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届 “ 家讲坛 杯 ” 全 国历 史文 化 大 赛 获 奖征 文选 登 百
缝 暮 霉 下 辕
诗人 岑 参 的 军旅 生 涯
◎ 岑 燮 钧
八 月 的 胡 天 ， 云 密 布 。 帐 外 ， 正 下 得 彤 营 雪
舞 ， 回裙转袖 若 飞雪 ， “ 左旋右旋生旋风” 就像今 ，
天这 帐外飞 扬 的雪花 。
紧 。 风时 不 时地灌 进 来 ， 冷 夹带 着雪 花 ， 落在 门
口， 会 儿就化 了。 一 岑 参 走 到 门 口 ， 掖 着 厚 厚 的 门 帘 ， 缝 外 半 向 看 去 ， 见 天 地 间 一 片 雪 白 ， 阵 风 刮 来 ， 花 但 一 雪
三杯酒 下肚 ， 内心的冰开始融化 。 我大唐 ， 想
四 海 臣 服 ， 通 西 域 ， 其 强 盛 ， 人 不 由 不 生 贯 何 让
万 丈 豪情 。 可是 ， 从军 多时 的岑 参 ， 是感 到 了 还
一
像 玉龙一 样翻滚 ， 在辕 门 口飞来飞去 。 旗杆仿 佛
弓 弦 一 样 ， 是 上 半 截 越 是 震 荡 得 厉 害 ， 出 嘎 越 发
丝 苦 涩 。 天 ， 判 官 要 回 京 了 ， 个 同道 来 今 武 几
为 他饯行 ， 岑参多 想与 他一起 回长安 啊 。 轮 台东 门外 ， 满天 山路 。 着武 判官归 去 雪 看 的马蹄 印， 岑参 的视 线投向茫 茫的东方 。 故人 已 去 ， 曾带去我对 长安 的问候 ， 曾带 去我对 亲 可 可
人 的 思 念 … …
嘎 的响声 ， 可是 红旗被冻 住 了， 竟一 点儿都飘 扬
不 起来 。 岑 参 的 内心 似 乎 也 被 冻 住 了 。
但是 ， 即便如 此 ， 营帐 内的气氛还是火 热的。 有 人弹着胡 琴和 琵琶 ， 吹着 羌笛 ， 是一番卡 拉 别 ＯＫ 。 这些 年在 西域 ， 岑参也染上 了胡 人的习性 ， 大碗 喝酒 ， 口吃 肉 ， 眼看那胡姬跳 “ 大 醉 北旋 ” 之
这是 岑参二 度从 军西域 了。
对于 大 唐 的这 一 方疆 土 ， 岑参 喜 爱它 的 壮 美， 也惊 叹它 的辽 阔 。 然 ， 有时 也是 苦寒 之 当 它
【 字里 行间 】 明万 历年 间 ， 自修 与张 居正 同科 中举 ， 艾 艾名 列 榜末 （ 旧称 “ 背虎榜 ” 。 ） 张嘲 之 日
“ 自修 ，自修 勿 修 ， 面 书 生 背 虎 榜 。 后 来 张 当 上 宰 相 ， 传 与 皇 后 关 系 暧 昧 ， 遂 得 了 下 联 艾 白 ” 相 艾 “ 居 正 ， 正 勿正 ， 心 宰 相 卧龙 床 。 张 居 黑
地， 比如 时下 ， 就让 人有 些奇寒难 耐 。 没有 一个 人喜欢受苦 ， 岑参也一样 。 可是 ， 丈夫三十未 富 “
贵 ， 能终 日守 笔砚 ” 功 名 催 人 ， 禄 逼 人 啊 ！ 安 ， 利 眼看 着 自 己都 快 人 过 中年 了 ， 还 是 终 日奔 波 ， 可
府 去 担 任 掌 书 记 。 于 这 一 任 命 ， 参 的心 情 是 对 岑
既兴奋 又有 点隐 隐的
不 安 。 毕竟 ， 西太远 了 ， 安 远 到几乎不可想象 。 虽说 ， 岑参 也是经常 出门的
人 ， 黄 沙 连 天 的 阳 关 之 外 ， 还 是 第 一 次 涉 但 他 足 。 然 不 甘 心 微 官 ， 么 通 过 立 军 功 ， 得 朝 既 那 获
沉 为 下僚 ， 岑参 的心 总是 时 不 时地 被刺 痛 。 其 实， 本性 上 ， 参并不是 一个 酷爱做 官 的人 。 岑 可
是 ， 在 这 样 一 个 伟 大 的 时 代 ， 还 能 坐 在 终 南 生 你
山晒太 阳吗？
