 陶先 生对文字 它；若是酸苦 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 的精确 把握和对结 构的操控能 力。而 且就本文 这 总比淡漠无味胜过 百倍 。我们 以为最难堪而 的主题 而言 ，借秋 虫而表现对城市 的批判和对 极欲逃避的，唯有这个淡漠无味 ！ 所 以心如 槁木不如工愁 多感 ，迷朦 的醒不 乡村的怀想 ，是 对欧阳修 《 声赋 》中作 为寂 秋 寞赋客 的安慰 的秋虫意象 的继承 和发展 ，在今 如 热烈的梦 ，一 口苦水 胜于一盏 白汤 ，一场痛 天亦可对之作文化 和生态 的解读 而丝毫不见勉 哭 胜于哀乐两忘 。这 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 是要 不得 的，清健 的醒是不 必求 的，甜汤是罪 恶的， 强 。圈 附： 狂 笑是魔道 的；这 里只是说有味远 胜于 淡漠罢 没有秋虫的地方 （ 叶圣陶 ） 了。 阶前看不 见一茎绿草 ，窗外望不 见一只蝴 所 以虫声终于是足 系恋念 的东西。何况劳 蝶 ，谁说 是鹁鸽箱 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 人秋士独客 思妇 以外还有 无量数 的人 ，他们 当 燥无味呢。秋 天来 了，记忆就轻轻提 示道 ：“ 凄 然也是酷 嗜趣 味的 ，当这凉 意微逗 的 时候 ，谁 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 了。 ”可是一点影响也 能不忆起那美妙 的秋 之音乐？ 没有 ，邻舍 儿啼人 闹弦歌杂作 的深夜 ，街 上轮 可是没有 ，绝对没有 ！井底似 的庭 院，铅 震 石 响邪许 并起 的清 晨，无论 你 靠着枕 头 听， 色 的水 门汀地 ，秋虫早 已避 去唯恐不速 了。 而 凭 着窗沿 听，甚 至贴着墙角 听，总听不 到一丝 我们没有 它们 的翅膀与大腿，不 能飞又不能跳 ， 秋 虫的声息。并 不是被 那些欢乐 的劳 困的宏大 还是死守在这里 。想到 “ 井底” 与 “ 铅色” ，觉的清亮的声音淹 没 了，以致 听不 出来，乃是这 得象征的意味丰 富极 了。 里根本没有秋 虫。啊 ，不容 留秋 虫的地方 ！秋 虫所不屑居 留的地方 １ （ 自 《叶圣 陶散文 ・甲集 》 选 ，原文 １ ２ ９３ 年 ８月 ３ 日作 ，刊 于 《文学旬 刊 》８ １ ６期，署 ８ ０９ １年 １ ７日 改。 １月 修 ） 若是 在鄙野 的 乡间，这 时候 满耳朵是 虫声 名圣 陶，后于 ｌ 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