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第7期（总第204期）学习与探索Study＆Exploration2012No．7，
Serial．No．204
演化金融学的创新与展望
1
冯德育，王
紫
2
（1．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100875；2．哈尔滨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哈尔滨150025）摘
要：演化金融学是演化经济学与金融学的交叉研究范式。将演化思想引入经济学的研究，可以追溯
熊彼特和马歇尔等人。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许多问题不能被传统金融理论解释，演化金融学由此到凡勃伦、
演化金融学的分析框架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在应用方面，都有广阔的发兴起。与现有新古典金融学范式相比，展前景。
关键词：演化金融学；新古典经济学；资产价格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462X（2012）07－0112－04
从生物进化和“自理性人具有完全预期的假设，
然选择”的角度来解释经济系统的动态行为，人——即对未来收益具们并不总是能采取最优行动—
而是通过学习、试错等行为来获得有理性预期，
［1］211－221。随后，“正收益”Friedman（1953）与
一、演化金融学的兴起
将演化思想引入经济学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熊彼特和马歇尔等人。演化经济学这个凡勃伦、
《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概念最早由凡勃伦在论文
中提出，后来哈耶克、马歇尔等人都从化科学？》
不同的角度对经济学中的演化思想进行过论述［1］58。马歇尔在其名著《经济学原理》中认为，经济学家的目标应当在于经济生物学，而不是经济力学［2］。但是，生物学概念比力学概念更复杂，所以研究基础的书对力学上的类似性给予较大的重视，并常使用“平衡”这个名词，它含有静态的相似之意。
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市场现象不能被传统金融理论解释，传统理论框架下的模型改进仍然无济于事，比如股市为何波动如此剧烈、技术分析为何能获得超额收益等。直到今天，研究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大萧条的经济金融学家们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明显利空消息出现的情况下，纽约股市就突然崩溃了［3］。有人开始质疑传统金融理论的分析框架，企图跳出传统理论的分析范式，于是出现了众多的金融学分支学科，其中影响较大的包括行为金融学和演化金融学［4］。
马尔萨斯最先将达尔文的进化论引入社会科学的研究。Alchian（1950）放弃了新古典理论中
收稿日期：2012－01－09
作者简介：冯德育（1981—），男，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研究生，从事金融学研究；王紫（1981—），女，黑龙江哈尔滨人，讲师，从事金融学研究。
Fama（1965）察觉到了演化思想对于金融学的意义，他们认为，根据生物进化论的思想，金融市场“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因此，上也存在和金融市场上演化过程的最终结果是理性预期策略生存下来，而其余非理性策略全被淘汰，此时市场达到有效状态。可见，演化思想是有效市场假说的思想来源。虽然演化思想很早就提出了，但一直没随着有进入主流经济学。在沉寂多年之后，Blume、Easley（1992）开创性的工作，演化金融逐渐形成了一个分支学科。所谓演化金融学，就是借鉴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来研究金融市场的一门学科，其核心思想是进化、突变和复制。演化金融学的研究对象是金融市场上投资策略之间交互作用的动态过程，目的增进我们对金融市场在于借鉴生物进化的思想，动态特性的前因后果的理解［5］。
现在演化金融学的研究成果越来越频繁地出JournalofMathemat-现在国际主流经济学期刊上，
icalFinance在2005年还推出了演化金融专刊，这表明演化金融学越来越受到主流经济学的关注［6］，尽管力量还不足以与传统金融理论抗衡，但是却显示出了巨大的生命力和发展前景。
二、演化金融学对传统金融理论范式的创新