廷 的提升 和重 用 ， 不失 为一条 堂堂 正正 的路 也
子 。 在 皇 皇 的 大 唐 ， 能 碌 碌 无 为 ， 死 户 牖 生 哪 老
之下呢？ 自己都３ 岁 了， ３ 人生有几 个３ 啊？ ３ 何况，
朋 友 中 也有 走 这 条 路 的 人 。 其 怨 天 尤 人 ， 不 与 倒 如 到 边 关 去 历 练 一 番 ， 好 增 长 见 识 ， 阔 眼 也 开
界。
是 的， 我岑 氏一 门也不 是等闲人 家 ！ 想我 曾 祖父 ， 在太 宗皇帝 时 曾官拜 宰相 ； 我伯祖 父 ， 想 也曾多年为相 ； 而我祖父和 父亲 ， 也都 曾做 过刺 史—— 难 道我岑 参竟 白衣终 身？ １ 岁那年 ，献 书阙下 ”却对策落第 ， ９ “ ， 这让年 少 气盛的岑参很是受伤 。 此后 十年 ， 为求一 官半 职， 岑参 常 常奔 走在 路 上 。 长安 ， 长安 ， 到 长 人 安， 看着满街 的红男绿女 ， 着香车宝马从 身边 看 过去 ， 你只有 闻香 的份 儿 ， 只能 目送它扬 长而 你 去 ， 时候 ， 这 你就知道 “ 功名 ” 两字 的分量 了 。 于 是 ， ２８岁那 年 ， 岑参索性把 家搬 到 了长安近郊 ， 在终南 山筑高 冠草堂 ， 是隐居 ， 说 其实是等待机 会。 一个 到过长安 的人 ， 又怎会再 安心在穷 乡僻
壤 呢？
于是 ， 时代豪气裹挟着 的岑参 ， 被 终于上路
了。
“
一
驿 过 一 驿 ， 骑 如 星 流 ， 明 发威 阳 ， 驿 平 暮
到 陇 山头。 陇 上有水 ， 西分流 。 了陇 山 ， ” 东 过 再
也 望 不 到 故 园 了 。 歌 唱 道 ： 陇 头 流 水 ， 声 呜 有 “ 鸣
咽 。 望秦川 ， 遥 肝肠断 绝。 岑 参立 马陇头 ， 由 ” 不
添 两 分 惆 怅 ， 分 悲 壮 。 去 安 西 ， 知 能 否 得 三 此 不 偿所愿 ……他朝西望去 ， 好对面 一人一骑 ， 正 风 尘 仆 仆 而 来 。 人 相 遇 ， 打 招 呼 。 见对 方 “ 两 互 但 沙 尘 扑 马汗 ， 露 凝 貂 裘 ” 原 来 他 正 是 从 安 西 来 雾 ，
的， 在路上 马 不停蹄 ， 已跑 了一 月有 余 ， 单沙 漠 里就 跑了十天 ， 马蹄都跑 出了血。 不过差可欣慰 的是 ， 最近升 官了。 这让 岑参也看到 了 自己的希
望。
好 在 ，
岁 那 年 ， 考 中 了进 士 —— 还 是 第 ２８ 他
二 名呢 ！ 是 ， 可 进士及 第 ， 并不 意 味着 马上 可 以 做 官 ， 只 是 取得 了一个 出头 的资 格 而 已 ， 这 关 键， 还得 通 过 吏部 的 铨选 ， 能脱 下 蓝衫 换 紫 才 袍。 大概 是第 二年 ， 参通过 了吏部 铨选 ， 岑 可是
只 授 官 正 九 品 下 的 兵 曹 参 军 而 已 。 让 他 沮 丧 这
夜宿 陇 关 ， 照 城楼 ， 着 风声和 流水 声 ， 月 听 岑 参 初 尝 从 军 的 滋 味 。 过 ， 像 那 位 碰 面 的 朋 不 就
友 一样 ： 万 里奉 王 事 ， 身无 所求 。 知 塞垣 “ 一 也
苦 ， 为妻 子 谋 ？ 投 笔 从 戎 ， 是 丈 夫 气 概 ！ 岂 ” 正
不 已， 也让他从进士及 第的 自负 中跌 落下来 。 到 洛 阳只觉花好 ， 长安只觉 官小 ， 闷啊 ！ 到 郁
三 十始一 命 ， 宦情 都 欲 闲 。
自怜 无 旧 业 ， 敢 耻 微 官 。 不
可是， 身往 西去 ， 挂故 园 。 汉 月垂 乡泪， 心 “
胡 沙 费 马蹄 ” 何 日才 能 到 安 西 呢 ？ 参 辞 别 陇 ， 岑
山， 一路沿 河 西走廊 抵达 敦煌 ， 出阳关 ， 经蒲 昌
