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清泉的诗

  旁 白  有人失恋了  他按照惯例地喝酒,伤心苦闷  他不明白昔日住在自己体内的女人  为何狠心离去  有人把沐浴露抹在身子上  然后泡沫丰富无比  天桥上很多人。八车道的公路上  塞满了车辆。许多人刚下班  他们焦急地往家赶  天色不是一下子就亮起来的  它经过了黎明前  的幽暗和颤抖  向晚的夜歌  天气越来越冷。穿过隧道时  他耳边不时传来山风的呜咽声,  一阵紧似一阵。而冬天的来临,  总让他想起家乡,想起奶奶和母亲  想起父亲年轻时的聪慧和辛劳,  以及多年前辗转多地的少年时光  光阴易逝,如今胡须已爬上他的下巴。  灵田三月岭顺流而下的花江,流经于此  江水清冽,风景旖旎。6000亩的空地上  长满了希望、奋斗、空虚甚至包括蠢蠢欲动的欲望。  如同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  在三尺讲台上,他开始挥洒自己的汗水。  ——在来时的路上,两侧尽是绵延不断的山石,  偶尔还可看见红枫,野果子在夕阳下也变得熠熠生辉  在皖西北,怎么也看不到这些。  我怎么就来了桂林?他有时会独自呢喃  “如果不教书那么自己又能去干什么?”  如果不是来了桂林,如果当年没去上海念书  他很可能已成为孩子的父亲。半夜被小儿的哭声吵醒,  媳妇起身换尿片,哭声渐息,然后大家沉沉睡去,  第二天夫妻俩踩着晨光在地里劳作,玉米长势喜人。  如果不是来了桂林,他也许已到了在那所长满椰子  的城市  像一只候鸟在那里过冬或者繁殖。海岛上的风吹着 衣袂,  高兴起来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水里。  ——或许去到更远的地方,东南或者西北  说不定在那里也看上一个红衣少女。  可夜晚的钟声响起了。栖霞寺暮霭沉沉,  七星公园的七座山峰像野猫奔跑时弓起的脊梁  花江的山风依旧凛冽,冬天很快会过去,他不知去向。  当时的情绪  一望无际,地上很难找到土坡。  和南方小城不一样的广袤天空  他们卧在地上欢笑,黄灿灿的全是玉米棒。  他轻声说起故乡和汗水,对泥土的眷恋,  说起吃了多年的微甜面食,说起麦苗,  青青的刚刚没过膝盖。村后仅留存了一片湿地。  芦苇依水而居。河床的深处,  一个猛子扎过去,就到河对岸的柳树下。  说起儿时在屋内,一片又一片,  重复晾晒和翻转烟叶时的情景,烟味渗进每一根发梢  劳作时他感觉不到任何美感和快乐,除了无止境的疲惫  (因了这层关系,他长大以后很少抽烟)  父亲手上的柳条不时抽到他年幼的身上  生疼生疼。某一年冬天里的归程,  父亲和母亲忙着准备年货,姐姐正在回家的路上  大雪纷飞。雪落在妹妹的厚风衣上  很快就变成了水。多年以后,这温馨的场景仍然清晰如昨。  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当年喜欢过的那个女孩早已疏于联系  而等到自己学成时,父亲两鬓也已渐渐斑白  每个人似乎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儿时的玩伴一个个都已长大 但分岔的人生  亦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  ——在一些宁静的时刻,他想起母亲  经常独自一人潸然泪下。  远 行  那个在井边为我洗了多年衣服的女人  如今躺在我的被窝里 呼吸如婴儿般静美  而那个深夜里骑自行车往家赶的男人  有一天,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  有了一种比温柔 更加美好的东西  有时候,他们的手  还会随意搭在我的肩上 告诉我  他们爱我,就像爱着自己的生命  我曾假装无视老屋瓦上青苔  的衰老和重生 仿佛忘记岁月的摧残  在他们脸上的印记,忘记那  原本可轻易挑起百斤谷子的腰杆  已带着虚弱的喘息  我还曾一度认定自己的翅膀  已足够坚硬 可以飞很久很远  从无数的山川和河流上空飞过时  不曾记得往故乡的方向多望一眼  而今我却常常彻夜难眠 而立之年的某种空  跟隧道里的某种黑一样铺天盖地  ——譬如父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  便会使我惶惶不可终日。  九 月  让你泪流满面的  不只是那些老人的背影  他们相互搀扶,彼时你说到幸福  而今我想起来仿佛一个遥远的童话  关于纯粹爱情的寻找  你每每总是如履薄冰  相濡以沫 相忘于江湖的传说里  庄子不是那尾最先逃离浅水洼的小鱼  你亦不是,然而海水终要漫上来  你看,九月的桂林没有落叶  也还没有桂花香  这两千多里的云和月  如今成为一所小城的偶遇  我隔着人群看你,你也隔着人群看我  没人想过要主动去拨开那些云雾  “一棵开花的树,竟然没有结果!”  我知道你要走了,那些虚弱的情话  依旧留有当时的芬芳  鬼魅爱情  你瞧,这身后  总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在望着你  仿佛葡萄架底下闪而不现的身影。  或许我应该在你耳边  说一些柔软的细小片段  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未来  并且陪你走一段路  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  彼此感叹一下悲欢离合——  我能陪你的,也许只有那么一段路  五十年,也可以是你所说的八十年  只爱你八十年  (许下的诺言就是今生欠下的情债  谁将用谁一生的精力去偿还)