传统金融理论继承了新古典经济学的分析范式，因而也不可避免地继承了新古典分析范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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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陷。演化金融学对传统金融理论范式的创新主要有以下方面：（1）演化金融学研究的是行为而非动机，是收益而非效用；（2）参与人是异质性的［7］，不同参与人的偏好、能力、风险态度以及可获取的信息都是不相同的，市场上充满了持各种“生不同投资策略的参与人；（3）参与人的目标是，“最优化”，存”而非因为在演化视角下，市场参与者的行为表现为竞争和适应［8］，而不一定是最1999），也就是说，参与人并不优（FarmerandLo，
，；总能追求“最优”但可能实现其目标“生存”（4）参与人之间、参与人与环境之间具有交互作每个参与人都不能影响其他参与人，同时所有用，
的参与人面对市场都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接受，参与人在给定的市场条件下进行收益最大化的选“时间”择；（5）演化金融学充分考虑因素，根据演“系统跨时演化是化经济学家UlrichWitt的说法，
，间的自转换”人们并不总是能采取最优行动，而“正收益”。即使是通过学习、试错等行为来获得那么达到均衡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达到均衡存在，
均衡之前，如果市场环境已经随时间而改变了，那么经济将偏离原来的路径，向着另一个新的均衡点逼近，而在达到新的均衡之前，均衡点可能又改变了，如此循环往复就产生了市场波动［9］。蒋德：“演化鹏和盛昭瀚（2000）对此作了较好的总结理论认为最优化很难实现，经济系统的均衡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但可能长时间达系统的均衡点可能是多重的，究竟达到不到均衡，
”或渐进哪一个点依赖于进化的路径。这同时指在演化出了演化结果有路径依赖的特性。所以，金融的分析框架下，非均衡应该是一种常态。虽然有效市场假说源于演化的思想，但是它仅仅强而忽略调演化的结果将使得市场达到有效状态，了演化过程，包括实现市场有效需要多少时间以及演化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市场行为动态［10］。有“时间”因素，实质上也就忽略效市场假说忽略了
市场没有完了演化的本质。从演化的角度来看，
“完全市场”全的，一切创新活动都在挑战这个概念。但是随着策略的演化，市场趋于更加有“时间”“过程”效［11］。这体现了演化金融中和这两个概念的重要性。
为弥补新古典理论的缺陷，人们将“不完全”、“异质性”市场和“信息不对称”引入经济学研究，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演化金融不仅仅是这些观点和方法的综合，而是从根本上就与之不同：“代表性参与人”（1）放弃了的分析框架［12］，参与人不再是简单的价格接受者，强调参与人与参与人、参与人与环境之间具有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最终体现在资产价用随时间表现出动态的特征，
格上；（2）传统理论只涉及信息的需求，而没有涉及信息的供给，演化金融从信息产生、汇总和传递的角度来分析金融市场行为。因此，演化金融支持积极投资，认为信息不是随机生成的，由信息驱动的市场行为也不是随机的，私人信息扩散为公开信息需要时间。
需要强调的是，演化金融学与行为金融学有很大差别。行为金融强调人会犯错误和人的非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研究承担风险的行为，认为性，
资产价格是受人的心理和情绪影响的［13］，如后悔、过度自信、过度反应、反应不足、认知偏差等等。金融市场的心理学模型着重于人们心理如何影响经济决策的过程，以此来解释对理性的明显偏离。演化金融理论与行为金融理论的微观基础相差很大，行为金融理论从心理学出发，而演化金研究市场的行为融理论是从生物进化原理出发，动态。
演化金融学是在参与人有限理性和异质性的前提下，借鉴生物进化论的思想来研究金融问题。在异质性条件下，参与人的投资策略是不相同的。演化金融学研究的是具有相同投资策略的群体而非单个投资者，所有持有相同策略的单个投资者可看做是购买了持有该策略的投资基金［14］。不同投资者之间的交互作用表现为不同投资策略的交互作用，其实质是通过投资策略影响价格，从而影响其他投资者的策略和财富。各种各样投资策略的相互作用导致了复杂的金融市场现象。
目前演化金融的研究大致集中在以下三个领域：
1．投资策略及市场动态研究。具体说就是以投资策略为研究对象，建立随机动态系统模型，考察不同投资策略交互作用对资产价格和投资者财富的影响，以及市场选择过程。在市场选择过程中，有的投资策略会被淘汰出市场，而有的投资策略将生存下来。这是生物学中“适者生存”法则在金融市场上的应用。
最早建立演化模型分析金融市场的文献是Blume、Easley（1992），这是一篇开创性的文献，为Easley很多后续研究奠定了基础。在Blume、（1992）之前，所有的投资问题就是投资者的最优换句话说，投资者的收益仅仅取决于他们化问题，
自己的选择。而在演化金融中，投资者是相互影响、相互依赖的，也就是说他们的收益要受到其他Easley（1992）考察了投资者选择的影响。Blume、