海 （ 罗布 泊） 又 西 北 行 至 鄯 善 ， 经 火 焰 山西 即 ， 再 行 至 西 州 州 治 ， 西 南 到 银 山 碛 ， 见 沙 漠 无 转 但 边 ， 人 茫 然 。 为 言 地 尽 天还 尽 ， 到安 西 更 向 让 “ 行
涧水吞樵路 ， 花醉 药栏 。 山 祗 缘五 斗 米 ， 负一 渔 竿 。 辜
就这样 ， 跎长安 ， 蹉 并不开心 。 偶有假期 ， 也
是 回 到 高 冠 草 堂 ， 是 “ 徇 一 微 官 ， 山愧 尘 真 误 还
容 ” ！
西” 真 不知路 的尽 头在 哪里 ， ， 何处 才是 天之涯
地 之 角 。 沙 茫 茫 ， 乡何 处 ？ 是 来 了 ， 是 不 黄 故 来 可
终于 ， 纸表 书 ， 一 改变 了岑参 的人生 轨迹 。
安 西 四 镇 节 度 使 高 仙 芝 入 朝 ， 他 调 到 安 西 幕 把
知还能 回去否？ 天地实在是太 远 了， 这 如果 谁有
缩 地 术 ， 好 把 我 一 下 子 缩 到 天 山之 东 ， 最 也好 让
【 字里 行间 】 上世 纪５ ， ０年 豳默 大师刘 师 亮常 用诗 文联 对 抨 击丑 恶现 实 ， ：是 龙是 虎 ， 如 “ 是跳 蚤 ， 乌龟， 是 睁起 眼睛 长期 看 ； 风 吹雨 ， 自由 ， 平 等 ， 着 耳 朵 少去 听 。 吹 吹 吹 捂 ”
我离 亲人们近 一 些 。 前此 ， 曾路遇 入京 使 ， 岑参
“ 马上 相 逢 无 纸 笔 ” 只 得 “ 君 传 语 报 平 安 ” 不 ， 凭 ，
起 了唐 军 更 大 的斗 志 。 看 ， 汉 家 大将 西 出 你 “
师” 气 势是 何 等雄 壮 ！ 然 是 风 头如 刀 面如 ， 纵
割 ” 可还 是 “ ， 马毛 带 雪 汗 气
蒸 ” 军 士 们 依 然 豪 ，
知 如 今他 口信可 曾带 到—— 亲人 们 ， 们放 心 你
吧！
一
气不 减 。 夜行 军 ， 半 兵戈 相 拨 ， 虏骑 闻之应胆 “ 路 山行 水阻 ， 经铁 门关再往西 ， 总算 一步 慑， 料知 短 兵不敢接 ” 我们 只管 站在庭 州西 门 ，
步接 近安 西都 护府 龟兹 了。 当龟 兹就 在 眼前 而
的 时候 ， 参反 而感 到不 真实 了—— 难道 这 龟 岑 兹就 是 目的地 吗？ 人在馆 中 ，５ 还在 路上 ， 恍 １ 恍
惚 惚 的 ， 佛 仍 骑 在 马 上 。 想 到 ， 一 走 ， 跋 仿 没 这 竟 涉了两个多 月。 在 异乡 ， 加思亲 。 里从 军 ， 独 更 万
外接收俘虏 和战利品 吧。 因为心情 好 ， 参大作 岑
连 连 ， 出 了许多 气吞 山河的好 诗。 写 封常 清对 自 己有 知遇之恩 ， 以， 所 岑参把许 多好诗都献 给了
他。 可 是 ， 有 不 测 风 云 ， 声 鼙 鼓 ， 禄 山 反 天 一 安
也真说 不上 是后悔还 是 向往 ！
可是 ， 旅生 涯才刚刚开始 。 二年领 公事 ， 军 “
了。 时， 顿 天下大 乱 。 而此 时 ， 封常清 正好入 朝 ，
于 是 朝 廷 让 他 到 洛 阳 募 兵 抗 敌 。 是 ， 禄 山 正 可 安
两度 过 阳关” 行役 安西 ， ， 常常转徙不 定 ， 辛苦 虽
在势 头 上 ， 而封 常 清 刚 刚从 西北 前来 ， 哪有 准 备？ 于是 ， 封常 清大败 ， 只得退守 潼关 ， 即获罪 随 被 杀。 参此时 尚在北 庭 ， 知消息 ， 岑 得 很是震惊 。
是 封常 清激 励 了 自己的建 功立 业之 心 ， 自己 使 从 仕 途 的 消 沉 中振 作 起 来 ， 今 ， 常 清 稀 里 糊 而 封
尝尽 ， 却没有 得到重用 ， 这让岑参 隐 隐感到 一丝
失 望 。 这 时 ， 廷 任 命 高 仙 芝 去 河 西 任 节 度 而 朝
