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族》!""#年第#期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关系探析
敏敬
内容摘要$泛突厥主义是奥斯曼帝国末期产生的重要社会思潮和意识形
态。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后，民族主义者以凯末尔主义思想作为立国基础，反对泛
突厥主义。但是在人员、组织和思想等方面，凯末尔主义仍与泛突厥主义保持了
较多联系，客观上为泛突厥主义在土耳其的长期存在提供了方便，并使土耳其的
对外政策表现出一定的泛突厥主义特征。凯末尔主义和泛突厥主义之间的内在
联系是由民族主义的性质决定的。认清这种联系，有利于加深对凯末尔主义以
及当代土耳其内政、外交的了解与认识。
关键词$奥斯曼帝国!土耳其!泛突厥主义!凯末尔主义
泛突厥主义是当代土耳其的一种社会思潮和一支重要政治力量，它对土耳其的内政、外交有着重要影响。传统上，学术界只强调泛突厥主义与土耳其官方意识形态凯末尔主义!的对立关系，对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却缺乏较深入的探讨，对土耳其泛突厥主义长期存在的现象未做出较合理的解释。本文拟通过对凯末尔主义和泛突厥主义在人员、组织以及思想等方面的联系进行分析，以期为正确评价凯末尔主义、认清泛突厥主义的发展特征和全面了解当代土耳其的内政、外交提供借鉴。
一、泛突厥主义的产生、思想及早期活动
泛突厥主义是在近代欧洲民族主义影响下，于!"世纪末至#$世纪初在中东、中亚和高加索地区突厥知识分子中间产生的一种社会政治思潮。泛突厥主义鼓吹突厥民族的单一属性，企图通过各种方式促进欧、亚地区突厥民族在语言、文化，甚至政治上的统一。具体地讲，就是在文化上，利用近代欧洲东方学家的所谓考古发现，“发掘”突厥民族的语言、文化、历史、风俗习惯和神话传说等方面的遗产，宣扬“突厥种族优越”论；在政治上，积极向奥斯曼帝国的政治知识精英队伍，尤其是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的军队和军官阶层（奥斯曼帝国境内基督教民族主义者以教师、知识分子为主，而土耳其民族主义的主体则是军人"）进行渗透。经过周密组织
!土耳其民族主义有许多派别，泛突厥主义（又称为大土耳其主义）和凯末尔主义是其中的两个主要派别。凯末尔主义也被称为土耳其民族主义，但为了与作为泛称的“土耳其民族主义”区别开来，本文使用“凯末尔主义”来特指作为现代土耳其共和国立国基础的民族主义思想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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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精心策划，民族主义者在奥斯曼帝国境内外建立了各种泛突厥主义组织。!"#$年!%月，“土耳其协会”在伊斯坦布尔成立，它专门研究突厥人的古代遗址、历史沿革、语言流变、文学、种族、地理、人文和社会状况。!"!!年$月，“突厥祖国协会”成立，它宣传、讨论和阐述突厥文
!化及理论。!"!%年&月!%日，建立“土耳其之家”，它“致力于土耳其种族和语言的改善”。
其中“土耳其之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发展为拥有!’个分支机构、&###多名会员的庞大组织。!"%#年，其规模进一步扩大，达到&####多人。随着泛突厥主义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泛
"突厥主义思想也得到广泛传播，在奥斯曼帝国精英阶层中产生很大影响。
泛突厥主义最终借助土耳其民族主义组织青年土耳其党的支持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最高意识形态。!"#$年，奥斯曼帝国爆发立宪革命，青年土耳其党夺取政权。青年土耳其党在权力巩固以后迅速右转，开始背弃原先争取民主自由、实现民族平等的政治承诺，转而采取极权统治的方式，以泛突厥主义作为帝国的最高意识形态，在教育、文化、行政和外交等重要领域全面、公开推行泛突厥主义政策。政府规定土耳其语为官方语，在教育领域排斥阿拉伯语；委派
#青年土耳其党还派人在巴尔干地区、土耳其人担任中央和地方军政要员，垄断国家权力。塞
浦路斯、高加索、阿塞拜疆和中亚等地区进行活动，发展泛突厥主义组织，与俄国泛突厥主义分子加强联络，壮大泛突厥主义势力。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青年土耳其党加紧泛突厥主义活动的步伐，并利用俄国爆发十月革命的机会，伺机建立一个以统一中亚突厥地区为基础的新帝国，以弥补在近东丧失的领土。为此，奥斯曼帝国政府在南部前线战事吃紧的情况下，抽调部队准备抢占高加索地区，并很快
$然突破盟友德军的阻拦，占领了阿塞拜疆。新生的苏维埃俄国对此提出抗议，但未被理睬。
而，随着战争临近尾声和奥斯曼帝国战败，以及协约国军队占领土耳其大部分领土，青年土耳其党的泛突厥主义之梦彻底破灭，泛突厥主义组织及其活动遭受重创。
二、凯末尔主义对泛突厥主义的官方立场和实际联系
凯末尔主义是现代土耳其民族国家的立国基础。!"%&年，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共和国缔造者、第一任总统凯末尔正式宣布，土耳其民族主义放弃泛突厥主义的幻想，建立以安纳托利亚高原为核心、主体位于小亚细亚包括伊斯坦布尔及其周围一小块欧洲领土在内的新型民族国家。人们通常以此作为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彻底断绝关系的标志。!"%(年!#月，凯末尔在议会发表了著名“讲话”，详细阐述凯末尔主义的思想内涵及其要点，进一步明确了对泛突厥主义的态度：“我既不支持所有穆斯林民族实现联盟，也不支持所有突厥民族的联盟。在座的每位有权保留自己的看法，但政府必须保持固定的政策，以事实为根据，采用一种观点，坚持一种思想，保证本民族在自然疆域（指土耳其共和国的现有疆域———引者注）之内的独立
%这次讲话明确指出凯末尔主义与泛与生存。……任何感情与幻想都不能影响我们的政策。”
突厥主义的主要不同点，即：凯末尔主义把土耳其的民族认同和政治认同严格限定在共和国现有疆界之内，否认泛突厥主义的民族观和国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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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增耀：《论土耳其泛突厥主义的发展轨迹与社会基础》，载《西北大学学报（哲社版）》，!""(年第)期，第!)页。参见*+,-./+01/2，!"#$%&，’()*+",-%./0()12).&：!3(45167%&5".,518%./&6)!3(45169)#3:,52，34!&%。彭树智主编：《阿拉伯国家简史》，福建人民出版社，!""!年，第&##—&#!页。参见567894:;6，!3(4)*：;IJ/68，!""&，34!%)。*+,-./+01/2，!"#$%&，’()*+",-%./0()12).&：!3(45167%&5".,518%./&6)!3(45169)#3:,5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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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贯彻这一思想，建构新的民族认同，凯末尔政权采取一系列措施，运用行政、立法等各种手段，严厉打击敌对意识形态，泛突厥主义势力因此遭到严重遏制。但是总的来看，凯末尔主义对泛突厥主义的打击并不彻底，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为其苟延残喘提供了方便。
第一，凯末尔新政权留用了大批泛突厥主义分子。在著名的凯末尔改革中，凯末尔政权依