投资者财富的动态过程及资产价格的长期行为，证明如果所有参与者的储蓄率相同，那么最大化期望效应的参与者最终将赢得所有市场财富。但是这些最适宜生存的投资者并不一定持有准确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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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持有准确预期的投资者也不一定能生存下来。也就是说，当投资者的储蓄率固定时，市场选择假Sandroni（2000），说并不成立。在此基础上，
Blume、Easley（2006）证明了市场选择假说成立的条件。Sandroni（2000）认为，在动态完全市场上，市场选择假说成立，持有错误预期的参与者将被持有更准确预期的参与者淘汰出市场。从长期来看，非理性预期投资者将会被理性预期驱逐出市理性预期投资者将赢得所有财富，并决定资产场，
Easley（2006）讨论了在异质性消费价格。Blume、
者和随机一般均衡框架下帕累托最优配置的渐进证明了在完全市场条件下，市场选择假说成性质，
立，并且从长期来看，资产价格由理性预期投资者来决定，但不完全市场条件下这些结论并不成立。Sandroni（2005）在一个纯交换经济中考察具有不，禀赋和效用函数的投资者的“适应度”同信念、
结果证明持有更准确预期的投资者积累财富的速度更快，并且最终将赢得所有市场财富，此结论与投资者的风险偏好等因素无关。市场完全与否、
2．基于主体的计算金融研究。这是演化金融学和计算机科学的一个交叉学科，或者说是为了实现演化金融学的思想而采用的一种工具。演化金融的早期研究无法深入进行的原因之一就是演化模型过于复杂，大多数都不存在解析解，尤其是考虑有限理性和异质性投资者之后。随着计算技术的发展，基于主体的计算金融研究已经取得其特点就是数据量和运算量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都非常庞大。该方法不再考虑均衡的概念，而是以生物进化思想为基础，通过计算机模拟大量交互作用的主体（Agent）建立人工市场来研究金融问题，这些主体具有学习能力，他们可根据历史数据来更新自己的信念和决策方式。从整体的角度来看，该人工市场表现出自适应和演化的特征。这种建模方式的优点在于：与传统理论不同，事先在并不假定经济会朝着某个预定的均衡点趋近，主体根据当时的环境和自身的规则进任何时点，行决策。
建立人工市场的两个最基本工作在于：（1）设计Agent。Agent具有复杂决策、适应、学习和演化能力，可根据历史价格推测信息，再应用于投并随着时间积累经验和知识。他们按一资策略，
定的规则如人工神经网络或遗传算法进行学习和更新自己的策略，优势策略将取代劣势策略。这种分析模式允许我们采取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来分析金融市场，从主体的行为特征开始，直到市场——价格模式。（2）设计上能观察到的加总变量—
交易机制。这需要综合考虑市场出清机制和市场出于应用的目的可模仿真实市场机制微观结构，
进行建模。
最早的人工市场模型是圣塔菲研究所（SantaFeInstitute）的人工股票市场模型。该模型中的Agent使用遗传分类算法进行学习，在投资者行为演化的条件下考察市场的行为动态。
3．Dowling（2005）借鉴生物学中分子复制的原理来描述金融市场上信息的产生和处理过程，并着重讨论了演化金融理论的应用，如投资组合的构建等。其主要特点是从微观的角度来研究信息供给，目前这方面的研究还比较少见。
以上研究的共同点是都抓住了达尔文的生物并以此为基础考察金融市场行为的演进化思想，
重点是研究行为人之间的交互作用。当变过程，
然这些研究并不是在统一的分析范式下进行的，以上的划分也不是绝对的，它们之间是互补的。
三、未来演化金融学理论发展的展望
以机械决定论为基础的新古典金融学被认为是主流金融理论，但其非现实性也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演化金融学全盘否定了传统金融学的方法论基础，认为其静态的、机械的、均衡的思想是不现实的，代之以达尔文主义的方法论，这是一种动态的、非均衡的、更接近市场实际的经济学方法论。因此，可以期待演化金融理论将对现实世界给出更有力的解释。
到目前为止，演化金融学虽然还没有形成一“演化”套完整的分析体系，但是它引入的思想将对金融学研究产生深远的影响。既然是研究人的行为，借鉴生物学的思想肯定比借鉴机械力学的思想适用得多。不过演化金融学还处于发展的初期，要将这些宝贵的思想应用于金融市场的研究并获得主流金融学的认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主流经济学（金融学）注重理论的可检验性，要求经济理论像自然科学理论一样可以被证实或证伪。演化金融学充分考虑了金融市场的系统性、多因素性和动态复杂性。正因为如此，演化金融学缺乏公理化的演绎分析体系，难以形成严谨的数学表达，也很难用计量工具进行检验。正是由于缺乏实证基础和严密的数学模型，使得演化金融学一直饱受批评和指责。