使。 于是 ， 幕府群僚共 赴治所武威 。 可是 ， 了几 过 个月 ， 朝廷又 改了主意 ， 高仙芝仍 然担任安 西节
’
度使 ， 而幕僚们 已到 了武威 ， 时， 一 是去是 留 ， 还
真成 了问题 。 岑参 是个很恋 家的人 ， 留 了一段 滞 时间， 就索 性 由武威 回 了长安 。 这一 次从军 ， 并没有提 升他 的仕途 。 他还是 像 原来 那样 ， 按部就班 ， 做个小 官 。 既然没 什么 大 指望 ， 么就归 隐吧。 那 渔樵 山水 ， 月追风 ， 步 参
禅 悟 道 ， 酒 唱 和 —— 也 不 错 。 啊 ， 得 有 个 诗 人 总 归 宿 吧。
涂地被 杀 了， 自己失去 了一 个很好 的朋友 ， 个 一
可 以 信 赖 和 依 托 的 上 司 ， 能 不 让 他 感 到 悲 伤 这 吗 ？ 将 军初 得 罪 ， “ 门客 复何 依 ？ 对 着 东 方 ， 参 ” 岑
哀 音低 回 ， 阵凄
怆 。 常说 ， 为知 已者死 ， 一 人 士 可
是“ 绕树 三 匝 ， 枝 可 依 ” 岑参 感 到 了 深 深 的 无 何 ？
助 和迷 惘 。 身在 边 关 ， 却万 分挂 念 内地 。 他 两京
沦 陷 ， 上 西 行 蜀 地 ， 知 自 己的 家 小 怎样 度 过 皇 不
这动 乱的岁月 ， 不知 高冠草堂是否依 旧。 西域 的 消息 总是 比长安慢 好几拍 。 他归心似 箭 ， 可是 身
不 由 己。 真 想 一 夕 赶 到 故 园 ， 是 北 庭 离 长 安 他 可 实在 是太 远太 远 了。 又 一 场 大 雪 ， 在 大 唐 的 西北 边 陲 。 雪 纷 落 暮 纷 ， 下 辕 门 。 大 荒 无 鸟 飞 ， 见 白龙 缒 ， 国 眇 直 “ 但 旧
但是 ， 样过 了几年． 还 是二 度从 军 了 。 这 ， 他 ３ 岁那 年， ８ 安西、 北庭节度使封常清辟召他担任
判 官 。 是 ， 再 次 西 出 阳 关 ， 北 庭 都 护 府 治 于 他 去 所 庭 州 任 职 。 一 次 西 行 ， 没 了 当 初 的 陌 生 这 已
感。 他在 武威还见 了当年滞 留时结识的老朋友 ，
大家～起夜集 ， 得很高 兴 。一生 大 笑能几回 ， 玩 “
天末， 归心 日悠哉”岑参心 中多少有些茫然。 ， 他感
到， 功名 与 归 隐 ， 乡 与异 乡 ， 四极 拉 扯 着 自己 故 这
斗酒相 逢须 醉倒 ” 岑参 的豪 气又上 来 了 。 ， 封常
清原 是 高 仙 芝 的部 下 ， 参 与 他 该 是 老 相 识 。 岑 比
的心 。 而将 军不在 了， 自己该何去何从 呢？
终 于 ， 封 常 清 死 后 的 第 二 年 ， 参 赶 赴 风 在 岑
起高 仙芝 ， 常清 似乎 更赏 识岑参 。 因为此 ， 封 也 岑参 的心情 明朗 了许 多 。 花门楼 前 见秋草 ， “ 岂 能贫贱相看老？ 岑参 多么希望借 此能在仕途上 ” 有一个大 突破 啊 。 当封常清 出师 西征之 时 ， 岑参 写诗 祝愿他 马到 成功 。 轮 台九 月风夜 吼 ， Ｊ “ 一 ｌ Ｉ
碎 石 大如 斗 ， 风 满地 石 乱 走 ” 可 是 ， 反 而 激 随 ， 这
翔 ， 随肃 宗 。 追 这年九 月 ， 唐军 收复 长安 ， 十月 ， 岑参 随肃 宗 回到 长安 。
可 是 ， 时 的 长 安 ， 是 岑 参 从 军 西 去 时 的 此 还
长安吗 ？ 灏
（ 文在 大赛 中荣获三 等 奖） 本
【 里行 间 ｌ 有 一 首数 字诗 ： 一 去 二三 里 ， 村 四五 家 ， 台六 七座 ， 九十 枝 花。 抗 日战争 字 “ 烟 亭 八 ” 时期 ， 州 交通状 况极 差 ， 贵 有人 改诗 道 ： 一 去 二三 里 ， “ 停车 四五 回。 抛锚 六 七次 ， 九 十徘 徊 。 八 ”