!据世俗主义和民族主义改革标准，通过解职、逮捕，甚至处决等形式多次清洗持不同政见者。
这些人（包括一些宗教人士）中有许多曾经是凯末尔领导的民族独立运动的参加者和坚定支
"有些还是执政党共和人民党党员和大国民议会议员。然而和这些人的不幸相比，持者，泛突厥主义者却幸运得多。像著名的泛突厥主义理论家和活动家尤素福・阿科舒拉、曼赫曼特・爱敏、阿赫曼特・阿加奥格鲁等人，不但顺利跻身于新政权并担任要职，而且在文化和知识界表现活跃，影响甚大。他们虽然表面上宣布接受凯末尔的民族主义思想，支持世俗主义和现代化，但暗中并未完全放弃泛突厥主义思想，相反，新生的土耳其共和国被他们看作实现“大土耳其”目标的政治核心和阶段性成果。其中，阿加奥格鲁在一战前就加入泛突厥主义组织，在高加索地区长期从事泛突厥主义活动。!"#!年，他参加土耳其民族解放战争，担任《民族主权》日报的主编。战争结束后，他以共和人民党党员身份进入议会，主要从事出版活动，以著
#述、演讲等形式传播“保守现代主义”思想。
第二，泛突厥主义组织得到相当大规模的保留。!"#$年，英国占领者关闭了曾经盛极一时的“土耳其之家”，但土耳其共和国成立不久，该组织又重新获准开展活动。恢复活动后，
凯末尔下令接管“土耳其之“土耳其之家”势力发展很快，引起土耳其政府的警觉。!"#%年，
家”，使其成为共和人民党的一个下属机构，由教育部长直接领导，负责在全国推广宣传民族
$但经过改组的“土耳其之家”仍保主义、实证主义和世俗主义思想，为新政权及其改革服务。
留了泛突厥主义的某些因素，其中的部分骨干成员以民族主义和知识精英的身份作掩护，在解释和宣传凯末尔主义时有意加进泛突厥主义的观点，宣扬泛突厥主义思想。由于获得官方支
拥有会员&#$$$名），“土耳其之持和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到!"&$年发展到#’%个分支机构，
家”的泛突厥主义特征也日益显露，在其出版的刊物中甚至出现对非突厥血统居民实施种族
%鉴于这种情况，土耳其政府终于下定决心，于!"&!年宣布解散该组织，清洗的煽动性词句。
但是没有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使泛突厥主义者得以改头换面，继续从事非法活动。
第三，除了人员和组织联系外，凯末尔主义自身具有包容泛突厥主义的思想基因。“突厥民族”和“土耳其民族主义”两个概念，最早是!"世纪欧洲人的发明。欧洲开展突厥领域研究的初衷之一，是要借此离间奥斯曼帝国的民族关系，为列强瓜分其领土服务。东方学家的各种论著因此极力贬低伊斯兰教在奥斯曼帝国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否认与伊斯兰教有
&他们的思想对后来的关的奥斯曼历史，而有意夸大、抬高土耳其人的突厥属性和突厥文明。
土耳其民族主义者产生了很大影响，泛突厥主义者更是奉若圭臬，利用其来为泛突厥主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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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0123)，!"#$%&：’()*%#+,-./)#&，4-!5#。#$$6年第!期。参见张世钧：《土耳其伊斯兰教职人员对凯末尔革命的贡献》，载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编：《世界史》，)+*?2@AB?3)C8D*C3EAF3)B*?;：G*)D2AH878D*AB8:*?DI>3?DHA)@>:D>)8:03B3J8:”，*B(-**0%12./3/"*-%.，参见789:;!参见()*+,-./0123)，!"#$%&：’()*%#+,-./)#&，4-!55。参见K>L2MA>:DAB，!)4,2/，5#%&6)072+*8#%.9%+/：!"#$-.:;2/-)+0-.0-9，4-!&#。参见E32;3DN:*N8A>::8)*，“=23O:D)8B8D*AB8:*?D0*L2D”，*B@-P12*1+8BF()D>)>:N2;3D=AB8+（3F?-），!"#$%&-+!#2+.-/-)+：&6（#$$#），4-"$。;%?@%#.4%9/-A%.，QRHA)FOB*C3)?*DSM)3??，!"5%，44-!%"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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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传服务。凯末尔主义虽然在理论上反对泛突厥主义，但在鼓吹突厥种族优越论方面，却和泛突厥主义心有灵犀、一脉相承。在凯末尔提出的现代土耳其民族六要素（即统一的政治、统一的语言、统一的领土、统一的谱系和族源、共同的历史、共同的道德）中，除了政治统一和领土统一被赋予新的涵义之外，其余四项均突出强调突厥血统和突厥文化，其所带有的浓厚的种族优越论思想，与泛突厥主义的观点如出一辙。
土耳其政府专门成立“土耳其历史协会”和“语言协会”，通过学术研究贯彻“种族优越论”思想。土耳其历史协会提出一套“土耳其历史观”理论，该理论否认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的政治和文化成就，将奥斯曼帝国的衰落归咎于伊斯兰教的“落后与反动”；对前奥斯曼时期的突厥历史则大加赞扬、大书特书，宣称突厥人祖先创造了伊拉克、安纳托利亚、埃及和爱琴海地区的早期辉煌文明。在这一理论指导下，土耳其的历史叙述只强调突厥民族从来优秀，而且永远优秀这一主题，原本模糊不清的早期突厥历史被塑造为民族统一和民族团结的特殊象征。土耳其语言协会从语言角度对此予以积极回应。该协会炮制出一套“太阳理论”，声称突厥语是
!土耳其政府依据这一理论世界上最早产生的语言，其他所有语言都经由突厥语演化而来。
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语言“净化”运动，把使用长达数百年之久，并完全融入土耳其人生活与文化的阿拉伯语、波斯语等外来语汇剔除干净，代之以“重新发掘”出来的“正宗”土耳其语———安纳托利亚高原农民所说的一种方言土语。语言协会甚至从中亚引进所谓“原汁原味”的突厥词汇，以丰富被“净化”的土耳其语。
凯末尔主义的种族主义思想也表现于土耳其政府的对外政策。为促进新国家（尤其是在有争议的边境地区）尽快实现土耳其化，确立土耳其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主导地位，凯末尔政权向“境外土耳其人”发出热情召唤，鼓励他们前往土耳其定居。土内政部制定专门计
"土耳其的这一划，准备用五到六年的时间，在色雷斯和达达尼尔地区安置涌入的突厥移民。
政策得到境外突厥穆斯林的积极回应，出现了后者向土耳其大规模移民的现象。此举更得到泛突厥主义者的大力赞许，被认为是土耳其领导和推动泛突厥事业向前发展的具体表现。
三、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相联系的影响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在人员、组织和思想方面的联系，客观上为泛突厥主义提供了藏身之所，是导致泛突厥主义势力在土耳其长期衰而不败的重要因素。泛突厥主义者充分利用与新政权合作的机会扩大影响、发展势力，对凯末尔主义进行全面渗透，使泛突厥主义的某些遗产为后者所继承。比如，尽管“土耳其之家”于!"#!年被政府解散，但泛突厥主义的精神象征“灰狼”图案仍被大量印制在土耳其货币、邮票以及执政党共和人民党的下属群众文化组织“人民之家”的旗帜上面！政府甚至采纳全国学生联合会的建议，同意在大学生帽徽上使用“灰狼”标志。
如果说采用泛突厥主义象征只是表面现象，那么凯末尔主义过分美化突厥历史、渲染种族情绪，则从根本上模糊了作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的思想界限，使许多凯末尔主义者（包括一部分政府和军队的高官）成为泛突厥主义事实上的同情者和潜在支持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受纳粹德国鼓动，土耳其国内的泛突厥主义分子沉渣泛起，!