而由于演化金融理论的复杂行为人假定，把金融市场看做是复杂和不确定的系统，给这样的复杂系统建模通常只有借助基于主体的计算模拟技术。迄今为止，演化金融的建模还有很多缺陷：例如Agent的智能程度较低、种类单一、学习和决策机制不够丰富；市场交易机制过于简单，市场的生态系统演化不足；没有充分体现出金融市场上“信息”的复杂性；没有充分反映出复制、遗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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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和种群扩散等生态特征。到目前为止，这些研究都是将金融市场和外界割裂开来，没有考虑外生因素的冲击对金融生态系统的影响。
作为一个新兴学科，演化金融还远不成熟，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形成像新古典经济学那样精巧的分析框架和数学模型，实证基础也还比较薄弱。但是它为我们研究金融市场和解释金融现象提供了一个新颖的视角，例如在演化金融模型中，资产投资策略对资产价格产生影响，相价格是内生的，
对于传统理论而言，这比较符合市场实际，尤其是对于机构投资者。
与现有的新古典金融范式相对比，在演化金融的分析框架下，完全理性被有限理性取代，随机性被确定性取代，代表性投资者被异质性投资者取代。与基于完全有效市场假说的一般均衡金融分析相对比，演化金融支持积极投资，认为信息不是随机生成的，因而由信息驱动的市场行为也不私人信息扩散为公开信息是需要时间是随机的，
的。与现代的行为金融理论相对比，演化金融理论是从金融市场上信息产生、汇总和传递的机制出发，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在应用方面，演化金融都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综上所述，未来的演化金融学发展应致力于加强实证研究，并充分借鉴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如人工智能、实验金融学、金融市场微观结构理论和演化博弈论等等。实证方面有两个比较有发展前景的研究领域：一是建立更加智能化的人工金融市场模型，使参与人更接近现实中的投资者，从系统的层面来寻找金融市场的运作规律，发现市场异象产生的机制；二是以演化博弈为基础研究投资者行为，根据真实的市场数据来推测投资者在市场上的种群分布，并据此对金融时间序列进行预测或者提取价格序列背后所隐含的信息。这方面的工作才刚刚起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且对投资者和市场监管部门而言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参考文献：
［1］ALCHIANA．Uncertainty，EvolutionandEconomicThe-［3］
ory［J］．JournalofPoliticalEconomy，1950．
［2］ARTHURBW．InductiveReasoningandBoundedRation-ality：theElFarolProblem［J］．AmericanEconomicReview，1994，84：406–411．
ARTHURW．TheEconomyasanEvolvingComplex．Addison－Wesley：ReadingMA，SystemII［M］1997：15－44．
［4］BLUMEL．EvolutionandMarketBehavior［J］．Econom-1992，58：9－40．icTheory，
［5］EASLEYD．IfYou’reSoSmart，Whyaren’tYouRich？
BeliefSelectioninCompleteandIncompleteMarkets［J］．Econometrica，2006，74：929－966．
［6］CHALLETD．EmergenceofCooperationandOrganiza-tioninanEvolutionaryGame［J］．PhysicaA，1997，246：407．
［7］DOWLINGBF．EvolutionaryFinance［M］．PalgraveMac-millan，2005．
［8］HENST．MarketSelectionofFinancialTradingStrategies：
GlobalStability［J］．MathematicalFinance，2002，12：329－339．
［9］SCHENKH．EvolutionaryStableStockMarkets［J］．E-conomicTheory，2006，（27）：449－468．
［10］EVSTIGI．EvolutionaryFinance［M］．HandbookofFi-nancialMarkets：DynamicsandEvolution，2009：507－566．
［11］FAMAE．TheBehaviorofStockMarketPrices［J］．