第二 届 “ 家讲坛 杯 ” 全 国历 史文 化 大 赛 获 奖征 文选 登 百
缝 暮 霉 下 辕
诗人 岑 参 的 军旅 生 涯
◎ 岑 燮 钧
八 月 的 胡 天 ， 云 密 布 。 帐 外 ， 正 下 得 彤 营 雪
舞 ， 回裙转袖 若 飞雪 ， “ 左旋右旋生旋风” 就像今 ，
天这 帐外飞 扬 的雪花 。
紧 。 风时 不 时地灌 进 来 ， 冷 夹带 着雪 花 ， 落在 门
口， 会 儿就化 了。 一 岑 参 走 到 门 口 ， 掖 着 厚 厚 的 门 帘 ， 缝 外 半 向 看 去 ， 见 天 地 间 一 片 雪 白 ， 阵 风 刮 来 ， 花 但 一 雪
三杯酒 下肚 ， 内心的冰开始融化 。 我大唐 ， 想
四 海 臣 服 ， 通 西 域 ， 其 强 盛 ， 人 不 由 不 生 贯 何 让
万 丈 豪情 。 可是 ， 从军 多时 的岑 参 ， 是感 到 了 还
一
像 玉龙一 样翻滚 ， 在辕 门 口飞来飞去 。 旗杆仿 佛
弓 弦 一 样 ， 是 上 半 截 越 是 震 荡 得 厉 害 ， 出 嘎 越 发
丝 苦 涩 。 天 ， 判 官 要 回 京 了 ， 个 同道 来 今 武 几
为 他饯行 ， 岑参多 想与 他一起 回长安 啊 。 轮 台东 门外 ， 满天 山路 。 着武 判官归 去 雪 看 的马蹄 印， 岑参 的视 线投向茫 茫的东方 。 故人 已 去 ， 曾带去我对 长安 的问候 ， 曾带 去我对 亲 可 可
人 的 思 念 … …
嘎 的响声 ， 可是 红旗被冻 住 了， 竟一 点儿都飘 扬
不 起来 。 岑 参 的 内心 似 乎 也 被 冻 住 了 。
但是 ， 即便如 此 ， 营帐 内的气氛还是火 热的。 有 人弹着胡 琴和 琵琶 ， 吹着 羌笛 ， 是一番卡 拉 别 ＯＫ 。 这些 年在 西域 ， 岑参也染上 了胡 人的习性 ， 大碗 喝酒 ， 口吃 肉 ， 眼看那胡姬跳 “ 大 醉 北旋 ” 之
这是 岑参二 度从 军西域 了。
对于 大 唐 的这 一 方疆 土 ， 岑参 喜 爱它 的 壮 美， 也惊 叹它 的辽 阔 。 然 ， 有时 也是 苦寒 之 当 它
【 字里 行间 】 明万 历年 间 ， 自修 与张 居正 同科 中举 ， 艾 艾名 列 榜末 （ 旧称 “ 背虎榜 ” 。 ） 张嘲 之 日
“ 自修 ，自修 勿 修 ， 面 书 生 背 虎 榜 。 后 来 张 当 上 宰 相 ， 传 与 皇 后 关 系 暧 昧 ， 遂 得 了 下 联 艾 白 ” 相 艾 “ 居 正 ， 正 勿正 ， 心 宰 相 卧龙 床 。 张 居 黑
地， 比如 时下 ， 就让 人有 些奇寒难 耐 。 没有 一个 人喜欢受苦 ， 岑参也一样 。 可是 ， 丈夫三十未 富 “
贵 ， 能终 日守 笔砚 ” 功 名 催 人 ， 禄 逼 人 啊 ！ 安 ， 利 眼看 着 自 己都 快 人 过 中年 了 ， 还 是 终 日奔 波 ， 可
府 去 担 任 掌 书 记 。 于 这 一 任 命 ， 参 的心 情 是 对 岑
既兴奋 又有 点隐 隐的
不 安 。 毕竟 ， 西太远 了 ， 安 远 到几乎不可想象 。 虽说 ， 岑参 也是经常 出门的
人 ， 黄 沙 连 天 的 阳 关 之 外 ， 还 是 第 一 次 涉 但 他 足 。 然 不 甘 心 微 官 ， 么 通 过 立 军 功 ， 得 朝 既 那 获
沉 为 下僚 ， 岑参 的心 总是 时 不 时地 被刺 痛 。 其 实， 本性 上 ， 参并不是 一个 酷爱做 官 的人 。 岑 可
是 ， 在 这 样 一 个 伟 大 的 时 代 ， 还 能 坐 在 终 南 生 你
山晒太 阳吗？
廷 的提升 和重 用 ， 不失 为一条 堂堂 正正 的路 也
子 。 在 皇 皇 的 大 唐 ， 能 碌 碌 无 为 ， 死 户 牖 生 哪 老