"参见%&’()*+,-./0&，!"#$%&：’()*%#+,-./)#&，1*!"2。参见345/674897:，!)0,1/，2#%&3)451+*6#%.7%+/：!"#$-.891/-)+4-.:1+*/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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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形成一股强大的亲纳粹势力。包括企业家、学者、议员和媒体大亨在内的许多土耳其重要人物不但与德方保持着极为暧昧的关系，而且还积极帮助德军搜集苏联境内有关突厥民族的情报。据说，甚至有泛突厥主义倾向的土耳其军队总参谋长也向德国提供过战略情报。战争爆发后，土耳其政府表面上实行中立政策，暗中却希望苏联战败，故而对国内泛突厥主义及其
!二战后，土耳其官方根据形势需要，总体上对泛突厥主义继续活动采取不干涉和纵容态度。
实行遏制政策，然而一部分军政要员仍与泛突厥主义势力保持着密切关系，总统杰马尔・居赛
"尔还一度担任过泛突厥组织的名誉主席。
以凯末尔主义历史观和语言观为指导的教育领域，成为有利于泛突厥主义思想传播的主
“土耳其历史观”和“太阳理论”被作为培养凯末尔主义接班人的思想武器，要土壤。!"#$年，
相继写入中学与大学课本。但出乎意料的是，新教育政策在培养了大批凯末尔民族主义继承人的同时，也培养了众多新泛突厥主义者。新生代泛突厥主义者的思想比起老一代泛突厥主义分子的思想更加激进，更具有种族主义倾向。土耳其政府也逐步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得不对极端的教育思想做出修正，从教科书中渐次删除与“土耳其历史观”和“太阳理论”有关的内
#比如，中、小学课本仍老生常谈，大篇幅地容，但后者对土耳其教育的影响至今仍难以消除。
讲述突厥民族的远古“辉煌”历史和一些中亚神话传说；一部分教师利用讲台大肆宣扬泛突厥
具有思想，使学校成为传播泛突厥主义、培养泛突厥主义分子的重要基地。#%世纪&%年代，
泛突厥主义倾向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民族行动党开始崛起于土耳其政坛，大量受过泛突厥主
$义思想熏染的年轻学生成为该党的主要支持力量。
对外，凯末尔主义首开关注“境外土耳其人”的政治先例，使“境外土耳其人”问题逐渐成为制约土耳其内政、外交的一个重要因素。长期以来，在对待“境外土耳其人”问题上，土耳其政府实行双重标准，即：一方面从总体上优先考虑国家利益，遵循实用主义的路线和策略，公开反对泛突厥主义；另一方面又难以摆脱“境外土耳其人”问题带来的情绪化影响，不得不重视
%对待国内公众对这一问题的反应，从而导致土耳其对外政策带有明显的泛突厥主义特征。
塞浦路斯问题和中亚各国独立事件的态度是这一特征的典型体现。
塞浦路斯岛曾经受奥斯曼帝国统治，塞岛上的居民主要由希腊族和土耳其族组成。第一
塞浦路斯宣布独立，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希腊和土耳其都宣称对该岛拥有主权。!"&%年$月，
塞岛上的居民不土耳其和希腊各自声称具有保护岛上同族居民的权利和义务。自!"&’年起，
&土耳其政府断发生族际冲突，导致希腊和土耳其两国关系紧张，多次引发政治和军事危机。
对每次危机均采取强硬姿态，包括直接出兵塞岛进行武装干预。其中的原因，除了基于国家安全和战略利益考虑外，源于官方的民族主义情绪和民间的强大压力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年(月!*日，希腊军政府策动塞岛希族极端组织发动政变，推翻民选总统。#%日，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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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要求“保护同胞”的强大压力下，土耳其政府单方面出兵塞岛，进入土族居住的北部地区，占领岛上!"#的土地。土方行动遭到来自国际社会的批评，美国等国家宣布对土耳其实行武器禁运。但是在国内，土耳其民众对政府的支持率却空前高涨，总理埃杰维特被媒体誉为“民族英雄”。可以说，举国上下对“境外土耳其人”的一致关切，至今仍是土耳其政府在塞浦路斯问题上的立场不敢轻易松动的关键因素之一。
$"世纪%"年代初的中亚、高加索各国独立事件，使土耳其官方在支持泛突厥主义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早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前，土耳其国内舆论就普遍认为“境外土耳其人”正面临摆脱“共产主义压迫”的难得机会，纷纷要求政府开展和加强同这些国家、地区之间的联系与合作。以厄扎尔总统为首的土耳其最高决策层也认为，应该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扩
!用厄扎尔的话讲：“土耳其的利益区是从亚得里亚海直到大土耳其在国际政治领域的影响。
"土耳其政府明确表示，将利用与上述广大地区之间的历史、文化和血缘联系，发中国长城。”
挥土耳其在该地区的政治、经济领头羊的作用。这里姑且不论土耳其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实现
#但至少可以肯定，土耳其全国对突厥世界所表现出的强烈兴趣，及其咄咄逼人、志在其目的，
必得的外交攻势，已经引起周边国家的警惕，在国际政治，尤其是高加索和中亚地缘政治领域产生了强烈反响。俄罗斯等国对土耳其的泛突厥主义倾向公开表示忧虑，俄军方甚至对土耳
$各国学术机构和外交决策部门也对此予以密切关注，使其介入高加索事务发出战争威胁。
泛突厥主义成为当代国际政治和地区安全研究的热点课题。
四、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内在联系的理论分析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的内在联系，从根本上讲，是由民族主义的自身性质决定的。在建构民族认同的过程中，凯末尔对现代土耳其民族主义曾经做过界定。首先，他确认土耳其民族主义的地理界线，强调坚持边界现实状况的国家民族观。其次，凯末尔认为，土耳其人是历史上民族融合的产物，因此国家政策应坚持人人平等的原则，境内居民不分信仰、语言、文化和种族，统统称为“土耳其人”。总之，根据凯末尔的最初设想，无论是从地理分布还是从成员构成来看，土耳其民族都应该是一个有别于突厥民族的新型现代民族。然而在实践中，凯末尔主义不仅没能坚决贯彻这一区分，而且混淆了“国族”与“民族”的关系，以“主体民族”代替“国族”，导致理论和实践互相矛盾，最终在解决泛突厥主义问题时陷入了困境。
第一，凯末尔主义对强调现代土耳其民族与突厥民族具有相似构成要素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世界上每个民族都有特定的构成要素，语言和文化是其中的关键要素。凯末尔主义在建构新的民族认同的同时，并没有（实际上也不可能）创造一种新的民族语言和文化，而是采!