JournalofBusiness，1965，38：34－105．
［12］FANGCHEN．PredictionofStockMarketsbytheEv-olutionaryMix－GameModel［J］．PhysicaA，2008，387：3594－3604．
［13］FAMERJ．FrontiersofFinance：EvolutionandEfficient
Markets［J］．ProceedingsoftheNationalAcademyofSciences，1999，96：9991－9992．
［14］FRIEDMAND．OnEconomicApplicationsofEvolu-tionaryGameTheory［J］．JournalofEvolutionaryE-conomy，1998，（8）：15－43．
［责任编辑：孙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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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第7期（总第204期）学习与探索Study＆Exploration2012No．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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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化金融学的创新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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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德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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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100875；2．哈尔滨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哈尔滨150025）摘
要：演化金融学是演化经济学与金融学的交叉研究范式。将演化思想引入经济学的研究，可以追溯
熊彼特和马歇尔等人。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许多问题不能被传统金融理论解释，演化金融学由此到凡勃伦、
演化金融学的分析框架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在应用方面，都有广阔的发兴起。与现有新古典金融学范式相比，展前景。
关键词：演化金融学；新古典经济学；资产价格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462X（2012）07－0112－04
从生物进化和“自理性人具有完全预期的假设，
然选择”的角度来解释经济系统的动态行为，人——即对未来收益具们并不总是能采取最优行动—
而是通过学习、试错等行为来获得有理性预期，
［1］211－221。随后，“正收益”Friedman（1953）与
一、演化金融学的兴起
将演化思想引入经济学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熊彼特和马歇尔等人。演化经济学这个凡勃伦、
《经济学为什么不是演概念最早由凡勃伦在论文
中提出，后来哈耶克、马歇尔等人都从化科学？》
不同的角度对经济学中的演化思想进行过论述［1］58。马歇尔在其名著《经济学原理》中认为，经济学家的目标应当在于经济生物学，而不是经济力学［2］。但是，生物学概念比力学概念更复杂，所以研究基础的书对力学上的类似性给予较大的重视，并常使用“平衡”这个名词，它含有静态的相似之意。
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市场现象不能被传统金融理论解释，传统理论框架下的模型改进仍然无济于事，比如股市为何波动如此剧烈、技术分析为何能获得超额收益等。直到今天，研究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大萧条的经济金融学家们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在没有任何明显利空消息出现的情况下，纽约股市就突然崩溃了［3］。有人开始质疑传统金融理论的分析框架，企图跳出传统理论的分析范式，于是出现了众多的金融学分支学科，其中影响较大的包括行为金融学和演化金融学［4］。
马尔萨斯最先将达尔文的进化论引入社会科学的研究。Alchian（1950）放弃了新古典理论中
收稿日期：2012－01－09