之下呢？ 自己都３ 岁 了， ３ 人生有几 个３ 啊？ ３ 何况，
朋 友 中 也有 走 这 条 路 的 人 。 其 怨 天 尤 人 ， 不 与 倒 如 到 边 关 去 历 练 一 番 ， 好 增 长 见 识 ， 阔 眼 也 开
界。
是 的， 我岑 氏一 门也不 是等闲人 家 ！ 想我 曾 祖父 ， 在太 宗皇帝 时 曾官拜 宰相 ； 我伯祖 父 ， 想 也曾多年为相 ； 而我祖父和 父亲 ， 也都 曾做 过刺 史—— 难 道我岑 参竟 白衣终 身？ １ 岁那年 ，献 书阙下 ”却对策落第 ， ９ “ ， 这让年 少 气盛的岑参很是受伤 。 此后 十年 ， 为求一 官半 职， 岑参 常 常奔 走在 路 上 。 长安 ， 长安 ， 到 长 人 安， 看着满街 的红男绿女 ， 着香车宝马从 身边 看 过去 ， 你只有 闻香 的份 儿 ， 只能 目送它扬 长而 你 去 ， 时候 ， 这 你就知道 “ 功名 ” 两字 的分量 了 。 于 是 ， ２８岁那 年 ， 岑参索性把 家搬 到 了长安近郊 ， 在终南 山筑高 冠草堂 ， 是隐居 ， 说 其实是等待机 会。 一个 到过长安 的人 ， 又怎会再 安心在穷 乡僻
壤 呢？
于是 ， 时代豪气裹挟着 的岑参 ， 被 终于上路
了。
“
一
驿 过 一 驿 ， 骑 如 星 流 ， 明 发威 阳 ， 驿 平 暮
到 陇 山头。 陇 上有水 ， 西分流 。 了陇 山 ， ” 东 过 再
也 望 不 到 故 园 了 。 歌 唱 道 ： 陇 头 流 水 ， 声 呜 有 “ 鸣
咽 。 望秦川 ， 遥 肝肠断 绝。 岑 参立 马陇头 ， 由 ” 不
添 两 分 惆 怅 ， 分 悲 壮 。 去 安 西 ， 知 能 否 得 三 此 不 偿所愿 ……他朝西望去 ， 好对面 一人一骑 ， 正 风 尘 仆 仆 而 来 。 人 相 遇 ， 打 招 呼 。 见对 方 “ 两 互 但 沙 尘 扑 马汗 ， 露 凝 貂 裘 ” 原 来 他 正 是 从 安 西 来 雾 ，
的， 在路上 马 不停蹄 ， 已跑 了一 月有 余 ， 单沙 漠 里就 跑了十天 ， 马蹄都跑 出了血。 不过差可欣慰 的是 ， 最近升 官了。 这让 岑参也看到 了 自己的希
望。
好 在 ，
岁 那 年 ， 考 中 了进 士 —— 还 是 第 ２８ 他
二 名呢 ！ 是 ， 可 进士及 第 ， 并不 意 味着 马上 可 以 做 官 ， 只 是 取得 了一个 出头 的资 格 而 已 ， 这 关 键， 还得 通 过 吏部 的 铨选 ， 能脱 下 蓝衫 换 紫 才 袍。 大概 是第 二年 ， 参通过 了吏部 铨选 ， 岑 可是
只 授 官 正 九 品 下 的 兵 曹 参 军 而 已 。 让 他 沮 丧 这
夜宿 陇 关 ， 照 城楼 ， 着 风声和 流水 声 ， 月 听 岑 参 初 尝 从 军 的 滋 味 。 过 ， 像 那 位 碰 面 的 朋 不 就
友 一样 ： 万 里奉 王 事 ， 身无 所求 。 知 塞垣 “ 一 也
苦 ， 为妻 子 谋 ？ 投 笔 从 戎 ， 是 丈 夫 气 概 ！ 岂 ” 正
不 已， 也让他从进士及 第的 自负 中跌 落下来 。 到 洛 阳只觉花好 ， 长安只觉 官小 ， 闷啊 ！ 到 郁
三 十始一 命 ， 宦情 都 欲 闲 。
自怜 无 旧 业 ， 敢 耻 微 官 。 不
可是， 身往 西去 ， 挂故 园 。 汉 月垂 乡泪， 心 “
胡 沙 费 马蹄 ” 何 日才 能 到 安 西 呢 ？ 参 辞 别 陇 ， 岑
山， 一路沿 河 西走廊 抵达 敦煌 ， 出阳关 ， 经蒲 昌
海 （ 罗布 泊） 又 西 北 行 至 鄯 善 ， 经 火 焰 山西 即 ， 再 行 至 西 州 州 治 ， 西 南 到 银 山 碛 ， 见 沙 漠 无 转 但 边 ， 人 茫 然 。 为 言 地 尽 天还 尽 ， 到安 西 更 向 让 “ 行