"参见()*+,-).*+，“/012-3103450678)*.06093？8:);01736-)3*6093*+?9=0-6@/:)03467-AB*+/-=*.-，’%CDE’%%D”，转引自《新疆的骚乱和泛突厥主义》，载7662：KK49!G’&DG=9LK51B+KM03N0*34KMN"""’G76L。也有资料认为此话出自土耳其总03!"##$%&’()%*+,)-#"%(，F9G’，H*3G$""’，2GIJ。理德米雷尔之口。参见施蕾：《中亚民族、宗教因素中的土耳其和伊朗》，载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网（7662：KK0)G3N:G-.:G=3K52=K555K
。@NO4K"""’K$""!E"CED’K"""’$CED$E$D!G7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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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际效果看，由于受各种条件制约，土耳其未能实现其预期目的，它与中亚、高加索地区各国在经济、文化领域的合作参见?*@*)0?*O)0，“8:);017P9)-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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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全面“复兴”突厥语和突厥文化的做法，并以之为依据，对国内少数民族实施强迫同化政策，如强迫境内的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使用土耳其语，禁止他们穿着民族服装、唱民族歌曲，而以
!正是通过强调语言和文化方面的共性，凯末尔主义在土耳“正宗”的土耳其风俗加以代替。
其民族与突厥民族之间搭起了一座“天然”桥梁，缩短了二者之间的空间和情感距离，使二者的概念界限变得很模糊。在实践中，“特定的土耳其民族”这个“想像的共同体”就往往被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加以“想像”和扩大，以至和整个突厥世界等同起来，形成对土耳其民族和整个突厥世界的双重认同。
第二，凯末尔主义的狂热民族主义情绪决定了它自身难以抵挡民族意识膨胀的诱惑。从特征上看，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思想、观念、意识形态，或一种社会运动，比作为一个实体的“民
"民族主义的主体是精英式的领袖人物和族”更加强调成员的主观性，突出强烈的感情色彩。
普通民众，其中精英是民族主义的创造者、解说者和操纵者，是最有可能通过鼓动民族主义情
#凯末尔主义者作为民族主义精英分绪来方便自己获得社会配置型资源和权威性资源的人。
子，不但自上而下建立起权威主义的统治方式，而且在建构民族认同的过程中否认普通民众的
$他们基于巩固权力、确立政治合法性的需要，几乎完全因袭泛突厥主义的主体地位和作用。
种族主义、权威主义和血统论等思想，运用神话般的种族主义宣传，有意夸大本民族的突厥属
%性，在感情上为容忍泛突厥主义思想及其势力提供了支持。
总之，正是语言、文化等民族构成要素以及民族主义情感方面的内在相似，从根本上导致了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难以割舍的精神联系，使二者相互利用、相互支持，成为当代土耳其政治生活的一大特色。泛突厥主义在二战后经常被土耳其政府和一些政客当作吸引民众、转嫁危机的政治工具。尤其是在打击库尔德分离主义问题上，土耳其政府动辄鼓励极端民族主义者进攻库尔德游击队和库尔德居民，助长了泛突厥主义分子的嚣张气焰，使奉行民族沙文主义的泛突厥主义时来运转。所以，泛突厥主义者非但不记恨凯末尔主义，反而利用其为自
&在他们看来，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冲突，它们只不过是一己张目。
枚硬币的两个侧面：凯末尔主义引导土耳其走向繁荣、强大，它既是土耳其国家的光荣和自豪，也是突厥民族优秀品质的现实体现，更是突厥世界走向统一的关键所在；土耳其的未来，某种程度上即预示着突厥民族的未来。
’但考察它与凯末尔主义之间的关系，当然，从长远来看，泛突厥主义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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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李少军：《国际政治学概论》，上海人民出版社，IJJI年，第KIL页；M%4-0
IJJI年，第IIJ页。参见蔡拓等：《全球问题与当代国际关系》，天津人民出版社，
=’&%+$93$%，“DE50E$%0E$6%1V$N012#13$%4509？W/%+$9540E$"HHJ-”，54:5*$’;1)31&4&43>$&0@&-&*&（$3-A），参见U&F
土耳其司法部长马赫穆特・俄萨特在"HSJ年公开声称：“这个国家从来就属于土耳其人，那些生活在土耳其祖国的非纯（$3-A），!"#$%&’%&()*+",&%#-.&+/.#%*&.01+"&#%#-%&23,’"-，B45C$%-50912D&-E54F0146%$--，:$&00’$&43G14314，"HH!。"#$%PQ21%3，"HRS，7ATS。!"#$%&’%&()*+",&%#-.&+/.#%*&.01+"&#%#-%&23,’"-，B45C$%-50912D&-E54F0146%$--，:$&00’$&43G14314，"HH!，7AKI。
种土耳其人只配做奴隶”。凯末尔对此未予谴责。而凯末尔对库尔德等少数民族发动的同化运动，则在事实上提供了对种族主义的支持。参见#$EX$0,’5,&1/’’&%5，“WE$B’0%&4&0514&’5-0>5FE0”，54.A:NE5N+&43M%0/%/’,EX$0W14&+（$3-A），23,’"-%&2,.&4%#%*&：/"67",48"9#%:"4，7A"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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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Y/FE61/’014，2*8;.#，.&+?,"49"&#：23,’%4$/.#%*&0%45.&+#$"23,’%4$!"83@0%9，77A"KSZ"KK。参见杨增耀：《论土耳其泛突厥主义的发展轨迹与社会基础》，载《西北大学学报（哲社版）》，"HH!年第K期，第"R页；余建华：《历史遗产与时代风云的交汇：民族主义》，学林出版社，"HHH年，第SKH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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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其一，可以纠正学界关于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水火不容”、“截然对立”的错误观点，有助于全面认识凯末尔主义、评价其历史功过。其二，泛突厥主义在当代土耳其不仅是一种民间政治思潮，而且还具有半官方地位，其规模虽小，但能量大。了解泛突厥主义与土耳其官方的关系，既有利于及时把握泛突厥主义的发展动态，也可以为研究土耳其多提供一种参照，提高结论的客观性和准确性。其三，加深对民族主义本质的认识。冷战后，各种民族主义再度兴起，在地区和国际冲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对民族主义的研究成为各国政府和学术界面临的重要任务。笔者认为，研究民族主义，特别是极端民族主义（如泛突厥主义），必须结合对同类主流民族主义（如凯末尔主义）的研究，通盘考虑，才会对其兴起的各种因素有较全面的了解。最后，考察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现实和政治意义。泛突厥主义对我国和中亚各国的民族问题都有较大影响，无论从维护国家安全利益，还是从维护地区稳定的角度出发，认清泛突厥主义与凯末尔主义的联系，均有助于相关国家采取积极措施，从容应对泛突厥主义带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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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敬，博士研究生，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兰州，!"##$#）