作者简介：冯德育（1981—），男，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研究生，从事金融学研究；王紫（1981—），女，黑龙江哈尔滨人，讲师，从事金融学研究。
Fama（1965）察觉到了演化思想对于金融学的意义，他们认为，根据生物进化论的思想，金融市场“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因此，上也存在和金融市场上演化过程的最终结果是理性预期策略生存下来，而其余非理性策略全被淘汰，此时市场达到有效状态。可见，演化思想是有效市场假说的思想来源。虽然演化思想很早就提出了，但一直没随着有进入主流经济学。在沉寂多年之后，Blume、Easley（1992）开创性的工作，演化金融逐渐形成了一个分支学科。所谓演化金融学，就是借鉴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和拉马克的遗传基因理论来研究金融市场的一门学科，其核心思想是进化、突变和复制。演化金融学的研究对象是金融市场上投资策略之间交互作用的动态过程，目的增进我们对金融市场在于借鉴生物进化的思想，动态特性的前因后果的理解［5］。
现在演化金融学的研究成果越来越频繁地出JournalofMathemat-现在国际主流经济学期刊上，
icalFinance在2005年还推出了演化金融专刊，这表明演化金融学越来越受到主流经济学的关注［6］，尽管力量还不足以与传统金融理论抗衡，但是却显示出了巨大的生命力和发展前景。
二、演化金融学对传统金融理论范式的创新
传统金融理论继承了新古典经济学的分析范式，因而也不可避免地继承了新古典分析范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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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陷。演化金融学对传统金融理论范式的创新主要有以下方面：（1）演化金融学研究的是行为而非动机，是收益而非效用；（2）参与人是异质性的［7］，不同参与人的偏好、能力、风险态度以及可获取的信息都是不相同的，市场上充满了持各种“生不同投资策略的参与人；（3）参与人的目标是，“最优化”，存”而非因为在演化视角下，市场参与者的行为表现为竞争和适应［8］，而不一定是最1999），也就是说，参与人并不优（FarmerandLo，
，；总能追求“最优”但可能实现其目标“生存”（4）参与人之间、参与人与环境之间具有交互作每个参与人都不能影响其他参与人，同时所有用，
的参与人面对市场都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接受，参与人在给定的市场条件下进行收益最大化的选“时间”择；（5）演化金融学充分考虑因素，根据演“系统跨时演化是化经济学家UlrichWitt的说法，
，间的自转换”人们并不总是能采取最优行动，而“正收益”。即使是通过学习、试错等行为来获得那么达到均衡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达到均衡存在，
均衡之前，如果市场环境已经随时间而改变了，那么经济将偏离原来的路径，向着另一个新的均衡点逼近，而在达到新的均衡之前，均衡点可能又改变了，如此循环往复就产生了市场波动［9］。蒋德：“演化鹏和盛昭瀚（2000）对此作了较好的总结理论认为最优化很难实现，经济系统的均衡是暂时的。经济系统向着均衡靠拢，但可能长时间达系统的均衡点可能是多重的，究竟达到不到均衡，
”或渐进哪一个点依赖于进化的路径。这同时指在演化出了演化结果有路径依赖的特性。所以，金融的分析框架下，非均衡应该是一种常态。虽然有效市场假说源于演化的思想，但是它仅仅强而忽略调演化的结果将使得市场达到有效状态，了演化过程，包括实现市场有效需要多少时间以及演化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市场行为动态［10］。有“时间”因素，实质上也就忽略效市场假说忽略了
市场没有完了演化的本质。从演化的角度来看，
“完全市场”全的，一切创新活动都在挑战这个概念。但是随着策略的演化，市场趋于更加有“时间”“过程”效［11］。这体现了演化金融中和这两个概念的重要性。
为弥补新古典理论的缺陷，人们将“不完全”、“异质性”市场和“信息不对称”引入经济学研究，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演化金融不仅仅是这些观点和方法的综合，而是从根本上就与之不同：“代表性参与人”（1）放弃了的分析框架［12］，参与人不再是简单的价格接受者，强调参与人与参与人、参与人与环境之间具有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最终体现在资产价用随时间表现出动态的特征，
格上；（2）传统理论只涉及信息的需求，而没有涉及信息的供给，演化金融从信息产生、汇总和传递的角度来分析金融市场行为。因此，演化金融支持积极投资，认为信息不是随机生成的，由信息驱动的市场行为也不是随机的，私人信息扩散为公开信息需要时间。