涧水吞樵路 ， 花醉 药栏 。 山 祗 缘五 斗 米 ， 负一 渔 竿 。 辜
就这样 ， 跎长安 ， 蹉 并不开心 。 偶有假期 ， 也
是 回 到 高 冠 草 堂 ， 是 “ 徇 一 微 官 ， 山愧 尘 真 误 还
容 ” ！
西” 真 不知路 的尽 头在 哪里 ， ， 何处 才是 天之涯
地 之 角 。 沙 茫 茫 ， 乡何 处 ？ 是 来 了 ， 是 不 黄 故 来 可
终于 ， 纸表 书 ， 一 改变 了岑参 的人生 轨迹 。
安 西 四 镇 节 度 使 高 仙 芝 入 朝 ， 他 调 到 安 西 幕 把
知还能 回去否？ 天地实在是太 远 了， 这 如果 谁有
缩 地 术 ， 好 把 我 一 下 子 缩 到 天 山之 东 ， 最 也好 让
【 字里 行间 】 上世 纪５ ， ０年 豳默 大师刘 师 亮常 用诗 文联 对 抨 击丑 恶现 实 ， ：是 龙是 虎 ， 如 “ 是跳 蚤 ， 乌龟， 是 睁起 眼睛 长期 看 ； 风 吹雨 ， 自由 ， 平 等 ， 着 耳 朵 少去 听 。 吹 吹 吹 捂 ”
我离 亲人们近 一 些 。 前此 ， 曾路遇 入京 使 ， 岑参
“ 马上 相 逢 无 纸 笔 ” 只 得 “ 君 传 语 报 平 安 ” 不 ， 凭 ，
起 了唐 军 更 大 的斗 志 。 看 ， 汉 家 大将 西 出 你 “
师” 气 势是 何 等雄 壮 ！ 然 是 风 头如 刀 面如 ， 纵
割 ” 可还 是 “ ， 马毛 带 雪 汗 气
蒸 ” 军 士 们 依 然 豪 ，
知 如 今他 口信可 曾带 到—— 亲人 们 ， 们放 心 你
吧！
一
气不 减 。 夜行 军 ， 半 兵戈 相 拨 ， 虏骑 闻之应胆 “ 路 山行 水阻 ， 经铁 门关再往西 ， 总算 一步 慑， 料知 短 兵不敢接 ” 我们 只管 站在庭 州西 门 ，
步接 近安 西都 护府 龟兹 了。 当龟 兹就 在 眼前 而
的 时候 ， 参反 而感 到不 真实 了—— 难道 这 龟 岑 兹就 是 目的地 吗？ 人在馆 中 ，５ 还在 路上 ， 恍 １ 恍
惚 惚 的 ， 佛 仍 骑 在 马 上 。 想 到 ， 一 走 ， 跋 仿 没 这 竟 涉了两个多 月。 在 异乡 ， 加思亲 。 里从 军 ， 独 更 万
外接收俘虏 和战利品 吧。 因为心情 好 ， 参大作 岑
连 连 ， 出 了许多 气吞 山河的好 诗。 写 封常 清对 自 己有 知遇之恩 ， 以， 所 岑参把许 多好诗都献 给了
他。 可 是 ， 有 不 测 风 云 ， 声 鼙 鼓 ， 禄 山 反 天 一 安
也真说 不上 是后悔还 是 向往 ！
可是 ， 旅生 涯才刚刚开始 。 二年领 公事 ， 军 “
了。 时， 顿 天下大 乱 。 而此 时 ， 封常清 正好入 朝 ，
于 是 朝 廷 让 他 到 洛 阳 募 兵 抗 敌 。 是 ， 禄 山 正 可 安
两度 过 阳关” 行役 安西 ， ， 常常转徙不 定 ， 辛苦 虽
在势 头 上 ， 而封 常 清 刚 刚从 西北 前来 ， 哪有 准 备？ 于是 ， 封常 清大败 ， 只得退守 潼关 ， 即获罪 随 被 杀。 参此时 尚在北 庭 ， 知消息 ， 岑 得 很是震惊 。
是 封常 清激 励 了 自己的建 功立 业之 心 ， 自己 使 从 仕 途 的 消 沉 中振 作 起 来 ， 今 ， 常 清 稀 里 糊 而 封
尝尽 ， 却没有 得到重用 ， 这让岑参 隐 隐感到 一丝
失 望 。 这 时 ， 廷 任 命 高 仙 芝 去 河 西 任 节 度 而 朝
使。 于是 ， 幕府群僚共 赴治所武威 。 可是 ， 了几 过 个月 ， 朝廷又 改了主意 ， 高仙芝仍 然担任安 西节
’