〔责任编辑：吴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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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关系探析
作者：
作者单位：
刊名：
英文刊名：
年，卷(期)：敏敬， Min Jing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兰州,730020世界民族WORLD ETHNO-NATIONAL STUDIES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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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链接：http://d.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sjmz200606002.aspx
《世界民族》!""#年第#期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关系探析
敏敬
内容摘要$泛突厥主义是奥斯曼帝国末期产生的重要社会思潮和意识形
态。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后，民族主义者以凯末尔主义思想作为立国基础，反对泛
突厥主义。但是在人员、组织和思想等方面，凯末尔主义仍与泛突厥主义保持了
较多联系，客观上为泛突厥主义在土耳其的长期存在提供了方便，并使土耳其的
对外政策表现出一定的泛突厥主义特征。凯末尔主义和泛突厥主义之间的内在
联系是由民族主义的性质决定的。认清这种联系，有利于加深对凯末尔主义以
及当代土耳其内政、外交的了解与认识。
关键词$奥斯曼帝国!土耳其!泛突厥主义!凯末尔主义
泛突厥主义是当代土耳其的一种社会思潮和一支重要政治力量，它对土耳其的内政、外交有着重要影响。传统上，学术界只强调泛突厥主义与土耳其官方意识形态凯末尔主义!的对立关系，对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却缺乏较深入的探讨，对土耳其泛突厥主义长期存在的现象未做出较合理的解释。本文拟通过对凯末尔主义和泛突厥主义在人员、组织以及思想等方面的联系进行分析，以期为正确评价凯末尔主义、认清泛突厥主义的发展特征和全面了解当代土耳其的内政、外交提供借鉴。
一、泛突厥主义的产生、思想及早期活动
泛突厥主义是在近代欧洲民族主义影响下，于!"世纪末至#$世纪初在中东、中亚和高加索地区突厥知识分子中间产生的一种社会政治思潮。泛突厥主义鼓吹突厥民族的单一属性，企图通过各种方式促进欧、亚地区突厥民族在语言、文化，甚至政治上的统一。具体地讲，就是在文化上，利用近代欧洲东方学家的所谓考古发现，“发掘”突厥民族的语言、文化、历史、风俗习惯和神话传说等方面的遗产，宣扬“突厥种族优越”论；在政治上，积极向奥斯曼帝国的政治知识精英队伍，尤其是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的军队和军官阶层（奥斯曼帝国境内基督教民族主义者以教师、知识分子为主，而土耳其民族主义的主体则是军人"）进行渗透。经过周密组织
!土耳其民族主义有许多派别，泛突厥主义（又称为大土耳其主义）和凯末尔主义是其中的两个主要派别。凯末尔主义也被称为土耳其民族主义，但为了与作为泛称的“土耳其民族主义”区别开来，本文使用“凯末尔主义”来特指作为现代土耳其共和国立国基础的民族主义思想体系。
"参见%&’()*&+,*-，"#$%&’，()*+,#-.&/01)*23*/’："4)56278&’6#/-629&/0’7*"4)5627:*$4;-63，%-./,!0*123-4，5*-6*-，!""7，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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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精心策划，民族主义者在奥斯曼帝国境内外建立了各种泛突厥主义组织。!"#$年!%月，“土耳其协会”在伊斯坦布尔成立，它专门研究突厥人的古代遗址、历史沿革、语言流变、文学、种族、地理、人文和社会状况。!"!!年$月，“突厥祖国协会”成立，它宣传、讨论和阐述突厥文
!化及理论。!"!%年&月!%日，建立“土耳其之家”，它“致力于土耳其种族和语言的改善”。
其中“土耳其之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发展为拥有!’个分支机构、&###多名会员的庞大组织。!"%#年，其规模进一步扩大，达到&####多人。随着泛突厥主义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泛
"突厥主义思想也得到广泛传播，在奥斯曼帝国精英阶层中产生很大影响。
泛突厥主义最终借助土耳其民族主义组织青年土耳其党的支持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最高意识形态。!"#$年，奥斯曼帝国爆发立宪革命，青年土耳其党夺取政权。青年土耳其党在权力巩固以后迅速右转，开始背弃原先争取民主自由、实现民族平等的政治承诺，转而采取极权统治的方式，以泛突厥主义作为帝国的最高意识形态，在教育、文化、行政和外交等重要领域全面、公开推行泛突厥主义政策。政府规定土耳其语为官方语，在教育领域排斥阿拉伯语；委派
#青年土耳其党还派人在巴尔干地区、土耳其人担任中央和地方军政要员，垄断国家权力。塞
浦路斯、高加索、阿塞拜疆和中亚等地区进行活动，发展泛突厥主义组织，与俄国泛突厥主义分子加强联络，壮大泛突厥主义势力。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青年土耳其党加紧泛突厥主义活动的步伐，并利用俄国爆发十月革命的机会，伺机建立一个以统一中亚突厥地区为基础的新帝国，以弥补在近东丧失的领土。为此，奥斯曼帝国政府在南部前线战事吃紧的情况下，抽调部队准备抢占高加索地区，并很快
$然突破盟友德军的阻拦，占领了阿塞拜疆。新生的苏维埃俄国对此提出抗议，但未被理睬。
而，随着战争临近尾声和奥斯曼帝国战败，以及协约国军队占领土耳其大部分领土，青年土耳其党的泛突厥主义之梦彻底破灭，泛突厥主义组织及其活动遭受重创。
二、凯末尔主义对泛突厥主义的官方立场和实际联系
凯末尔主义是现代土耳其民族国家的立国基础。!"%&年，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共和国缔造者、第一任总统凯末尔正式宣布，土耳其民族主义放弃泛突厥主义的幻想，建立以安纳托利亚高原为核心、主体位于小亚细亚包括伊斯坦布尔及其周围一小块欧洲领土在内的新型民族国家。人们通常以此作为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彻底断绝关系的标志。!"%(年!#月，凯末尔在议会发表了著名“讲话”，详细阐述凯末尔主义的思想内涵及其要点，进一步明确了对泛突厥主义的态度：“我既不支持所有穆斯林民族实现联盟，也不支持所有突厥民族的联盟。在座的每位有权保留自己的看法，但政府必须保持固定的政策，以事实为根据，采用一种观点，坚持一种思想，保证本民族在自然疆域（指土耳其共和国的现有疆域———引者注）之内的独立
%这次讲话明确指出凯末尔主义与泛与生存。……任何感情与幻想都不能影响我们的政策。”