需要强调的是，演化金融学与行为金融学有很大差别。行为金融强调人会犯错误和人的非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研究承担风险的行为，认为性，
资产价格是受人的心理和情绪影响的［13］，如后悔、过度自信、过度反应、反应不足、认知偏差等等。金融市场的心理学模型着重于人们心理如何影响经济决策的过程，以此来解释对理性的明显偏离。演化金融理论与行为金融理论的微观基础相差很大，行为金融理论从心理学出发，而演化金研究市场的行为融理论是从生物进化原理出发，动态。
演化金融学是在参与人有限理性和异质性的前提下，借鉴生物进化论的思想来研究金融问题。在异质性条件下，参与人的投资策略是不相同的。演化金融学研究的是具有相同投资策略的群体而非单个投资者，所有持有相同策略的单个投资者可看做是购买了持有该策略的投资基金［14］。不同投资者之间的交互作用表现为不同投资策略的交互作用，其实质是通过投资策略影响价格，从而影响其他投资者的策略和财富。各种各样投资策略的相互作用导致了复杂的金融市场现象。
目前演化金融的研究大致集中在以下三个领域：
1．投资策略及市场动态研究。具体说就是以投资策略为研究对象，建立随机动态系统模型，考察不同投资策略交互作用对资产价格和投资者财富的影响，以及市场选择过程。在市场选择过程中，有的投资策略会被淘汰出市场，而有的投资策略将生存下来。这是生物学中“适者生存”法则在金融市场上的应用。
最早建立演化模型分析金融市场的文献是Blume、Easley（1992），这是一篇开创性的文献，为Easley很多后续研究奠定了基础。在Blume、（1992）之前，所有的投资问题就是投资者的最优换句话说，投资者的收益仅仅取决于他们化问题，
自己的选择。而在演化金融中，投资者是相互影响、相互依赖的，也就是说他们的收益要受到其他Easley（1992）考察了投资者选择的影响。Blume、
投资者财富的动态过程及资产价格的长期行为，证明如果所有参与者的储蓄率相同，那么最大化期望效应的参与者最终将赢得所有市场财富。但是这些最适宜生存的投资者并不一定持有准确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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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持有准确预期的投资者也不一定能生存下来。也就是说，当投资者的储蓄率固定时，市场选择假Sandroni（2000），说并不成立。在此基础上，
Blume、Easley（2006）证明了市场选择假说成立的条件。Sandroni（2000）认为，在动态完全市场上，市场选择假说成立，持有错误预期的参与者将被持有更准确预期的参与者淘汰出市场。从长期来看，非理性预期投资者将会被理性预期驱逐出市理性预期投资者将赢得所有财富，并决定资产场，
Easley（2006）讨论了在异质性消费价格。Blume、
者和随机一般均衡框架下帕累托最优配置的渐进证明了在完全市场条件下，市场选择假说成性质，
立，并且从长期来看，资产价格由理性预期投资者来决定，但不完全市场条件下这些结论并不成立。Sandroni（2005）在一个纯交换经济中考察具有不，禀赋和效用函数的投资者的“适应度”同信念、
结果证明持有更准确预期的投资者积累财富的速度更快，并且最终将赢得所有市场财富，此结论与投资者的风险偏好等因素无关。市场完全与否、
2．基于主体的计算金融研究。这是演化金融学和计算机科学的一个交叉学科，或者说是为了实现演化金融学的思想而采用的一种工具。演化金融的早期研究无法深入进行的原因之一就是演化模型过于复杂，大多数都不存在解析解，尤其是考虑有限理性和异质性投资者之后。随着计算技术的发展，基于主体的计算金融研究已经取得其特点就是数据量和运算量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都非常庞大。该方法不再考虑均衡的概念，而是以生物进化思想为基础，通过计算机模拟大量交互作用的主体（Agent）建立人工市场来研究金融问题，这些主体具有学习能力，他们可根据历史数据来更新自己的信念和决策方式。从整体的角度来看，该人工市场表现出自适应和演化的特征。这种建模方式的优点在于：与传统理论不同，事先在并不假定经济会朝着某个预定的均衡点趋近，主体根据当时的环境和自身的规则进任何时点，行决策。
建立人工市场的两个最基本工作在于：（1）设计Agent。Agent具有复杂决策、适应、学习和演化能力，可根据历史价格推测信息，再应用于投并随着时间积累经验和知识。他们按一资策略，
定的规则如人工神经网络或遗传算法进行学习和更新自己的策略，优势策略将取代劣势策略。这种分析模式允许我们采取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来分析金融市场，从主体的行为特征开始，直到市场——价格模式。（2）设计上能观察到的加总变量—
交易机制。这需要综合考虑市场出清机制和市场出于应用的目的可模仿真实市场机制微观结构，
进行建模。
最早的人工市场模型是圣塔菲研究所（SantaFeInstitute）的人工股票市场模型。该模型中的Agent使用遗传分类算法进行学习，在投资者行为演化的条件下考察市场的行为动态。