度使 ， 而幕僚们 已到 了武威 ， 时， 一 是去是 留 ， 还
真成 了问题 。 岑参 是个很恋 家的人 ， 留 了一段 滞 时间， 就索 性 由武威 回 了长安 。 这一 次从军 ， 并没有提 升他 的仕途 。 他还是 像 原来 那样 ， 按部就班 ， 做个小 官 。 既然没 什么 大 指望 ， 么就归 隐吧。 那 渔樵 山水 ， 月追风 ， 步 参
禅 悟 道 ， 酒 唱 和 —— 也 不 错 。 啊 ， 得 有 个 诗 人 总 归 宿 吧。
涂地被 杀 了， 自己失去 了一 个很好 的朋友 ， 个 一
可 以 信 赖 和 依 托 的 上 司 ， 能 不 让 他 感 到 悲 伤 这 吗 ？ 将 军初 得 罪 ， “ 门客 复何 依 ？ 对 着 东 方 ， 参 ” 岑
哀 音低 回 ， 阵凄
怆 。 常说 ， 为知 已者死 ， 一 人 士 可
是“ 绕树 三 匝 ， 枝 可 依 ” 岑参 感 到 了 深 深 的 无 何 ？
助 和迷 惘 。 身在 边 关 ， 却万 分挂 念 内地 。 他 两京
沦 陷 ， 上 西 行 蜀 地 ， 知 自 己的 家 小 怎样 度 过 皇 不
这动 乱的岁月 ， 不知 高冠草堂是否依 旧。 西域 的 消息 总是 比长安慢 好几拍 。 他归心似 箭 ， 可是 身
不 由 己。 真 想 一 夕 赶 到 故 园 ， 是 北 庭 离 长 安 他 可 实在 是太 远太 远 了。 又 一 场 大 雪 ， 在 大 唐 的 西北 边 陲 。 雪 纷 落 暮 纷 ， 下 辕 门 。 大 荒 无 鸟 飞 ， 见 白龙 缒 ， 国 眇 直 “ 但 旧
但是 ， 样过 了几年． 还 是二 度从 军 了 。 这 ， 他 ３ 岁那 年， ８ 安西、 北庭节度使封常清辟召他担任
判 官 。 是 ， 再 次 西 出 阳 关 ， 北 庭 都 护 府 治 于 他 去 所 庭 州 任 职 。 一 次 西 行 ， 没 了 当 初 的 陌 生 这 已
感。 他在 武威还见 了当年滞 留时结识的老朋友 ，
大家～起夜集 ， 得很高 兴 。一生 大 笑能几回 ， 玩 “
天末， 归心 日悠哉”岑参心 中多少有些茫然。 ， 他感
到， 功名 与 归 隐 ， 乡 与异 乡 ， 四极 拉 扯 着 自己 故 这
斗酒相 逢须 醉倒 ” 岑参 的豪 气又上 来 了 。 ， 封常
清原 是 高 仙 芝 的部 下 ， 参 与 他 该 是 老 相 识 。 岑 比
的心 。 而将 军不在 了， 自己该何去何从 呢？
终 于 ， 封 常 清 死 后 的 第 二 年 ， 参 赶 赴 风 在 岑
起高 仙芝 ， 常清 似乎 更赏 识岑参 。 因为此 ， 封 也 岑参 的心情 明朗 了许 多 。 花门楼 前 见秋草 ， “ 岂 能贫贱相看老？ 岑参 多么希望借 此能在仕途上 ” 有一个大 突破 啊 。 当封常清 出师 西征之 时 ， 岑参 写诗 祝愿他 马到 成功 。 轮 台九 月风夜 吼 ， Ｊ “ 一 ｌ Ｉ
碎 石 大如 斗 ， 风 满地 石 乱 走 ” 可 是 ， 反 而 激 随 ， 这
翔 ， 随肃 宗 。 追 这年九 月 ， 唐军 收复 长安 ， 十月 ， 岑参 随肃 宗 回到 长安 。
可 是 ， 时 的 长 安 ， 是 岑 参 从 军 西 去 时 的 此 还
长安吗 ？ 灏
（ 文在 大赛 中荣获三 等 奖） 本
【 里行 间 ｌ 有 一 首数 字诗 ： 一 去 二三 里 ， 村 四五 家 ， 台六 七座 ， 九十 枝 花。 抗 日战争 字 “ 烟 亭 八 ” 时期 ， 州 交通状 况极 差 ， 贵 有人 改诗 道 ： 一 去 二三 里 ， “ 停车 四五 回。 抛锚 六 七次 ， 九 十徘 徊 。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