突厥主义的主要不同点，即：凯末尔主义把土耳其的民族认同和政治认同严格限定在共和国现有疆界之内，否认泛突厥主义的民族观和国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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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增耀：《论土耳其泛突厥主义的发展轨迹与社会基础》，载《西北大学学报（哲社版）》，!""(年第)期，第!)页。参见*+,-./+01/2，!"#$%&，’()*+",-%./0()12).&：!3(45167%&5".,518%./&6)!3(45169)#3:,52，34!&%。彭树智主编：《阿拉伯国家简史》，福建人民出版社，!""!年，第&##—&#!页。参见567894:;6，!3(4)*：;IJ/68，!""&，34!%)。*+,-./+01/2，!"#$%&，’()*+",-%./0()12).&：!3(45167%&5".,518%./&6)!3(45169)#3:,5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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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贯彻这一思想，建构新的民族认同，凯末尔政权采取一系列措施，运用行政、立法等各种手段，严厉打击敌对意识形态，泛突厥主义势力因此遭到严重遏制。但是总的来看，凯末尔主义对泛突厥主义的打击并不彻底，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为其苟延残喘提供了方便。
第一，凯末尔新政权留用了大批泛突厥主义分子。在著名的凯末尔改革中，凯末尔政权依
!据世俗主义和民族主义改革标准，通过解职、逮捕，甚至处决等形式多次清洗持不同政见者。
这些人（包括一些宗教人士）中有许多曾经是凯末尔领导的民族独立运动的参加者和坚定支
"有些还是执政党共和人民党党员和大国民议会议员。然而和这些人的不幸相比，持者，泛突厥主义者却幸运得多。像著名的泛突厥主义理论家和活动家尤素福・阿科舒拉、曼赫曼特・爱敏、阿赫曼特・阿加奥格鲁等人，不但顺利跻身于新政权并担任要职，而且在文化和知识界表现活跃，影响甚大。他们虽然表面上宣布接受凯末尔的民族主义思想，支持世俗主义和现代化，但暗中并未完全放弃泛突厥主义思想，相反，新生的土耳其共和国被他们看作实现“大土耳其”目标的政治核心和阶段性成果。其中，阿加奥格鲁在一战前就加入泛突厥主义组织，在高加索地区长期从事泛突厥主义活动。!"#!年，他参加土耳其民族解放战争，担任《民族主权》日报的主编。战争结束后，他以共和人民党党员身份进入议会，主要从事出版活动，以著
#述、演讲等形式传播“保守现代主义”思想。
第二，泛突厥主义组织得到相当大规模的保留。!"#$年，英国占领者关闭了曾经盛极一时的“土耳其之家”，但土耳其共和国成立不久，该组织又重新获准开展活动。恢复活动后，
凯末尔下令接管“土耳其之“土耳其之家”势力发展很快，引起土耳其政府的警觉。!"#%年，
家”，使其成为共和人民党的一个下属机构，由教育部长直接领导，负责在全国推广宣传民族
$但经过改组的“土耳其之家”仍保主义、实证主义和世俗主义思想，为新政权及其改革服务。
留了泛突厥主义的某些因素，其中的部分骨干成员以民族主义和知识精英的身份作掩护，在解释和宣传凯末尔主义时有意加进泛突厥主义的观点，宣扬泛突厥主义思想。由于获得官方支
拥有会员&#$$$名），“土耳其之持和组织规模的不断扩大（到!"&$年发展到#’%个分支机构，
家”的泛突厥主义特征也日益显露，在其出版的刊物中甚至出现对非突厥血统居民实施种族
%鉴于这种情况，土耳其政府终于下定决心，于!"&!年宣布解散该组织，清洗的煽动性词句。
但是没有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使泛突厥主义者得以改头换面，继续从事非法活动。
第三，除了人员和组织联系外，凯末尔主义自身具有包容泛突厥主义的思想基因。“突厥民族”和“土耳其民族主义”两个概念，最早是!"世纪欧洲人的发明。欧洲开展突厥领域研究的初衷之一，是要借此离间奥斯曼帝国的民族关系，为列强瓜分其领土服务。东方学家的各种论著因此极力贬低伊斯兰教在奥斯曼帝国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否认与伊斯兰教有
&他们的思想对后来的关的奥斯曼历史，而有意夸大、抬高土耳其人的突厥属性和突厥文明。
土耳其民族主义者产生了很大影响，泛突厥主义者更是奉若圭臬，利用其来为泛突厥主义思想!
"
#
$
%
&参见()*+,-./0123)，!"#$%&：’()*%#+,-./)#&，4-!5#。#$$6年第!期。参见张世钧：《土耳其伊斯兰教职人员对凯末尔革命的贡献》，载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编：《世界史》，)+*?2@AB?3)C8D*C3EAF3)B*?;：G*)D2AH878D*AB8:*?DI>3?DHA)@>:D>)8:03B3J8:”，*B(-**0%12./3/"*-%.，参见789:;!参见()*+,-./0123)，!"#$%&：’()*%#+,-./)#&，4-!55。参见K>L2MA>:DAB，!)4,2/，5#%&6)072+*8#%.9%+/：!"#$-.:;2/-)+0-.0-9，4-!&#。参见E32;3DN:*N8A>::8)*，“=23O:D)8B8D*AB8:*?D0*L2D”，*B@-P12*1+8BF()D>)>:N2;3D=AB8+（3F?-），!"#$%&-+!#2+.-/-)+：&6（#$$#），4-"$。;%?@%#.4%9/-A%.，QRHA)FOB*C3)?*DSM)3??，!"5%，44-!%"T!5$。
万方数据 !&
宣传服务。凯末尔主义虽然在理论上反对泛突厥主义，但在鼓吹突厥种族优越论方面，却和泛突厥主义心有灵犀、一脉相承。在凯末尔提出的现代土耳其民族六要素（即统一的政治、统一的语言、统一的领土、统一的谱系和族源、共同的历史、共同的道德）中，除了政治统一和领土统一被赋予新的涵义之外，其余四项均突出强调突厥血统和突厥文化，其所带有的浓厚的种族优越论思想，与泛突厥主义的观点如出一辙。
土耳其政府专门成立“土耳其历史协会”和“语言协会”，通过学术研究贯彻“种族优越论”思想。土耳其历史协会提出一套“土耳其历史观”理论，该理论否认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的政治和文化成就，将奥斯曼帝国的衰落归咎于伊斯兰教的“落后与反动”；对前奥斯曼时期的突厥历史则大加赞扬、大书特书，宣称突厥人祖先创造了伊拉克、安纳托利亚、埃及和爱琴海地区的早期辉煌文明。在这一理论指导下，土耳其的历史叙述只强调突厥民族从来优秀，而且永远优秀这一主题，原本模糊不清的早期突厥历史被塑造为民族统一和民族团结的特殊象征。土耳其语言协会从语言角度对此予以积极回应。该协会炮制出一套“太阳理论”，声称突厥语是
!土耳其政府依据这一理论世界上最早产生的语言，其他所有语言都经由突厥语演化而来。
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语言“净化”运动，把使用长达数百年之久，并完全融入土耳其人生活与文化的阿拉伯语、波斯语等外来语汇剔除干净，代之以“重新发掘”出来的“正宗”土耳其语———安纳托利亚高原农民所说的一种方言土语。语言协会甚至从中亚引进所谓“原汁原味”的突厥词汇，以丰富被“净化”的土耳其语。
凯末尔主义的种族主义思想也表现于土耳其政府的对外政策。为促进新国家（尤其是在有争议的边境地区）尽快实现土耳其化，确立土耳其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主导地位，凯末尔政权向“境外土耳其人”发出热情召唤，鼓励他们前往土耳其定居。土内政部制定专门计
"土耳其的这一划，准备用五到六年的时间，在色雷斯和达达尼尔地区安置涌入的突厥移民。
政策得到境外突厥穆斯林的积极回应，出现了后者向土耳其大规模移民的现象。此举更得到泛突厥主义者的大力赞许，被认为是土耳其领导和推动泛突厥事业向前发展的具体表现。
三、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相联系的影响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在人员、组织和思想方面的联系，客观上为泛突厥主义提供了藏身之所，是导致泛突厥主义势力在土耳其长期衰而不败的重要因素。泛突厥主义者充分利用与新政权合作的机会扩大影响、发展势力，对凯末尔主义进行全面渗透，使泛突厥主义的某些遗产为后者所继承。比如，尽管“土耳其之家”于!"#!年被政府解散，但泛突厥主义的精神象征“灰狼”图案仍被大量印制在土耳其货币、邮票以及执政党共和人民党的下属群众文化组织“人民之家”的旗帜上面！政府甚至采纳全国学生联合会的建议，同意在大学生帽徽上使用“灰狼”标志。
如果说采用泛突厥主义象征只是表面现象，那么凯末尔主义过分美化突厥历史、渲染种族情绪，则从根本上模糊了作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的思想界限，使许多凯末尔主义者（包括一部分政府和军队的高官）成为泛突厥主义事实上的同情者和潜在支持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受纳粹德国鼓动，土耳其国内的泛突厥主义分子沉渣泛起，!