3．Dowling（2005）借鉴生物学中分子复制的原理来描述金融市场上信息的产生和处理过程，并着重讨论了演化金融理论的应用，如投资组合的构建等。其主要特点是从微观的角度来研究信息供给，目前这方面的研究还比较少见。
以上研究的共同点是都抓住了达尔文的生物并以此为基础考察金融市场行为的演进化思想，
重点是研究行为人之间的交互作用。当变过程，
然这些研究并不是在统一的分析范式下进行的，以上的划分也不是绝对的，它们之间是互补的。
三、未来演化金融学理论发展的展望
以机械决定论为基础的新古典金融学被认为是主流金融理论，但其非现实性也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演化金融学全盘否定了传统金融学的方法论基础，认为其静态的、机械的、均衡的思想是不现实的，代之以达尔文主义的方法论，这是一种动态的、非均衡的、更接近市场实际的经济学方法论。因此，可以期待演化金融理论将对现实世界给出更有力的解释。
到目前为止，演化金融学虽然还没有形成一“演化”套完整的分析体系，但是它引入的思想将对金融学研究产生深远的影响。既然是研究人的行为，借鉴生物学的思想肯定比借鉴机械力学的思想适用得多。不过演化金融学还处于发展的初期，要将这些宝贵的思想应用于金融市场的研究并获得主流金融学的认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主流经济学（金融学）注重理论的可检验性，要求经济理论像自然科学理论一样可以被证实或证伪。演化金融学充分考虑了金融市场的系统性、多因素性和动态复杂性。正因为如此，演化金融学缺乏公理化的演绎分析体系，难以形成严谨的数学表达，也很难用计量工具进行检验。正是由于缺乏实证基础和严密的数学模型，使得演化金融学一直饱受批评和指责。
而由于演化金融理论的复杂行为人假定，把金融市场看做是复杂和不确定的系统，给这样的复杂系统建模通常只有借助基于主体的计算模拟技术。迄今为止，演化金融的建模还有很多缺陷：例如Agent的智能程度较低、种类单一、学习和决策机制不够丰富；市场交易机制过于简单，市场的生态系统演化不足；没有充分体现出金融市场上“信息”的复杂性；没有充分反映出复制、遗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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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和种群扩散等生态特征。到目前为止，这些研究都是将金融市场和外界割裂开来，没有考虑外生因素的冲击对金融生态系统的影响。
作为一个新兴学科，演化金融还远不成熟，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形成像新古典经济学那样精巧的分析框架和数学模型，实证基础也还比较薄弱。但是它为我们研究金融市场和解释金融现象提供了一个新颖的视角，例如在演化金融模型中，资产投资策略对资产价格产生影响，相价格是内生的，
对于传统理论而言，这比较符合市场实际，尤其是对于机构投资者。
与现有的新古典金融范式相对比，在演化金融的分析框架下，完全理性被有限理性取代，随机性被确定性取代，代表性投资者被异质性投资者取代。与基于完全有效市场假说的一般均衡金融分析相对比，演化金融支持积极投资，认为信息不是随机生成的，因而由信息驱动的市场行为也不私人信息扩散为公开信息是需要时间是随机的，
的。与现代的行为金融理论相对比，演化金融理论是从金融市场上信息产生、汇总和传递的机制出发，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在应用方面，演化金融都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综上所述，未来的演化金融学发展应致力于加强实证研究，并充分借鉴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如人工智能、实验金融学、金融市场微观结构理论和演化博弈论等等。实证方面有两个比较有发展前景的研究领域：一是建立更加智能化的人工金融市场模型，使参与人更接近现实中的投资者，从系统的层面来寻找金融市场的运作规律，发现市场异象产生的机制；二是以演化博弈为基础研究投资者行为，根据真实的市场数据来推测投资者在市场上的种群分布，并据此对金融时间序列进行预测或者提取价格序列背后所隐含的信息。这方面的工作才刚刚起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且对投资者和市场监管部门而言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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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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