  旁 白  有人失恋了  他按照惯例地喝酒,伤心苦闷  他不明白昔日住在自己体内的女人  为何狠心离去  有人把沐浴露抹在身子上  然后泡沫丰富无比  天桥上很多人。八车道的公路上  塞满了车辆。许多人刚下班  他们焦急地往家赶  天色不是一下子就亮起来的  它经过了黎明前  的幽暗和颤抖  向晚的夜歌  天气越来越冷。穿过隧道时  他耳边不时传来山风的呜咽声,  一阵紧似一阵。而冬天的来临,  总让他想起家乡,想起奶奶和母亲  想起父亲年轻时的聪慧和辛劳,  以及多年前辗转多地的少年时光  光阴易逝,如今胡须已爬上他的下巴。  灵田三月岭顺流而下的花江,流经于此  江水清冽,风景旖旎。6000亩的空地上  长满了希望、奋斗、空虚甚至包括蠢蠢欲动的欲望。  如同乡亲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  在三尺讲台上,他开始挥洒自己的汗水。  ——在来时的路上,两侧尽是绵延不断的山石,  偶尔还可看见红枫,野果子在夕阳下也变得熠熠生辉  在皖西北,怎么也看不到这些。  我怎么就来了桂林?他有时会独自呢喃  “如果不教书那么自己又能去干什么?”  如果不是来了桂林,如果当年没去上海念书  他很可能已成为孩子的父亲。半夜被小儿的哭声吵醒,  媳妇起身换尿片,哭声渐息,然后大家沉沉睡去,  第二天夫妻俩踩着晨光在地里劳作,玉米长势喜人。  如果不是来了桂林,他也许已到了在那所长满椰子  的城市  像一只候鸟在那里过冬或者繁殖。海岛上的风吹着 衣袂,  高兴起来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水里。  ——或许去到更远的地方,东南或者西北  说不定在那里也看上一个红衣少女。  可夜晚的钟声响起了。栖霞寺暮霭沉沉,  七星公园的七座山峰像野猫奔跑时弓起的脊梁  花江的山风依旧凛冽,冬天很快会过去,他不知去向。  当时的情绪  一望无际,地上很难找到土坡。  和南方小城不一样的广袤天空  他们卧在地上欢笑,黄灿灿的全是玉米棒。  他轻声说起故乡和汗水,对泥土的眷恋,  说起吃了多年的微甜面食,说起麦苗,  青青的刚刚没过膝盖。村后仅留存了一片湿地。  芦苇依水而居。河床的深处,  一个猛子扎过去,就到河对岸的柳树下。  说起儿时在屋内,一片又一片,  重复晾晒和翻转烟叶时的情景,烟味渗进每一根发梢  劳作时他感觉不到任何美感和快乐,除了无止境的疲惫  (因了这层关系,他长大以后很少抽烟)  父亲手上的柳条不时抽到他年幼的身上  生疼生疼。某一年冬天里的归程,  父亲和母亲忙着准备年货,姐姐正在回家的路上  大雪纷飞。雪落在妹妹的厚风衣上  很快就变成了水。多年以后,这温馨的场景仍然清晰如昨。  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当年喜欢过的那个女孩早已疏于联系  而等到自己学成时,父亲两鬓也已渐渐斑白  每个人似乎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儿时的玩伴一个个都已长大 但分岔的人生  亦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  ——在一些宁静的时刻,他想起母亲  经常独自一人潸然泪下。  远 行  那个在井边为我洗了多年衣服的女人  如今躺在我的被窝里 呼吸如婴儿般静美  而那个深夜里骑自行车往家赶的男人  有一天,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  有了一种比温柔 更加美好的东西  有时候,他们的手  还会随意搭在我的肩上 告诉我  他们爱我,就像爱着自己的生命  我曾假装无视老屋瓦上青苔  的衰老和重生 仿佛忘记岁月的摧残  在他们脸上的印记,忘记那  原本可轻易挑起百斤谷子的腰杆  已带着虚弱的喘息  我还曾一度认定自己的翅膀  已足够坚硬 可以飞很久很远  从无数的山川和河流上空飞过时  不曾记得往故乡的方向多望一眼  而今我却常常彻夜难眠 而立之年的某种空  跟隧道里的某种黑一样铺天盖地  ——譬如父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  便会使我惶惶不可终日。  九 月  让你泪流满面的  不只是那些老人的背影  他们相互搀扶,彼时你说到幸福  而今我想起来仿佛一个遥远的童话  关于纯粹爱情的寻找  你每每总是如履薄冰  相濡以沫 相忘于江湖的传说里  庄子不是那尾最先逃离浅水洼的小鱼  你亦不是,然而海水终要漫上来  你看,九月的桂林没有落叶  也还没有桂花香  这两千多里的云和月  如今成为一所小城的偶遇  我隔着人群看你,你也隔着人群看我  没人想过要主动去拨开那些云雾  “一棵开花的树,竟然没有结果!”  我知道你要走了,那些虚弱的情话  依旧留有当时的芬芳  鬼魅爱情  你瞧,这身后  总有一双忧郁的眼睛在望着你  仿佛葡萄架底下闪而不现的身影。  或许我应该在你耳边  说一些柔软的细小片段  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未来  并且陪你走一段路  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  彼此感叹一下悲欢离合——  我能陪你的,也许只有那么一段路  五十年,也可以是你所说的八十年  只爱你八十年  (许下的诺言就是今生欠下的情债  谁将用谁一生的精力去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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