"参见%&’()*+,-./0&，!"#$%&：’()*%#+,-./)#&，1*!"2。参见345/674897:，!)0,1/，2#%&3)451+*6#%.7%+/：!"#$-.891/-)+4-.:1+*/8%!"#$-.8;%0"
!$万方数据
迅速形成一股强大的亲纳粹势力。包括企业家、学者、议员和媒体大亨在内的许多土耳其重要人物不但与德方保持着极为暧昧的关系，而且还积极帮助德军搜集苏联境内有关突厥民族的情报。据说，甚至有泛突厥主义倾向的土耳其军队总参谋长也向德国提供过战略情报。战争爆发后，土耳其政府表面上实行中立政策，暗中却希望苏联战败，故而对国内泛突厥主义及其
!二战后，土耳其官方根据形势需要，总体上对泛突厥主义继续活动采取不干涉和纵容态度。
实行遏制政策，然而一部分军政要员仍与泛突厥主义势力保持着密切关系，总统杰马尔・居赛
"尔还一度担任过泛突厥组织的名誉主席。
以凯末尔主义历史观和语言观为指导的教育领域，成为有利于泛突厥主义思想传播的主
“土耳其历史观”和“太阳理论”被作为培养凯末尔主义接班人的思想武器，要土壤。!"#$年，
相继写入中学与大学课本。但出乎意料的是，新教育政策在培养了大批凯末尔民族主义继承人的同时，也培养了众多新泛突厥主义者。新生代泛突厥主义者的思想比起老一代泛突厥主义分子的思想更加激进，更具有种族主义倾向。土耳其政府也逐步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得不对极端的教育思想做出修正，从教科书中渐次删除与“土耳其历史观”和“太阳理论”有关的内
#比如，中、小学课本仍老生常谈，大篇幅地容，但后者对土耳其教育的影响至今仍难以消除。
讲述突厥民族的远古“辉煌”历史和一些中亚神话传说；一部分教师利用讲台大肆宣扬泛突厥
具有思想，使学校成为传播泛突厥主义、培养泛突厥主义分子的重要基地。#%世纪&%年代，
泛突厥主义倾向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民族行动党开始崛起于土耳其政坛，大量受过泛突厥主
$义思想熏染的年轻学生成为该党的主要支持力量。
对外，凯末尔主义首开关注“境外土耳其人”的政治先例，使“境外土耳其人”问题逐渐成为制约土耳其内政、外交的一个重要因素。长期以来，在对待“境外土耳其人”问题上，土耳其政府实行双重标准，即：一方面从总体上优先考虑国家利益，遵循实用主义的路线和策略，公开反对泛突厥主义；另一方面又难以摆脱“境外土耳其人”问题带来的情绪化影响，不得不重视
%对待国内公众对这一问题的反应，从而导致土耳其对外政策带有明显的泛突厥主义特征。
塞浦路斯问题和中亚各国独立事件的态度是这一特征的典型体现。
塞浦路斯岛曾经受奥斯曼帝国统治，塞岛上的居民主要由希腊族和土耳其族组成。第一
塞浦路斯宣布独立，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希腊和土耳其都宣称对该岛拥有主权。!"&%年$月，
塞岛上的居民不土耳其和希腊各自声称具有保护岛上同族居民的权利和义务。自!"&’年起，
&土耳其政府断发生族际冲突，导致希腊和土耳其两国关系紧张，多次引发政治和军事危机。
对每次危机均采取强硬姿态，包括直接出兵塞岛进行武装干预。其中的原因，除了基于国家安全和战略利益考虑外，源于官方的民族主义情绪和民间的强大压力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年(月!*日，希腊军政府策动塞岛希族极端组织发动政变，推翻民选总统。#%日，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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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1**********]2，“7-,81/6393/249312:/;2?@-2@A39BC6/56510-.,/7493A（,B:>），!"#$%&’(!#)(*’+’,(：参见F5!’"。参见C62AH>IJ;@-,6，!"#$%&：>?,8%#(3’*+,#&，D>!""。参见!K6L29=>?@-2@A39BC6/56510-.,/7493A（,B:>），!"#$%&’(!#)(*’+’,(：-%./%#*0%1+’2%*，MNO46B892L,6:2/PG6,::，!"$(，参见C62AH>IJ;@-,6，!"#$%&：>?,8%#(3’*+,#&，D>#)"。参见+,1/,.+JO/J1,6EQ0=R0P129SJ9,P，“7-,C564D,398924939B/-,=PD65:G64T1,.!"&!E#%%’”，29?’886%@)*+%#(-%./%#*0%1+’2%*，DD>!$(E!$$。DD>!"%，!$(。A+"8’%*，L41>)!，U4>#，+3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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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要求“保护同胞”的强大压力下，土耳其政府单方面出兵塞岛，进入土族居住的北部地区，占领岛上!"#的土地。土方行动遭到来自国际社会的批评，美国等国家宣布对土耳其实行武器禁运。但是在国内，土耳其民众对政府的支持率却空前高涨，总理埃杰维特被媒体誉为“民族英雄”。可以说，举国上下对“境外土耳其人”的一致关切，至今仍是土耳其政府在塞浦路斯问题上的立场不敢轻易松动的关键因素之一。
$"世纪%"年代初的中亚、高加索各国独立事件，使土耳其官方在支持泛突厥主义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早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前，土耳其国内舆论就普遍认为“境外土耳其人”正面临摆脱“共产主义压迫”的难得机会，纷纷要求政府开展和加强同这些国家、地区之间的联系与合作。以厄扎尔总统为首的土耳其最高决策层也认为，应该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扩
!用厄扎尔的话讲：“土耳其的利益区是从亚得里亚海直到大土耳其在国际政治领域的影响。
"土耳其政府明确表示，将利用与上述广大地区之间的历史、文化和血缘联系，发中国长城。”
挥土耳其在该地区的政治、经济领头羊的作用。这里姑且不论土耳其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实现
#但至少可以肯定，土耳其全国对突厥世界所表现出的强烈兴趣，及其咄咄逼人、志在其目的，
必得的外交攻势，已经引起周边国家的警惕，在国际政治，尤其是高加索和中亚地缘政治领域产生了强烈反响。俄罗斯等国对土耳其的泛突厥主义倾向公开表示忧虑，俄军方甚至对土耳
$各国学术机构和外交决策部门也对此予以密切关注，使其介入高加索事务发出战争威胁。
泛突厥主义成为当代国际政治和地区安全研究的热点课题。
四、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内在联系的理论分析
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的内在联系，从根本上讲，是由民族主义的自身性质决定的。在建构民族认同的过程中，凯末尔对现代土耳其民族主义曾经做过界定。首先，他确认土耳其民族主义的地理界线，强调坚持边界现实状况的国家民族观。其次，凯末尔认为，土耳其人是历史上民族融合的产物，因此国家政策应坚持人人平等的原则，境内居民不分信仰、语言、文化和种族，统统称为“土耳其人”。总之，根据凯末尔的最初设想，无论是从地理分布还是从成员构成来看，土耳其民族都应该是一个有别于突厥民族的新型现代民族。然而在实践中，凯末尔主义不仅没能坚决贯彻这一区分，而且混淆了“国族”与“民族”的关系，以“主体民族”代替“国族”，导致理论和实践互相矛盾，最终在解决泛突厥主义问题时陷入了困境。
第一，凯末尔主义对强调现代土耳其民族与突厥民族具有相似构成要素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世界上每个民族都有特定的构成要素，语言和文化是其中的关键要素。凯末尔主义在建构新的民族认同的同时，并没有（实际上也不可能）创造一种新的民族语言和文化，而是采!
"参见()*+,-).*+，“/012-3103450678)*.06093？8:);01736-)3*6093*+?9=0-6@/:)03467-AB*+/-=*.-，’%CDE’%%D”，转引自《新疆的骚乱和泛突厥主义》，载7662：KK49!G’&DG=9LK51B+KM03N0*34KMN"""’G76L。也有资料认为此话出自土耳其总03!"##$%&’()%*+,)-#"%(，F9G’，H*3G$""’，2GIJ。理德米雷尔之口。参见施蕾：《中亚民族、宗教因素中的土耳其和伊朗》，载南京大学国际关系网（7662：KK0)G3N:G-.:G=3K52=K555K
。@NO4K"""’K$""!E"CED’K"""’$CED$E$D!G76L+）
#
$从实际效果看，由于受各种条件制约，土耳其未能实现其预期目的，它与中亚、高加索地区各国在经济、文化领域的合作参见?*@*)0?*O)0，“8:);017P9)-043
’&万方数据
取全面“复兴”突厥语和突厥文化的做法，并以之为依据，对国内少数民族实施强迫同化政策，如强迫境内的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使用土耳其语，禁止他们穿着民族服装、唱民族歌曲，而以
!正是通过强调语言和文化方面的共性，凯末尔主义在土耳“正宗”的土耳其风俗加以代替。
其民族与突厥民族之间搭起了一座“天然”桥梁，缩短了二者之间的空间和情感距离，使二者的概念界限变得很模糊。在实践中，“特定的土耳其民族”这个“想像的共同体”就往往被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加以“想像”和扩大，以至和整个突厥世界等同起来，形成对土耳其民族和整个突厥世界的双重认同。
第二，凯末尔主义的狂热民族主义情绪决定了它自身难以抵挡民族意识膨胀的诱惑。从特征上看，民族主义作为一种思想、观念、意识形态，或一种社会运动，比作为一个实体的“民
"民族主义的主体是精英式的领袖人物和族”更加强调成员的主观性，突出强烈的感情色彩。
普通民众，其中精英是民族主义的创造者、解说者和操纵者，是最有可能通过鼓动民族主义情
#凯末尔主义者作为民族主义精英分绪来方便自己获得社会配置型资源和权威性资源的人。
子，不但自上而下建立起权威主义的统治方式，而且在建构民族认同的过程中否认普通民众的
$他们基于巩固权力、确立政治合法性的需要，几乎完全因袭泛突厥主义的主体地位和作用。
种族主义、权威主义和血统论等思想，运用神话般的种族主义宣传，有意夸大本民族的突厥属
%性，在感情上为容忍泛突厥主义思想及其势力提供了支持。
总之，正是语言、文化等民族构成要素以及民族主义情感方面的内在相似，从根本上导致了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难以割舍的精神联系，使二者相互利用、相互支持，成为当代土耳其政治生活的一大特色。泛突厥主义在二战后经常被土耳其政府和一些政客当作吸引民众、转嫁危机的政治工具。尤其是在打击库尔德分离主义问题上，土耳其政府动辄鼓励极端民族主义者进攻库尔德游击队和库尔德居民，助长了泛突厥主义分子的嚣张气焰，使奉行民族沙文主义的泛突厥主义时来运转。所以，泛突厥主义者非但不记恨凯末尔主义，反而利用其为自
&在他们看来，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冲突，它们只不过是一己张目。
枚硬币的两个侧面：凯末尔主义引导土耳其走向繁荣、强大，它既是土耳其国家的光荣和自豪，也是突厥民族优秀品质的现实体现，更是突厥世界走向统一的关键所在；土耳其的未来，某种程度上即预示着突厥民族的未来。
’但考察它与凯末尔主义之间的关系，当然，从长远来看，泛突厥主义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4&43>$?&0@&-&*&参见#$%&’()*$+，“,%&*$-+./’0/%$：,.&-$12#13$%45)&0514&43617/’&%83$40509”，54:5*$’;1)31
参见李少军：《国际政治学概论》，上海人民出版社，IJJI年，第KIL页；M%4-0
IJJI年，第IIJ页。参见蔡拓等：《全球问题与当代国际关系》，天津人民出版社，
=’&%+$93$%，“DE50E$%0E$6%1V$N012#13$%4509？W/%+$9540E$"HHJ-”，54:5*$’;1)31&4&43>$&0@&-&*&（$3-A），参见U&F
土耳其司法部长马赫穆特・俄萨特在"HSJ年公开声称：“这个国家从来就属于土耳其人，那些生活在土耳其祖国的非纯（$3-A），!"#$%&’%&()*+",&%#-.&+/.#%*&.01+"&#%#-%&23,’"-，B45C$%-50912D&-E54F0146%$--，:$&00’$&43G14314，"HH!。"#$%PQ21%3，"HRS，7ATS。!"#$%&’%&()*+",&%#-.&+/.#%*&.01+"&#%#-%&23,’"-，B45C$%-50912D&-E54F0146%$--，:$&00’$&43G14314，"HH!，7AKI。
种土耳其人只配做奴隶”。凯末尔对此未予谴责。而凯末尔对库尔德等少数民族发动的同化运动，则在事实上提供了对种族主义的支持。参见#$EX$0,’5,&1/’’&%5，“WE$B’0%&4&0514&’5-0>5FE0”，54.A:NE5N+&43M%0/%/’,EX$0W14&+（$3-A），23,’"-%&2,.&4%#%*&：/"67",48"9#%:"4，7A"RL。
&
’参见Y/FE61/’014，2*8;.#，.&+?,"49"&#：23,’%4$/.#%*&0%45.&+#$"23,’%4$!"83@0%9，77A"KSZ"KK。参见杨增耀：《论土耳其泛突厥主义的发展轨迹与社会基础》，载《西北大学学报（哲社版）》，"HH!年第K期，第"R页；余建华：《历史遗产与时代风云的交汇：民族主义》，学林出版社，"HHH年，第SKH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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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其一，可以纠正学界关于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水火不容”、“截然对立”的错误观点，有助于全面认识凯末尔主义、评价其历史功过。其二，泛突厥主义在当代土耳其不仅是一种民间政治思潮，而且还具有半官方地位，其规模虽小，但能量大。了解泛突厥主义与土耳其官方的关系，既有利于及时把握泛突厥主义的发展动态，也可以为研究土耳其多提供一种参照，提高结论的客观性和准确性。其三，加深对民族主义本质的认识。冷战后，各种民族主义再度兴起，在地区和国际冲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对民族主义的研究成为各国政府和学术界面临的重要任务。笔者认为，研究民族主义，特别是极端民族主义（如泛突厥主义），必须结合对同类主流民族主义（如凯末尔主义）的研究，通盘考虑，才会对其兴起的各种因素有较全面的了解。最后，考察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现实和政治意义。泛突厥主义对我国和中亚各国的民族问题都有较大影响，无论从维护国家安全利益，还是从维护地区稳定的角度出发，认清泛突厥主义与凯末尔主义的联系，均有助于相关国家采取积极措施，从容应对泛突厥主义带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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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敬，博士研究生，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兰州，!"##$#）
〔责任编辑：吴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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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末尔主义"与"泛突厥主义"关系探析
作者：
作者单位：
刊名：
英文刊名：
年，卷(期)：敏敬， Min Jing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兰州,730020世界民族WORLD ETHNO-NATIONAL STUDIES2006(6)
参考文献(36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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